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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额,这傻妮子!
唐紫雕微怔,他之前所见都是自觉投怀送抱的平康女娘,何曾有这般豪气女子?
他想了想,还是抱花直趋阁前:“陛下,臣唐紫雕,探花归来。”
才刚说完又听得军马疾驰,崔子梓当然空手而归,依旧笑得没心没肺:“陛下恕罪,臣探花无果,恭领陛下罚酒。”
我微笑向丞相投去赞叹一瞥,崔煊饶是善于伪装,此时也忍不住欣慰之情,吾家有子初长成。
唐紫雕得了通犀臂支,崔子梓一脸陶醉连饮三觞紫丹金液。五十进士正式簪花谢恩。
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吩咐曲江赐宴。
第192章 落水()
赞礼官引诸进士前往新凉榭领宴。
我则留在紫凌阁,和文武公卿宴饮,也算与一众天子门生“同乐”。
新凉榭地势较低,是一处露天水榭,与紫凌阁隔曲池相对。是以我与群臣坐于紫凌高处,榭中之人一举一动几乎纤毫毕现。
这处水榭新近落成,沿曲江的黑漆栏杆光亮如墨玉,搭配榭中汉白玉雕砌的台石,清新雅致。我因其名中有一“新”字,暗合新进士的身份,所以把曲江宴临时改在了这里。
进士们陆续前往新凉榭,唐紫雕拜谢探花之赏后,回转身正见邹十娘站在不远处。
两人相隔五六步,唐紫雕拱手道谢,纱帽上一株重瓣的魏紫牡丹迎风颤颤巍巍。邹十娘甜甜一笑,竟有模有样依男子之礼,与他相互揖让。
鸿胪寺早在新凉榭布置下锦绣玳筵。虑及名门仕女、豪府千金同赴曲江盛会,故将士子与小姐们的坐席相对而设。
曲江宴既为天家宴席,自不同于民间的珍馐炙脍。菜品不仅寓意喜庆和乐,更兼重本味。
凤凰展翅,朱紫缤纷,鱼跃龙门,瑶台折桂熠熠其珍,令人目不暇接。
食材皆取之于昆仑萍、云梦芹、阳朴姜、招摇桂,甘爽鲜滑,食之难忘其味。
赐宴之外,我还命教坊司在新凉榭前表演水戏,以活跃气氛。
水戏以水傀儡起始,拾金瓯为最热闹,最终以水秋千压轴。水傀儡,顾名思义就是舞台搭设于水上的木偶戏。艺人要在水中牵引木偶,难度较之平地可想而知。
教坊司承旨,香草美人与才子佳人的戏码穿插演绎——香草美人寓君臣之义,才子佳人喻夫妻之情。眼下正演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曼妙轻浮得恰到好处的歌乐随水散音。
新凉榭中清风徐来,乐随风至,足可飘然似仙。
果然与宴诸进士与仕女们初时略显拘谨局促,在美酒盛宴与精巧水戏的感染下,逐渐开怀畅饮。觥筹交错之间,我看见邹十娘站起身,遥遥向与她斜对的唐紫雕敬酒。
唐紫雕也忙起立,举杯一饮而尽后,回敬邹十娘。同席诸进士为之笑闹抚掌。
此刻我已饮酒半酣,见他二人相互敬酒,怡然笑道:“这才子和佳人都已相对饮酒,离合卺交杯应是不远了吧!”——唐紫雕原是心系绿娘,但经戚欢开解,不知可否放下心伤?
事实证明,我过于乐观了。
筵席散去,诸进士或者凭栏继续观赏水傀儡,或者三五好友吟诗唱和。当然还有如崔子梓之辈,同一盛妆仕女躲在角落里喁喁私话。
唐紫雕负手于水边闲步,邹十娘紧随在他身后,不知在说些什么,越说神色愈显紧张。
相较于邹十娘的惴惴,唐紫雕始终只是淡然微笑、气定神闲。
直到女子已无话可说,唐紫雕对她躬身揖手,态度疏离。
我看见邹十娘缓缓低下头,明显被拒绝了的神情。唐紫雕转身正欲离去,十娘陡然扯住对方衣袖,唐紫雕愕然回视。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朱红石榴裙的女子款款走去,邹十娘讪讪松手。
来者似与十娘相熟,相互见礼后红裙女子笑如春风拂面,与十娘言笑晏晏。
唐紫雕待二人说话间隙,拱手行礼欲退,红裙女子似此时才注意到唐紫雕的存在,她郑重敛衽为礼,眸中盛满了仰慕之情。
户部尚书管裕均趋前敬酒,我举杯同管尚书饮酒的时候,眼睛还不离唐紫雕左右。
红裙女子微蹙眉心,凝望唐紫雕手指虚空比划,两人竟像是在探讨碑文。谈笑之间,早已忘了一旁的邹十娘。十娘负气离开,独自蹲在水边,折柳弄鱼。
我抽空轻声吩咐汤饼:“去问问,石榴红裙女子是哪家闺秀?”
汤饼正要去查,管尚书循声望了望:“不劳烦阿翁去查,臣知道此系谁家姝。”
我示意管裕均详细禀来。
“陛下可曾听闻满城白银如雪的洛阳薛家?此女便是薛家独女,薛红婂。”
我当然知道,我还与薛家大郎元亨一起饮过酒!
“管尚书如何知道薛小姐闺名?”闺阁女儿之名,除亲族世交外,也只有在成亲行问名礼时,才可道出。
管尚书叹惋道:“陛下,臣父祖曾为洛阳盐商,与薛家有通家只好。臣闻薛小姐才学深厚,曾为犬子求娶。可惜臣之犬子顽劣不堪,搅坏了一场好姻缘。”
他话中似有难尽之意,我重新望向薛红婂,不知何时李榭行至唐紫雕身侧,薛红婂仪态优雅同时兼顾二人,我暗自摇头,总觉此女过于长袖善舞了
我执杯起身:“诸卿,共饮一樽!”
众臣工避席跪饮后,我率众步出紫凌阁,登上天子龙舟,丞相、大将军与六部尚书随同登上龙舟,余者则同上副船。
兰浆浮水,龙舟在曲江池中悠然行过,新凉榭中人因我到来,而愈显热闹,进士们躬身为礼。
汤圆奉上镌刻“永固”篆字的金瓯,我执了含笑独上船首,水风徐来,袍带当风飘扬。扬手,金瓯朝着新凉榭的方向,于空中划出一弯如虹金线,“嗵”的一声入水。
霎时早候在副船上的健儿们顷刻潜入水底拾取金瓯,这便是水戏“拾金瓯”。
水榭诸人立时挤做一堆,凭栏指点着金瓯的所在,议声四起笑声不断。
我注意到其间唐紫雕头上所簪魏紫松动,与他紧挨的薛红婂含笑为之扶稳牡丹。两人眉目传情,宛如檀郎谢女,把邹十娘气得连连跺脚。
“表演水秋千时,召邹家小姐来龙舟,朕有话问她。”我莞尔一笑。
重赏了拾得金瓯的健儿,一只画舫悄然划过。
水秋千在水戏中难度最高,目下只有教坊子弟有此技艺,等闲难得一见。
当穿着五彩斑斓的艺者踏上画舫船尾的秋千踏板时,汤圆也正好在龙舟与水榭间搭起踏板。
邹十娘听了汤圆传话,移目龙舟,我向她招了招手。
这时秋千越荡越高,新凉榭上惊呼连连,人们倚叠在栏杆上,好奇的睁大双眼。
邹十娘跟着汤圆朝龙舟走来,我心下荡漾。我本想玉成才子佳人,可唐紫雕不领情,我也只好不辞辛劳亲身上阵,准备成其君妃佳话了。
邹十娘才刚踩上踏板,就听“噗通”落水声。她蓦然止步,我却不以为意——水秋千的表演,就是艺者把秋千荡至最高处,凌空飞起直插天际,继而如剑刺入水中。
但是接下来“噗通”“噗通”连续落水声,我心下讶异,不经意回头却见水秋千荡漾依旧
那是谁落水了?!
我心下暗道不好,疾步行至船尾,落水声依旧不绝于耳,四周响起惊慌呼喊、悲泣。
第193章 震怒()
新凉榭前、曲江池中,前一刻尚且衣冠楚楚的士子、淑女,顷刻间落水挣扎,狼狈不堪。
落水之人个个惊恐失常,不停呼喊救命,手脚无序翻腾,场面顿时惨不忍睹。先前赏赐进士的深色牡丹抖落水中,残瓣辗转飘零。
我心头火起,喝令救人!
因水戏之故,曲江宴前曾疏浚池中泥沙、拔除残荷,故此水位颇深。不过幸好有教坊司的水戏班随侍,这些健儿艺者水性极好,即刻扎入水中往来救人。
混乱之际,我忽听邹十娘惊呼一声“唐公子”,侧身极灵巧的跳入池中,朝唐紫雕游去。
我仓促瞥见这一幕,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指挥禁卫会水者迅即救人。
身侧刑岳回视汤圆汤饼,吩咐声“护驾”,便脱去朝服跳下龙舟。
“我儿!”崔丞相方寸大乱,也不待看崔子梓是否落水,跑到船舷旁就要跳下去,被我和管尚书眼疾手快扯住。
“丞相身负社稷,不可轻身涉险!”管裕均言之凿凿。
我翻个白眼,这话崔煊能听得进去才怪!
“丞相别添乱!令郎崔子梓安然无恙,他根本就不在新凉榭中!”
崔煊泪眼滂沱抽泣道:“陛下如何知道?”
我无法答复。长久以来我早已习惯隐于上位,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极微小的动静。
似乎为印证我所言不虚,崔子梓听见落水声,这才舍得跑回水榭。他与龙舟隔水相望,招手笑道:“阿爹放心,我好得很!”身后还跟了一少女。
我看向管裕均:“管尚书倒不似崔丞相这般忧子。”
“回陛下,管鎏会水。”
这时管鎏正跳入水里,向薛红婂游去
邹十娘游向唐紫雕,才知道原来唐紫雕擅水性!两人脉脉对望片刻,邹十娘忍不住笑了,唐紫雕请她相帮,合力救起杜亦拙。我留意到,在扶杜亦拙上岸时,邹十娘有意无意中碰落唐紫雕帽上簪花。
这妮子倒会拈酸吃醋!
廊桥上翘首观望盛会的民众,见状慌做一团,我令馎饦过去传话安抚民众,只说曲江水浅,不足以致人命。
落水者被一个个救起,公卿请我依旧回紫凌阁,我果断摇头。池中有我预备委以重任的才俊之士,以及官宦豪商之女,不容有失!
薛红婂最末一个被管鎏和刑岳合力扶上水榭,昏迷中手里还紧攥一截断栏,想是落水时惊慌抓在手里的。
我走下龙舟,示意汤圆拿过断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