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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走过去准备帮忙收拾。
沉闷的钟声自窗户的缝隙传到他们的耳中。
咚——咚——咚。
恰好三声。
霍奇的脸色暗沉,赫拉茫然地摆着头,而黛芙妮则是颇为无奈地摊开双手:“看来走不成了。”
各个城市鸣钟的含义未必相同,比如在瑟兰鸣钟一声是贺婚,而在石头堡,鸣钟一声却是哀丧。
但也有例外,整个大陆所有的城市,鸣钟三声的含义都是相同的。
即进入全城戒严。
而这意味着城外的人进不来,城内的人也出不去。
邓巴站在下城区军营大门的位置,看着营地里横七竖八歪倒在地面的尸体,脸色沉得像是夜幕一角,手紧紧捏合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无可抑制的情绪四处蔓延。
这让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将领胆战心惊起来,他们能够感受到来自这位小个子大人歇斯底里的愤怒,即便他们每人都比邓巴高处不止一个头,身体也明显壮硕,但面临邓巴的怒火,他们仍然感受到磅礴的压力,身体微微弯曲,简直快直立不起来。
在将领们快要承受不住长久的沉默所带来的紧张时,邓巴却悄然松开的拳头,随着这个动作,环绕在他身周的压迫感终于消失。
“洛克贝尔医生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人,他见证了我的出生,我却只能见证他的死亡。”
“令人遗憾”站在他身旁的索锡低声道。
“这个军营的士兵都是优秀的人才,即便他们很少有真心认可我的,但不可否认,作为士兵他们恪尽职守,当得起精锐的名号。”邓巴背负着双手说道。
索锡微微点头:“是。”
“现在洛克贝尔医生死了,五百人的军营,三百七十一名精锐士兵死了”他转过头看向索锡,“这是你,也是我需要背负的过错。”
“是我们都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从一开始就应该由我去现场检验那具古怪的尸体。”
邓巴摆摆手,开始向营地内缓缓行走:“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蠢货们喜欢的假设论?省省吧,记住眼前的这一幕,让它成为你脑海里最深刻的记忆,然后做出行动。苍白的语言毫无作用,无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但死去的人永远也不会听见。”
看着每走一步都会碰到的尸体,邓巴隐约有些反胃的呕吐感,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作为首领,如果在这种场合下吐出来,即便是控制不住,那依然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除了头颅外,每一具尸体都是千疮百孔,有的整具尸体都呈焦黑的状态,显然是被焚烧过。
邓巴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军营幸存下来的士兵。
“你看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对吗?”
幸存者双眼木楞,还没能完全从那场几乎让军营全员覆灭的战斗中清醒过来。
邓巴摇摇头,找到另一名精神稍好的幸存者,问了同样的问题。
幸存者的语气充满着惊恐:“虫子,铺天盖地的虫子涌了进来,一两只虫子钻到那些人的身体里,然后数不清的虫子又钻出来,直接把他们身体穿得稀巴烂。”
“虫子?”这个形容太过模糊,并没能达到邓巴的期望。
“是灰萤火。”索锡蹲下身,从烧焦的尸体上捻出小小的一块:“这是灰萤火的尸体。”
邓巴继续问道:“你说一两只虫子钻进去后变成密密麻麻的数量,这个过程持续多久?”
“就就瞬间,眨个眼就出来了。”
恐怖的繁殖能力
有这种虫子存在,帝国军败亡也未必没有可能。
“你们是怎么对付这些虫子的?”
“火,用火能烧死它们,不过烧不干净,虫子太多了。”
邓巴听出了话外之音:“那你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不,不知道。”幸存者的声音都在打颤,“那些虫子忽然就不动了,落到地上,后来我们去看过,都不见了,只有那些烧过的虫子留了下来。”
“好好休息。”他拍拍幸存者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走到营地的中央,一句独特的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具同样千疮百孔的尸体,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双手握住一把长剑,支撑起身体站立着。
这个人的面容并不陌生。
“派克金恩斯爵士”邓巴低声念道,他是下城区军营的总指挥,也是石头堡军团将领中,与他争吵得最激烈的人之一,但同时这位勇猛的老将军是邓巴在这座城堡中少有觉得他值得敬重的人。
现在他死了,即便死了仍旧倔强地站立不倒。
“金恩斯爵士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他向几名正准备收敛老将军遗体的幸存者询问。
几人对视一眼,终于说道:“总指挥死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给我烧。”他们忠实地还原了金恩死临死前的语气与表情。
邓巴沉默,良久后,才对身后的索锡,以及其余几个城区的将领说道:“全城戒严吧。”
“战争已经开始了。”
第69章 0069。飞()
“啊也真是够了。”冈瑟揉了揉眼睛,“再盯下去我迟早得变成瞎子。”
寒潮之中,大雪迅速地掩盖了土地原本的颜色,从石头堡城墙上的哨台向城外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注视久了眼睛就酸涩得够呛,可即便是这样,冈瑟仍然需要再持续向外注视一个下午的时间,现在这个哨台由他与克里曼斯负责观望城外动向,直到傍晚才会有轮值的士兵接替他们的工作。
“给,白沙草熬的水。”克里曼斯递给他一个铜制水壶,“喝点这个眼睛的酸胀会好不少。”
“都是谬论,我去问过东城区那儿的医生,他说白沙草根本就没有明目的效果,也不知道这说法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虽然冈瑟这样说了,但他的手可没有丝毫停顿,拿过克里曼斯的水壶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小半壶,先不论白沙草有没有明目的效果,至少熬制的水还挺好喝的,入口是淡淡的苦味,不过这味道只在舌尖停留片刻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甜与清凉。
“东城区的医生?你是说那个叫克劳尔的,没铺子,就在街边的拐角扯了块帐篷的那个?”
“对,你也见过?就是那个有两撇山羊胡子的小老头,看着挺厉害的。”
克里曼斯噗嗤一笑,微嘲地说:“克劳尔是个屁的医生,那家伙以前是在我家那条街区补锅的,不过手艺太差,又喜欢用劣质补料,让他给补的锅基本上两三个月就又坏了,后来大家都不去找他补锅,他也就只能搬出去,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来,听说傍上了一个草药商人,给他当托卖药的,他是不是还给你说藤子兰才是明目的好草药?”
冈瑟本来还不信克里曼斯的说辞,听到最后句话时,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克劳尔的确是这样跟他说的,他去打听过,藤子兰是南方的药草,其他草药店里都没得卖,只有在克劳尔那儿才买得着。
“果然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吧。”克里曼斯不屑地撇撇嘴,“藤子兰的确也是明目的材料,可效果上和白沙草差别不大,但价格上却得贵上五六倍,能多赚五六倍的钱,换我我也给你说白沙草就是没用的废渣。”
“这死老头,差点被他给忽悠过去。”冈瑟露出忿忿的表情。
克里曼斯扭头望了眼城外的雪地,又将目光挪回到冈瑟抱着的水壶上,说道:“你省着点喝,时间还早呢,现在急着喝光了到时候我还得陪你一块挨渴。”
冈瑟本来拿起水壶刚想再灌一口,听到克里曼斯这话倒是清醒过来,拧紧水壶的盖子,托着下巴,向同伴抱怨:“你说这寒潮大雪里,本来就够冷了,还非得抽调人手把城墙上三十二个哨台都安排满,一站就是大半天,比平日里的岗哨时间还久,那些大人物都是怎么想的。”
“听说是邓巴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侯爵不在他就等同石头堡城主,那些将军们哪敢不听他的指令。前段时间码头有只怪物爬上来,你还有印象吧,听说差点毁了一小块城区,还有下城区军营几乎全灭那次,好像也是出现了什么怪物导致的。邓巴大人应该是觉得那些怪物还会再来,才让全城进入戒备,安排盯哨吧。”
“我看这些大人物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胆子小得和老鼠差不多。”冈瑟拍拍城墙边沿的石块,指着下面的雪地,“就算真有怪物,那盯着城外有什么用?石头堡的城墙修得连攻城的云梯都不好搭上来,怪物还有本事爬上来不成?除非那些怪物是鸟,会飞。”
“省省口水吧,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爱抱怨,值个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得听你在那嘟囔,当初你是怎么选择入伍的?我倒是觉得你去做个吟游诗人或者戏曲团唱角更合适。”
“谁让当兵的薪酬高呢。”冈瑟耸耸肩膀,“月供十枚银币,诗人和唱角可赚不到这么多。”
两人搭在石头城墙的扶手上,大部分时间是冈瑟在说,克里曼斯倾听,偶尔才会搭上几句话或表现啊出不耐烦的表情。
“咦?”克里曼斯惊咦了一声,用手肘撞了撞冈瑟的胸膛,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别吵了,赶紧过来看看,你眼神比我好,你看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哪儿?”
“东北的密林外面,看到没?”
冈瑟撑起身体向外探去,眼睛微眯,望向克里曼斯所说的位置,果然有一团黑影正在那儿,距离有些远,他隐约能看出那是正弯着脖子舔雪止渴的动物,至于具体是什么,离的太远他分辨不出。
黑影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就迈出四只脚向石头堡城墙的位置奔跑,跑了一段路后,冈瑟终于分清了它的样貌。
“嗨,就一只雪鹿而已,真是大惊小怪。”
“原来是雪鹿,吓我一跳。”克里曼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