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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止不住地轻颤,摇头道:“一来这是军国大事,我如今虽然可以与诸位商量,但我既没有这般智谋,亦不便自作主张;二来……”我的眼光从几位大臣脸上扫过,缓缓说道:“我是郦国的皇贵妃,也是大迎的公主,此时大迎进兵相犯,我的意见,未免跟我的身份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方才许大人与万大人交换的那个眼神,心中一动,微微苦笑道:“其实何须我自己说的这样明白?难道几位大人不是与我有着同样的思想?”
“微臣不敢怀疑娘娘,只是娘娘身处嫌疑之地,令人不得不多想……”许大人是个十分直接的人,很快便接着我的话说了。
冯大人立时打断,说道:“许大人不可妄言揣测,若娘娘对郦国有什么……娘娘昨日如何平乱叛逆,大人可是亲眼目睹。还有皇上下达的命娘娘主理政事的诏书,大人也是亲眼所见!”
我微微一笑,对冯大人说道:“无妨,和亲,本就是为了大迎与郦国两国的安定,可是如今我前往郦国方才不足九月,嫁与皇上也只有半年,两国就开启了战争,实在不能不令人疑心我到郦国的目的。”
我喉间涩然,只是淡淡说道:“如今叛军已去,十万兵权也已收回,朝中大势稳定,还请众位大臣多多费心,齐心商议。”
说着我从腰间摘下了从汾阳王手中取的虎符,道:“就请诸位带兵,平叛北边的战乱。让郦国重归和平。我在宫中,日日盼望北边的好音。”
几位大臣相互望了几眼,似是用眼神商量了什么事情,接着忽然一起对我躬身:“请皇贵妃亲自挂帅,带领大军北征。”
这是我来了郦国之后,听到的最为匪夷所思的一句话,比之当年纪云琅说让我嫁给他,更令人难以理解。
我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做声,几位大臣也就许久躬身不起,足见他们请我挂帅其意甚诚。
良久之后,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仰起头看着四合宫墙之上的天空,蓦地一股悲怆之意涌上心头。
我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似乎甚是欢愉,但是我知道我其实又多么难过,多么悲哀,因为我的眼泪,已经滚滚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要请我挂帅?
我已经双手将十万大军的虎符交了出来。
我是大迎人,是大迎跟郦国和亲的使者,如今大迎对郦国出兵,我的处境实在尴尬。
我不能偏向我的父母之邦,更不能反叛郦国,不管偏向哪一边,我都是不忠不义。
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意思,我要留在郦国,等纪云琅回来,也可以照顾宫中大局。
可是,几位大臣显然不会同意。
他们是有备而来,他们早已经商量好了。
让我挂帅上前线,不是为了我有什么本事,不是为了我有什么能力,不因为虎符在我手中,不因为我的皇贵妃身份。
他们根本不会害怕我见了大迎的军队,或者会起意倒戈相助,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关键时刻,最有力的人质。
几位大臣在我的笑声中垂首,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看我一眼,同样也没有人收回他们的意见。
看来,这是我不答应也必须答应的条件。
“昨日我挟持了太后为人质来平定反叛,没有想到今日,我也要被当做人质,去平定另一场叛乱了。”我怆然说道。
我任由热泪挂在脸上,低头对那几位大臣道:“既然以我为人质,又何必给我兵权,又何必让我去挂帅领兵?何必……多此一举?”
几位大臣看我的眼光有惊讶也有犹豫,惊讶的是我竟然窥破了他们的用意,犹豫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解释。
“怎么?几位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本意便是如此,何故又不敢说?”我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悲愤:“难道你们不怕我手握郦国的兵权,到时候却反去相助大迎吗?”
许大人上前说道:“臣等深知皇贵妃不是这样之人,不会做对不起皇上和郦国的事情。况且皇贵妃有皇上的亲笔诏书,皇上也命皇贵妃主持朝中大事,所以北征主帅,非皇贵妃莫属。”
我闻言微笑,满心却都是苦涩:“许大人既然相信我的为人,知道我不会对不起皇上和郦国,又何不让我留在宫中呢?”
“这……”许大人本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了窘迫的涨红。
“大人是怕我留在宫中,趁机混乱朝政吧?”我索性说破:“最好还是让我跟随着去到前线,既能不让我留在宫中,又能在关键时刻胁迫大迎……”
几位大臣又一起躬身,“请皇贵妃见谅。”
话说至此,我再也无话可说。
我颔首不语。
“皇贵妃上阵,需用什么?”冯大人最后问道。
“一匹好马,一把好刀。”
第一八零章 毓德大将军()
郦国边境。
草原上早已经长满了青草。白马载着我从青草地上如风般掠过,我甚至可以听见因为疾驰激起的风,在耳边不住地呼啸。
如同呜咽。
只是我的满头长发早已经被束起,严密而又稳妥地藏在沉重的纯银头盔里。
再不复那一段路,那一段我和纪云琅一起,走过的路。
头发不再被疾驰激起的风托起,那一根根自由自在如同精灵的发丝也不再在风中展翼飞翔。
天未破晓我们便又开始了一日的征程,因为算定今日,大军可以到达北边境。
我连日来都是将士的打扮,身上的铠甲与头上的银盔沉甸甸的,却没有让我感到太多不习惯。
这种冰冷而坚实的外衣,护着我后背上的、左肩上的伤,竟让我有一种分外的安全感。
伴着黎明前的星曦梳起长发的时候,我想到了无名,想到了徐阿姆,也想到了跟着我到郦国的那些丫鬟们,那些曾帮我梳过头、盘过发的人们。
我也想到了纪云琅,想到了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将我拥在怀里,而他的手,也曾从我的长发上轻轻拂过。
离开了他们,离开了处处温香处处锦绣的皇宫,我便以另一种姿态,告别了深宫中那个锦衣绣服的皇贵妃。
只是手指触过发丝,心中却不能不荡起一阵涟漪。
曾有在大迎传播佛法的郦国的僧侣,将头发称作烦恼丝。我当时曾问过我瑞福宫中的女官无名,没有头发就没有烦恼,那为什么那些自然秃掉头发的人,还有不开心。
那时候无名刚到我宫中不久,听了我的话只是怔了半晌,方才呆呆地说,奴婢不知道。我看着无名发愣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我心中暗想,果然坚持让徐阿姆留下无名在瑞福宫,是对的。然后我拉着无名的手说,走吧,我领你去看那些和尚讲郦国的故事去。
那个时候的无名就是那样,总是有些呆,永远都没有话说,可是只要她跟着我,我就永远不会觉得寂寞。
可是那个时候的无名,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我驰骋在草原上的时候,想到头发而产生的一些心情。然而我的烦恼跟头发没有关系,烦恼只是在心里。
夏日的曙光也带着不低的温度,照在铠甲上反射出熠熠的光芒。
我看见了两国之间连绵的雪山。
而雪山掩映的地方,我听到了声响。
那是兵刃交接的响声,那是冲锋陷阵的嘶喊。
有将士受伤的痛呼,有战马垂死的哀鸣。
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渐渐开始变热,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血光与厮杀,和一个个前一刻还升龙活跳的将士,下一刻流着鲜血倒下。
白马甚有灵性,听到我微微发颤的驭马声,四蹄犹如不沾地一般奔驰踏飒。
……
在路上早已经得到探子的情报,敌兵势大。
一次一次的情报让我一次一次地更加心惊,到底大迎是谋划了多久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一举出动十三万大军,来攻打郦国呢?
是的,大迎的十三万大军,还有靺鞨一万人。
而我和几位大臣从郦国带来的兵马,只有七万。
朝中刚刚发生大变,京城不能没有兵力。商量后我们还是留下了汾阳王手下的三万军队,保卫国都。
敌兵十四万人,我带了七万。
真是可笑,我居然也要用敌兵两个字,来形容大迎的士兵们了。可是自古以来,那些忠诚于自己脚下故土的人们,无不是将那些侵略者、进犯者称之为敌人的。
郦国不是生我养我的故国,可大迎,却真的是进犯侵略的敌国。
数日以来,抵死对抗敌军的郦国边境的守卫,据报已经剩下了不足万人。
守边的将士们只是凭着一颗以死报国的决心,依靠关口地势上的便利,抵死守国。
明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们不能退缩。
就在昨日晚上,我们得到探子最新最准确的情报,说对方的军队共总有十四五万的兵力。右将军麾下的一名领着八千士兵的将领忽然心生怯意,伏地对我说,大迎的军队向来十分厉害,而靺鞨人上战场更是以一当十,敌军的十五万相当于我军的三十万,以寡敌众,郦国已经没有胜算了,请将军派人召集军队支援,一面带领大家后退,等到了援军再来吧……
那个将领的话没有说完,被我挥刀斩死在了营帐前。
前进了我们还有一些指望,后退,那不等到明天的太阳出来,我们就都命丧于此了。
我举着刀面向七万士兵,他们的阵势那么大,我甚至看不到最边,而为了不暴露动向我们点起的寥寥几个火把,也照不清他们的脸,我只是用最坚定的目光看着前方,沉声说道:“谁不愿意保卫国土,再生临阵畏惧之心,莫怪我手中的刀太过锋利。”
冯大人脸上的神色如同这群山顶上的冰雪一样坚毅,他对我躬身行礼,然后朗声说道:“臣冯尹誓死保卫国土。”
然后是将军们和侍卫们纷纷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