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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陈八尺叼着烟挥手道别,“得空来玩。”
刘汉东的运气不错,还没开出五十米就遇到生意了,一个人从路边五金加工厂里急匆匆出来,面色苍白,捧着自己的右手,血还在向下滴。
“师傅,去部队医院,快。”那人拦下残的,爬上车厢。
“怎么了?”刘汉东问了一声。
“手指头让机器锯断了,师傅麻烦你快点。”那人声音低沉得很。
“坐稳了!”刘汉东一拧油门,三轮摩托轰的一声蹿了出去。
部队医院位于蕴山另一侧,断肢再植术在省内名列前茅,现在真是下班时间,道路无比拥堵,最便捷的途径是走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道只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还是国民党时期陈子锟修的公路,如今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
……
蕴山脚下,盘山公路的起点,十余辆摩托车正在集合,引擎轰鸣此起彼伏,车手们都穿着颜色鲜艳的专业赛车服,头戴全封闭头盔,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比赛,车辆繁杂,有越野赛车,也有公路赛车和哈雷摩托,排量从125到1800都有,排量最大的甚至比一般轿车都大。
一个穿吊带的女孩子拿着白手帕站在路边,她是发令员,当白手帕挥下,这些战车就会呼啸而出,赛车手们跨在爱车上,一个个将面罩盖上,彼此打量着,然后将目光定格在白手帕上。
忽然,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只见一辆三轮残的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能看见车厢上贴着的治疗白癜风和阳痿早泄的小广告。
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时候白手帕落下,众人急忙开动摩托,十余辆车跟在残的后面紧追不舍。
蕴山盘山道之所以被赛车俱乐部选为赛道,就是因为难度太大,不但道路九曲十八弯,而且年久失修,不像普通公路那样平坦,现在又是六点多钟天说黑不黑说亮不亮,视野最差的时间段,在这样的条件下,讲究的不是车辆的性能、排量,而是车手的技术与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胆量。
蕴山上树木繁茂,倒影投射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本该是寂静的林间美景,却被十几辆飞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打破了宁静,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辆残的。
若是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这些大排量一拧油门就能撵上去,可是蕴山盘山路急转弯角度非常刁钻,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谷车毁人亡,这些车手只是业余选手,来找刺激的,而不是玩命的,所以每到转弯不得不减速慢行,而前面那辆鬼魅一样的残的,弯道不但不减速,还他妈加速,一个后轮悬空开过去,居然不翻车!
盘山路不长,总长度不超过五公里,摩托车们开到尽头的时候,早不见了那辆残的踪影,天边只有血红的残阳,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这不科学啊!
由于这辆神秘残的车厢是恶俗的农村火红,所以被俱乐部车手们命名为“烈火战车。”此后的每一个傍晚,他们都会在这里守候,等待烈火战车的出现,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刘汉东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断指伤员送到了部队医院,并且忙前忙后帮着挂号交费,却忘了要车钱,直到伤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开着三轮摩托离开,路上顺便又拉了个活儿。
说来这趟生意有点意思,刘汉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宝马760,司机打扮的人居然将一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往后备箱里放,衣着考究的老板亲自拉开车门,将一个打扮寒酸的白头发老头送进了车里,然后招手拦下了刘汉东的残的。
“尚风尚水。”老板说道,刘汉东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西裤挺括,皮鞋锃亮,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师傅,活儿好干么?”中年人坐在车厢里搭讪道。
“我第一天开这个,还没开胡呢。”刘汉东道。
“呵呵,那我今天还挺走运的。”中年人道,“这条路整天修理,出租车都不愿意跑,你们开摩的的,经常到这儿兜一兜,生意应该不错。”
“谢了。”刘汉东道,这会儿不赶时间,他开的不紧不慢,将中年人送到了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区大门口。
离大门还有很远,门岗就冲了出来嚷道:“残的不许进入。”看见乘客之后忽然变得态度恭谨:“对不起,对不起。”又冲刘汉东道:“进去吧。”
“没多远了,我走两步吧。”中年乘客下了车,一掏口袋:“不好意思,钱包落在车里了。”
“没事,下回再给。”刘汉东知道对方不会刻意讹自己这点路费,点点头,驾着摩托车离去了。
夜风拂面,刘汉东有些沮丧,忙和了一晚上,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不少汽油钱。
有些内急,他停下车走下路基,解开裤子准备放水,忽然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赶紧提起裤子拨开草丛走过去,乱草丛中趴着一条大狗,毛色污浊,嘴上的铁丝都勒进了肉里,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显然是走不动了,大狗抬头看着刘汉东,眼神里充满乞求。
第二十一章 丢失的苏牧
刘汉东知道这是从狗肉铺里跑出来的狗,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依然相信人类,他蹲下抚摸着狗头,慢慢将捆住狗嘴的铁丝解开,说:“狗,赶紧回家吧。”
站起来继续撒尿,尿完了回到马路上,发动摩托正要前行,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狗居然跟来了。
刘汉东一拧油门,摩托开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狗一瘸一拐地跟着跑,身影越来越远,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对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照顾不了你。”刘汉东默念着,继续开着摩托,开出去几十米,忽然急刹车停下,掉转车头开了回去。
“狗,上车。”刘汉东道。
让刘汉东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狗居然听得懂人话,后腿站起,前腿做作揖状,似乎在感谢刘汉东救命之恩,然后跳上了车厢,端正地坐好。
“还挺通人性的。”刘汉东重新跨上摩托,开回了铁渣街,推车进院子的时候,张大姐从二楼阳台露出头来道:“大东回来了,到大姐屋里来一趟。”
刘汉东上了楼,那条狗依然紧随其后,二楼张大姐屋里饭桌上是一大碗饺子,还有几双袜子短裤。
“没吃饭吧,大姐给你留了饺子,还有这些袜子裤头,都是卖不动的,你拿去穿。”张大姐是乡下妇女,热情又直爽,看到刘汉东身后的大狗,啧啧道:“这狗你捡的?有几十斤重呢,不如卖到狗肉馆去,两块钱一斤哩。”
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缩在地上。
刘汉东道:“这狗就是从狗肉馆跑出来的,哪能送它回去,好歹是条性命。”
张大姐道:“也是,你赶紧上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
刘汉东端着饺子上了四楼,吃了两个,看到狗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抛过去,狗灵巧的接住,一口就吞了,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眼馋地看着碗里的饺子。
又抛给它一个,狗还是一口吞,刘汉东估摸着这一碗都不够它打牙祭的,想了想摸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说:“我下楼买东西,你别偷吃啊。”
说完下楼去街对面小超市买了一包杂牌火腿肠,回来一看,狗老老实实坐着,饺子一个不少。
“还真听话。”刘汉东打开包装,拿着火腿肠喂狗,狗吃得津津有味。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哼哼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个恶俗的新名字。
……
宋双要急疯了,可可丢了!
可可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刚断奶就被抱来喂养,这条狗极通人性,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宋家的成员之一,只是一分钟没看见,狗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了,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双在寻找不果后,第一时间报案,起初派出所警察还敷衍她,说丢狗这种事儿不受理,光失踪人口都查不过来,哪有警力去帮老百姓找狗。
宋剑锋一直教育女儿,在外面绝不可打着自己的招牌办事,宋双也从来不宣扬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省公安厅家属大院的出入证,告诉警察,自己的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这条狗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事情严重了,整个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丢狗街区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可是依然一无所获,狗和人不同,容易藏匿,如果被偷狗贼藏在车上,根本看不出。
所长安慰宋双,说一定尽力查找,然后派警车将她送回家。
回家之后,宋双又发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朋友在全市狗市搜寻,因为可可是一条血统正宗的苏牧,价格不菲,如果被狗贩子掳去,应该是卖到市场上了。
想想还不放心,宋双又打电话给爸爸,求他出面帮忙。
岂料宋剑锋严厉批评了女儿,斥责她不应该浪费警力去找狗,一通猛训,宋双哭得梨花带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父亲是刑警出身,业务能力很强,但在政治上就差了一些,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如果被人爆料说公安厅长的女儿动用了多少公共资源找自家的狗,指不定惹出多大麻烦呢。
于是宋双决定还是自己找,她拨通了王星的电话。
“双双,找我有事么?”王星爽朗的声音传来,让宋双又是鼻子一酸:“王叔,可可丢了。”
“可可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报警了么?”王星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报警了,可是没用,我想委托王叔帮我找可可。”
“项圈中有GPS芯片么?”
“还没来得及装。”
“那麻烦了,这样吧,你把可可的照片发给我,我立刻着手寻找。”
放下电话,王星在事务所里踱起了步子,找人容易,找狗可不简单,畜生不会说话啊,再说拐卖孩子通常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