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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是他的灵魂和身体不合,还是他的庞大记忆冲击了还没发育完全的婴儿大脑,导致他出生后身体与意识完全不协调,就像那种做事说话会慢一拍的人,不过他不是慢一拍,而是要慢上一百来拍!
慢也就罢了,可因为手脚不协调,想要迈出二十公分,能迈出二十八;想要舀水,水瓢能舀到水桶外面;想要提起水桶,竟然能先出脚把桶踢翻。
明明他智商正常,身体健康,可是两者合在一起就成了傻子。
是的,他是贺家有名的贺大傻子。生出来就比普通婴儿大,比普通婴儿能吃,可到了两岁还不会走路只会爬,到了五岁才勉强发出爹娘的声音,到了七岁的现在仍旧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其实他不是不会说,而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根本听不懂这里的人在说什么!
他跟一个真正的婴儿一样不得不从头学习这里的语言,可是婴儿大脑是空白的,想学什么都很容易,而他思维早就固定,学习这里的语言跟学习外语一样,再加上他身体和灵魂不协调,反应极为迟钝,他的大脑告诉嘴巴要说一句话,传达过去就要很久,等他的嘴巴接受到,操纵喉部肌肉和舌头说出话语的发音又需要一段时间,这样一来,自然就显得他说话迟、不会说话等愚钝模样。
想想自己的凄惨现状,贺十一就忍不住想给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他这简直比卧底贩毒黑帮还艰险,尤其这家还有一个视他为仇敌和耻辱的爹。
也亏他抗揍才能活到现在,要是个真正的傻孩子恐怕不给打死也给各种或有意或无意的疏忽给疏忽死了。
贺十一慨叹着慢慢爬起身。水桶里的水被他踢翻,他只有重新去打水。幸亏院子里就有一口井,他不需要跑很远。但打水对他也是一件难事,好吧,对于现在手脚不协调的他来说,做什么都是难事。
“咿呀。”正屋门被谁从里面拉开,一名大约九岁左右的虎头虎脑男孩提着一个书袋埋着头走过院子。
贺十一抬起手掌,想要叫他帮忙,这是他八哥,贺八。
贺八却似完全没有留意到菜地边的另一人,就这么顺着院中的青石板路走出院子大门。
“八郎!你今天怎么能那样和娘说话,娘给你气坏了。”贺五拎着书袋冲过院子,追着前面的男孩小声喊。
贺五大概忙着追赶贺八,也没有注意到边角的贺十一。
“五郎八郎,你们声音都小一点,小心吵到爹!到时爹发怒,惩罚你们,我看你们怎么办。”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子,年约十一二岁,柳眉杏眼,十分俊俏。
这女孩小小年纪就面带忧愁,嘴中小声呵斥着兄弟,同样步伐匆匆地走出院子。
贺十一提着水桶望天:院子太大,我这个位置又太偏,兄姐们注意不到他也不奇怪。
顾不得整理潮湿的裤子——也没什么好整理的,等他拎着水桶走到水井边,经历反复失败才从水井里费力地打出一桶水,再泼泼洒洒拎到菜地边,上午已经过去一半。
贺家不吃午饭,只有早晚两顿,中午饿了只能吃点点心垫肚。对于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孩子来说,点心要多少有多少,但对于老三家
三爷家的几个孩子都是贺家人口中命不好的倒霉鬼可怜虫,说他们命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点,虽有幸投到贺家,偏成了贺秀杰的孩子。
想到贺秀杰这个人,贺十一就有种想要把对方填粪坑的冲动,虽然这人从血缘上说是他的亲爹,但他从没把这人当父亲看过,就像这人也从没把他当儿子看过。
他三个兄姐从贺秀杰那里得到的打骂惩罚虽然不如他多,但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不是贺家学堂给孩子们提供一顿中午点心,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要饿到傍晚。
贺十一很想帮帮这些小不点,可如今他自身都难保,只能看着这些小鬼跟他一起受罪。
到了中午,他娘从屋里出来,大概想要弄点新鲜蔬菜,初冬也有些耐寒的菜,比如他现在正浇着的冬青菜。
他娘今年虚岁才三十,可看着像是四十出头,原本艳丽的脸孔满是愁苦之色。
贺孙氏看到菜园子还没浇到一半,又看到贺十一的棉裤全部是脏泥,不由看着骨架很大却异常瘦削的幼子深深叹了口气。
自从发现自己生下了一个傻儿子,而且生完这个孩子就从此再也不能生育后,她对这孩子也恨过怨过,加上她孩子多,孩子又都很幼小,对这孩子就一直疏于照顾,甚至都没给他喂过奶。
可是她精心照顾的孩子死了三个,这个被奴仆随意照料、更被丈夫虐待的傻儿子却健健康康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他命大?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傻子就好了,如果她还能生
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贺孙氏回头看看正屋,看没什么动静,这才转头对幼子小声道:“你快点回屋把衣服换了,免得让你爹看见又惩罚你。”
“啊”贺十一想说菜园子还没有浇完。
贺孙氏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剩下的我来,你赶紧回屋把衣服换了,记得动作轻一点,你爹差不多也该起来了。”
“哦。”贺十一接受了母亲的好意。这个女人以前虽然不管他,在贺秀杰打他时也只会哭不知道拦阻,但她的心并不坏,哪个女人有那么多年龄相近的孩子,又连续死了三个孩子,还有那样的丈夫,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一个“傻儿子”。
可是他刚刚迈步,贺孙氏也刚刚接过水桶,就听正屋大门咿呀一声再次打开。
母子两人同时身体一僵,贺秀杰起来了。
第2章()
贺秀杰不但起来,还出来透气了,嘴里叫着贺孙氏的闺名,问她饭做好了没有——他无论什么时候起来都是要吃饭的,才不管是不是中午。
贺孙氏忙放下水桶,转身匆匆回复丈夫:“就好了,马上就好。”
“你在干吗?”贺秀杰看到了贺孙氏的动作,再看到旁边站着的傻儿子一身脏湿,顿时勃然大怒。
“你又帮他干活!我说过多少次不准任何人帮他!你们都当我在放屁吗!你这个臭女人,不给你些教训,我看你根本就记不住!”贺秀杰对着为自己生育了七个孩子的妻子,上前朝她肚子就是一脚。
贺孙氏被踹得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贺秀杰踹倒贺孙氏还不够,竟然还上前揪住她的头发打她的脸,边打还边骂:
“都是你这个蠢妇!竟然给我生出一个傻子!我贺秀杰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啊?为什么不去死!”
死了你就能再续娶了是不是!贺孙氏心中苦恨。
贺家家规规定贺家不论主支分支都不准纳妾,非妻所生孩子就算资质再好也不能继承家主之位。贺秀杰想要再找一个老婆给他生孩子,必须先熬死贺孙氏。
偏生贺孙氏出生于小门户,当年因为美貌和母亲多子才被贺秀杰看中,这样的娘家人不但不能为她撑腰,还在她每次回去哭诉时警告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久而久之她连娘家都不回了。
当初听闻贺家娶媳嫁女并不讲究门当户对,她还为此庆幸过,现在
贺孙氏心里把丈夫恨出了一个窟窿,可她根本不敢抵抗丈夫,甚至连大声哭嚎都不敢。
贺秀杰打妻子越打越重,口中还不停谩骂。
突然!一道身影猛地冲向贺秀杰,一头把贺秀杰给撞了个趔趄,也让他放开了贺孙氏。
贺秀杰一看那傻儿子竟然敢以下犯上,气得什么都顾不得了,抓起地上的木桶就往才七岁的儿子身上砸。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小畜生竟然敢对父亲动手!我今天就是打死你,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贺十一哪会站着让他打,可他手脚不灵活,想要做什么总是不到位,想跑也跑不远,索性冲上去抱住贺秀杰,握起拳头蒙头蒙脑地就往下砸。
贺秀杰打他多少下,他就打贺秀杰多少下,打不动,他还上口咬。
贺秀杰被这浑孩子气得发疯,好歹他也是一个壮年人,还学过武,虽然没有修真天赋,后来又把武功给丢下,但基础怎么都还在,怎么可能被一个七岁的手脚不灵活的孩子一直按着打?
不到一会儿,贺秀杰就控制了主动权,把傻儿子按到了地上。他大概气得已经失去理智,或者他就是想要趁机杀死这个耻辱,贺秀杰抓起了菜园子边用来做边界的石头。
“不——!”贺孙氏发出了尖叫。
贺秀杰的石头砸了下去。
贺十一用尽全身力气躲闪,左脑侧还是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贺秀杰再次举起石头。
贺孙氏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她想去救傻儿子,可她发现自己竟然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爹!不要啊——!”
“住手!”一声属于少年的暴喝响起。
声音来自院墙上。
贺秀杰手中的石块也同时被什么东西打飞,连带着他的人也被那力道带的滚到一边。
贺十一感到压制在身上的力道松懈,慢慢放下护住头脸的双手,抬头看向院墙。
一名年约十二三的小少年就那么站在墙顶上,风吹过他的衣摆,看上去如同仙童一般。小少年有着一张比仙童还好看的脸,面白如玉,发如鸦羽,眉如淡墨,眼中有神,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有点薄,抿起时就如一道笔直的线。
小少年从墙上利落地跳下,伸出手,把十一拉了起来。
贺十一张口想要叫他大哥,却只喊出了“啊”这个音。
小少年看他满脸血迹,身上也是乱七八糟,眉头顿时皱起,怒意也浮上脸孔。
“三叔,你越来越过分了。您忘了上次爷爷是怎么说的吗!”少年声音阴森。
浑身剧痛的贺秀杰一摸头左侧,摸到一手血,心中又怕又惊,从地上爬起,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