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站起身,离开凤榻几步,大红的织金龙凤纹寝帐随即遮下来,隔开了我和皇后。
“皇后对此事耿耿于怀,朕实难安!于今之计,朕倒是有两条计策,皇后不妨听听。”
许久,帐中传来皇后清冷的声音:“哪两条计策?”
我回首看一眼纹丝不动的寝帐,便找了个席子坐下,为自己倒一杯水。
“其一,朕和皇后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让那宫女胎死腹中。”
帐中没有声音,我回头看一眼,无声地笑笑,饮尽杯中冷水。
“其二,皇后气愤的是,卑贱宫婢竟然敢在皇后前面诞下皇嗣。朕也只得与皇后一道努努力,鼎力合作,让皇后尽快有孕,然后赶在卑贱宫婢前头,把皇嗣给生出来。”
我掐着指头认真道:“让朕算算,宫女已经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那也就是说,皇后要抓紧时间,在四个月之内生下皇子。”
帐帘掀开一道缝隙,皇后怒声道:“皇上当臣妾是什么?”随着这一声呵斥,一个朱红内絮丝绵的大迎枕向我砸来。我躲都不躲,随手接住,便倚了软枕,又倒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在三四个月之内生下皇子,那皇后就没法做凤凰,只能当阿猫阿狗了。”
帐帘再次被掀开,好在我回头看了一眼,立即跳起身闪开。
“哗啦”一声,瓷器的碎裂声,一个为大婚特意烧造的压帐瓷镇碎裂开来。
我抹一把冷汗,娶得如此悍妇,实为帝生之大不幸!
“圣上可有传唤?”门外,传来尚宫的轻声问询。
我负手立于殿中,声音中不见怨怒:“尔等候在外面,不必入内。”女官轻声应诺。
“皇后未免太沉不住气了,朕还没有说完。”
帐中复归于寂静。
“皇后视宫女为轻贱之人,命如草芥。可是朕却不这么看,朕待之如珍胜宝,无可取代!哦对了,这名宫女,已然接受太皇太后懿旨册封为美人,她同你一样,都是朕的女人。”
说完,我迈步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帐中隐隐的抽泣声。
我偏头略听了片刻,而后,还是推门出去了。
“圣上!”
丽正殿外的廊下,尚宫尚仪等女官跪倒一地,个个惊慌失措。
大婚之夕,皇帝抛下皇后,总不是好事。
我看向于廊下设有专席的彤史女官,她负责记录后妃进御的具体时辰、地点,以及大婚之时帝后的言行。
我淡然问道:“适才朕与皇后的对话,都记录下来了?”
彤史女官叩首在地:“奴婢不敢记录。”
我看向尚宫尚仪:“明日,将你们今晚听到的,如实禀奏两宫太后。”
言毕,我转身就走,边走边扬声向东厢唤道:“汤饼汤圆,出来!”
厢房房门开启,汤饼汤圆小跑着出来:“主君这是怎么了?”
一众女官如鸟雀一般,顷刻将我围拢起来,尚仪尚宫跪在我脚下。
“敢问圣上,圣驾意欲何往?”
“回紫宸宫。”前路被挡,四周遭围,我和二汤只好站在中间。
我深吸一口气:“何人敢拦圣驾,退下!”
尚宫仰起头:“大婚之夜,圣上若出凤仪宫,日后让皇后何以面对六宫妃嫔?!圣驾请回!”
“那是她自己的事,与朕无关!”我冷声答道。
长久以来,太皇太后和刑太尉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多少次忍得痛彻心扉,面上还要装得平静无违。多年的积怨,终于在今晚爆发。
尚宫面无惧色:“帝后形同一体,圣上怎可言无关?若今夕圣上执意要出这凤仪宫,请从奴婢的尸身上踏过去!”
“你在威胁朕?”我眯起眼睛,顿起杀心。
尚宫叩头在地:“奴婢不敢,奴婢职责所在,请圣上恕罪。”
我盯住她,不发一语。秋凉的夜风阵阵袭来,我深吸一口气,怒意渐渐平息。
汤饼适时道:“奴才启主君,这凤仪宫和紫宸宫相距甚远,如今更深夜重,主君还是莫要回去了。”
我沉吟片刻,说道:“朕去东厢独住。”
第53章 相扶()
大婚翌日,我着衮冕御太极殿,为慈寿、长乐二宫太后上徽号。
群臣朝见后,我登上华盖玉辇,率领三公九卿至太后座前,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成退出,重临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拜贺之礼。
当我回到太极殿时,皇后自凤仪宫出,至两宫太后前,奉上枣、栗及肉脯等,行叩拜大礼。
这一番行礼与受礼的闹动要持续到午后,我登车前往太皇太后宫里,礼迎皇后回凤仪宫。
即便尚宫尚仪不去禀奏大婚之夕我和皇后的口角,可是当太皇太后看见今晨容颜憔悴的皇后,大致也能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甫入徽音殿,只见太皇太后面容峻厉,皇后笔挺地跪在殿中,低头一语不发。
我略站了一站,便迈步入殿,轻撩衣摆跪在皇后身侧。
“臣,大婚之喜,恭至太皇太后座前,谢劬劳之恩!”
我行三叩首之礼,而后略瞥一眼皇后,问道:“不知皇后为何长跪于此?可是有触忤之处,以致太皇太后动怒?”
“皇后昨夕言行无状、触犯天子,老妇已代为训诫,皇后现下已是痛悔难言了。”
我扭头看向皇后,刑蕙祯将脸撇向另一侧,哪里有丝毫悔恨的神情!
我忍下冷笑,立即恭顺回道:“皇后初离母家,思念家人,因此才会言行无状。还望太皇太后体恤皇后,勿加责怪。臣,代皇后,向太皇太后谢罪了。”
言毕,再次叩首,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刑蕙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似乎懵懂于昨夜和今日的我,为何会判若两人!
触及她不染纤尘的明眸,我忙遮下眼帘,不忍直视。言不由衷、心口不一,才是在这宫里生存的技巧。可惜现在她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太皇太后点头微笑:“皇帝既如此说,老妇便不再责怪皇后了。不过皇帝也有错处,周美人也好,六宫妃嫔也好,她们都只是皇帝的妾妃!真正可以同皇帝比肩而立的,只有皇后!周美人诞下皇长子又如何?不过是庶子罢了,中宫之子才是可以继承大统的嫡子!”
我双手交握,掩于袖中,此时手指紧紧绞缠,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悦。
“皇帝,皇后,你们都记住老妇这句话了?”太皇太后的语气,已是不怒自威。
我和皇后再次叩首:“恭聆太皇太后训示。”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似乎在观察我和皇后。我俯伏下去的同时,感到如炬目光射在身上。
良久,太皇太后复又言笑晏晏:“去吧,去长乐宫向皇太后行礼吧。”
无论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是在长乐宫向母后行礼时,我都始终面色和悦,对皇后礼敬有加,这种姿态,一直持续到凤仪宫。
刚刚走下辇车,我便不再理会皇后,径直转身直向东厢,在我的身后,刑蕙祯欲言又止。
馎饦为我卸下衮冕的时候,小声劝道:“主君今晚若不留宿丽正殿,似有不妥。”
我撇撇唇角:“朕只不过来此更衣,又没说不去丽正殿!”
我换上常服,悄无声息地走进丽正殿。刑蕙祯身着朱红襦裙,静静地坐在室内一隅,独向壁角,寂然不动。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以至于我已走至身旁,她依旧未觉。
“皇后?”我轻声唤她。
刑蕙祯没想到我会去而复返,她站起身,错愕不语。
“今日挨了太皇太后的训示,皇后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我促狭地看着她,抽抽嘴角笑了。
或许是我的笑容,再度让她忆起昨晚的恶言相向,刑蕙祯猝然转身:“臣妾无话可对皇上说!”
“噢!”我点点头,煞有介事,“既然皇后无话可说,那朕就不打搅皇后了,皇后早些安寝。”
说完,我作势向殿外走去,我以为她会自身后叫住我。但是,直到我走至门口,身后依旧阒然无声。
我站住,回头去看,却见皇后站立远处一动不动,她那被朱红高腰襦裙包裹起来的纤瘦身影,显得坚毅无匹。我望着她的背影,不觉摇了摇头。
我依旧回到东厢,馎饦错愕:“主君怎么又回来了?”
“朕今晚还在这睡!”我没好气吩咐,“明日还要去太庙行礼,你伺候朕歇下吧。”
当夜,我宿于东厢,却再未提及回紫宸宫的话头。
***
大婚第三日,帝后同入太庙,在列祖列宗神影前,行谒庙礼。
侵晨,我看见形容枯槁的皇后,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昨夜她竟彻夜未眠!
我故意在她面前伸了个懒腰,冕旒随着我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窸窣之音。她淡淡地看我一眼便转过脸去。
太庙立于九重高台之上,巍巍庄严,内供列祖列宗神影排位,左昭右穆。
奉上太牢之礼及玉帛、祭酒,烟雾缭绕之中,我和皇后拈香,行三跪九叩大礼。
当我们站起身,太常寺卿高声道:“礼成——”
自纳采问名起,直至今日的谒庙礼,所有大婚典仪,终于结束。
立于太庙外的层层台阙之上,秋风烈烈,鼓动我的袍服。台下,群臣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编钟、鼓乐齐响,编织出一片肃穆浑厚的气氛。
我昂然迈步,走下高台。
皇后与我并肩而行,因此我只要稍稍侧首,便可看到她的身影,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了,为了保持帝后步调的一致,我们始终留意着彼此。
行至中途,我惊觉皇后神情恍惚,似乎时刻都有可能晕倒,便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刑蕙祯没想到我会止步,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我,脚下随即踩空,身子略顿了顿,不由自主向下倒去。
“皇后!”我低呼一声,跃下几级台阶,双手揽住她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