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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启陛下”,崔子梓揖手禀奏,“茅道成为不世出之奇才,不用可惜。”
“此人奇在何处?”
崔子梓正待解释,却见丞相对他使了个眼色,便即住口不言。
管鎏接口道:“陛下,茅道成奇在不务正业,诗书礼易样样不通!然而飞鹰射猎、斗鸡走马及投壶双陆博戏,无所不精!最绝妙处此人尤擅工程机关技巧,臣请陛下试之。”
我心下一动:“若真如卿所言,朕愿待这位奇才入朝!”也难怪崔子梓要给他充当枪手。
我吩咐内侍将太极殿外日晷抬至御座前,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架势。我施施然瞟一眼起居郎,他忙低头奋笔疾书。
日影上移,我眼看着日晷木盘上晷针的针影一点点接近午时。秋日侵晨寒冷近午转热,我内衫渐被汗水濡湿,下面侍立的臣工想来更不好受。
我换了个坐姿,被炎阳晒得眼前发黑。昨晚我留宿绮云宫,杏婕妤倚孕自骄替父求情,直闹到涕泣不止,我五更未至即怫然而去,连早膳都未曾用过。
我悄悄瞪视管鎏,恨不得立时散朝!可话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看来今日也只好等我当朝晕倒才算了结。
我正这样想着,竟有人和我心有灵犀,“咕咚”一声率尔晕厥倒地。
“这是哪位卿家?”我循声望去,遥望见正一品深紫朝服的倒地身影。
崔丞相回道:“陛下,御史裴大夫昏厥人事不省。”
我点点头,裴大明被抬下去的时候,恰有一绿袍男子欲待近前,却遭羽林卫横戟拦阻。那人就站在横戟前,连蹦带跳以求引起我的注意。
我命侍卫放行,茅道成气喘如牛奔至御前行礼:“臣进士茅道成拜见陛下,臣因事朝会来迟,望乞陛下恕罪!”
谁料他俯身叩首时,砂土碎石从纱帽孔隙里扑簌簌下落。
裴大明因他之故晕厥,御史台上下震怒,殿前侍御史梅甫当即出班劾奏:“臣启陛下,进士茅道成朝会来迟让陛下久待,且容仪不整求见天子,请陛下责茅道成轻慢失仪及大不敬之罪。”
茅道成仰脸歪头看看梅御史,半晌小眼轻眨短眉上挑,虽不说话可明显不把梅御史当回事。
“朕等茅卿等了两个时辰!卿因何来迟?又为何浑身泥土?”
茅道成听说我朝会上等他,只憨厚一笑,未见惶恐。
“陛下,这些天长安城市坊和几处行宫都在修补砖墙,臣见砖石厚重不易搬举,故此工匠为俭省气力,常以碎石泥沙填充其间。日晒雨淋,墙壁时有破损以致伤人。”
我沉声怒斥道:“殿院为何不劾奏此事!”——御史台殿院不仅察百官朝会不肃,还负责巡查京中不法之事。
此言一出,不惟梅甫,就连殿院长欧阳戬也出班跪叩谢罪。
茅道成挑眉一笑,继续禀奏:“所以臣想制一机关,可将重物从低处自动提升到高处,如此工匠省了气力,工事才得以保证质量。臣一心琢磨此事,险些忘了今日授官。”
“卿当真能设计出来?”
“臣以为臣可以!只要不灰心,多琢磨些时候多失败几次,就能制造出来”,茅道成黑圆脸庞笑起来齿白眼亮,显得信心十足。
第205章 侍郎()
我凝视茅道成的眼睛,良久我点了下头。
茅道成咧开嘴角,也对我点头傻笑。
“丞相!”我转头问崔煊道,“吏部原拟授予何职给茅道成?”
崔丞相自是听出我话中“原拟”两字的分量,立即道:“回陛下,吏部原拟颁授工部司郎中一职,伏请陛下圣意。”
我闻言点头,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众所周知吏部由崔丞相亲领,统管职官的铨选、授职,茅道成擅工程机关得授工部司为官,想来得自崔子梓的私下荐举。
我想到当日茅道成被同窗踹出顶罪,他却并不着恼,我允他站回去,他却表示愿意凑足末数。如此随遇而安的好脾气,却也再适合事物繁杂却又不被重视的工部。
何况眼下工部正是多事之秋,自工部尚书、侍郎起,到各司的郎中、员外郎至今还都被关押在大理寺狱中。
于是我语重心长道:“朕于国子监初遇卿时,卿甘充抵罪十二人的末数。制举进士及第,卿恰好又名在榜单末位,是以今日朕意倒不妨使后来者居上!进士茅道成,官拜正四品工部侍郎,录工部尚书事。”
此一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朝堂公卿嗡嗡窃议。
礼部侍郎贺隼迅疾撩眼望我,神情妙不可言。他不喜茅道成不务正业,帖经试时还险些将其逐出礼部选院。谁知眨眼间茅道成就官拜侍郎录尚书事,比他贺侍郎还高出半个品阶!
不过贺隼深知我行事疯癫,不依常理。他惆怅片刻也就释然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神态。
适才弹劾过茅侍郎的殿中侍御史梅甫则脸色灰白,在朝苦心钻营九年,犹在做着他的七品芝麻官,眼睁睁见茅道成顷刻间跻身四品大员之列,实在情何以堪!
至于同榜诸进士,虽对他拱手道贺,可面色也是各自精彩。
只有丞相崔煊,面色宁静如古井无波:“臣遵旨。”
待嘈嘈切切错杂私语逐渐消歇,茅道成正要谢恩时,我悠悠开口:“卿可知道,工部那些官员吏目至今还在大理寺系狱?工部辛苦,远没有别部的风光,工事若做得好是职责所在、原该如此;出现差错却动辄有性命之忧。卿若因此而畏怯,便可不必谢恩!”
言讫,我闲闲扫视因见他平步青云而眼红的群官。
茅道成想了想随即谢恩,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随遇而安。
“卿既任工部事,可与将作少监许颍峙协力,修补未央宫通往行宫的夹道复壁,并监理长安城及宫苑、御马厩诸项工事。”
茅道成领旨后退回进士班列最末,至此除状头杜亦拙外,制举进士皆得授官。
我目意深深从一张张踌躇满志的面孔上望过,自八月礼部张贴金榜起,迄今日朝廷授官止,其间他们诗酒唱和、少年意气,风流谑浪平康里,簪花提名曲江池。
然而,已俱成过往!归属进士的荣耀在授官的一刻便宣告终结,他们的前路是坎坷难行的仕途。此身的荣或者辱,都起于此刻。
再经过几回都门帐饮、折柳送行,同年兄弟马上揖别、各自西东,去修行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官场沉浮、人情冷暖,至于再聚首时,是依旧襟怀相见,还是势如水火,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授官仪既已结束,榷马司主丞才刚迈出半步,礼部尚书周琰出班请奏:“陛下曾有明谕,圣意恩泽将为进士中未成亲者钦赐婚姻,使之风光婚娶。臣请陛下尽早赐婚,以便外放职官毕姻后离京赴任。”
“周尚书进言,正合朕意!”我朗声道,“朕前几日曾赐下龙凤金笺,故尔已大致知晓各家意向。凡投递过笺碟欲拣选东床的门庭,可与金部司管郎中议定赐婚何人及婚聘事宜。”
管鎏笑容可掬,出班领旨。
“朕原想着择吉日颁旨赐婚,不过今日朕的制举进士们授职,周尚书又恰好重提此事,朕为给朝堂添些新意和喜气,便当朝赐婚两三桩罢!”
我微笑望着崔丞相,说道:“门下省录事崔子梓,赐婚京兆王氏之女嫣禾。”
对谢恩的崔煊父子颔首致意,我略有些迟疑的望向李榭,李榭也恰于此时抬眸望我,眼中盛满希冀。他曾求娶薛红婂,然而薛红婂求嫁管鎏!
迟疑有顷,我终是咬咬牙,只能以大局为重:“陇西郡太守李榭,赐婚洛阳薛氏之女红婂。”
李榭神仪俊朗,向上拜谢赐婚。
还有桩婚事,若可一并赐下,今日才算功德圆满。所以我眼神含有询问的意味,斜睇向唐紫雕。他为人桀骜,若轻率赐婚恐有不妥。
我心念轻动,脑中浮现邹十娘的杏眸雪肤,我再度萌生将她收入后宫的念头。
就在此时唐紫雕直趋御前,目光坚定:“臣敢请陛下,赐婚京兆邹氏琰儿。”
“准奏。”我一字一顿一惆怅,强颜欢欣道,“榜眼和两位探花使俱已赐婚,如此甚好。”
杨明远听得联姻榜眼探花的王、邹、薛三家,鼻翼不住抽搐,王青蚨、薛元亨本就是榷马司副丞,邹赤金虽无任职,可若说邹氏从未参与过榷马司事务,鬼都不信!
当此朝廷频频向榷马司发难之际,三家却得天子赐婚,愈加煊赫,似有舍他而去的意味。
杨明远虽也是河洛间富商,祖上世代经营榷马司,却远没有王、邹的富可敌国,更比不得薛氏的堆银如雪,不过是被拱戴上位,有事担责罢了。
“哪位卿家还有事禀奏?可递上奏表。”我侧身瞥一眼日晷。
榷马司主丞急不可耐,出班跪奏:“臣启陛下,自西郊演武场草料库被火后,东陵山之马缺少草料补给,臣请陛下调拨兵部草料,以解燃眉之急!”
“朝廷如今无力购马”我为难地搓手,“要不杨主丞把东陵山的马赶回去?”
杨明远当即傻眼,他跪坐在地,愣怔片刻猛地叩首如捣衣:“陛下!时近初冬、草木凋零,若臣打马出京,不出三日马匹必在途中饿死!”
第206章 对峙()
我望着泪如雨下的榷马司主丞,爱莫能助,只好陪他叹息两声。
杨明远泣道:“陛下,臣自知榷马司去岁所售军马,以次充好,臣罪在不赦!臣伏请尽数献纳东陵山下百万匹马于朝廷!”
榷马司世代经营名不虚传,一旦察觉风向有异,当即壮士断腕,只为保其根本。然而此番我和刑岳联手大费周折,怎么可能允许榷马司全身而退?
“榷马司当朝廷是什么?朕既说要扩充军马,难道竟是一时的朝堂戏言!”我勃然作色,“去岁购马之事已毕,只议时下!”
户部尚书管裕均代为求情:“杨主丞心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