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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我说你可真是!”小宋连连跺脚,唾沫横飞,“你该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看着她纯洁的眼神和表情,小宋忍着犯罪感接着解释:“不是那戏本子里都这样说么?碰到这事,就该这般那般这般那般!”
在小宋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容轻朝垂下眼,佯作迷茫地应声。
小宋气急败坏地闭嘴。
路上走了一半时,小容有些困,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哈欠一打完,她朝前方扫了几眼,赫然发现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与李家公子一同出现的男人。他此刻正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迎面朝两人过来,身后还随着三四骑侍。
一看见他,两人便很有默契地快了脚步低下头,想装不认识他混过去。小容的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他怎么来了?”小宋低着头,轻声问她。
小容无奈地摇头:“我怎么知道!”
两方挨得越来越近,小容慌乱不已,仿佛能感到对面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容几乎要欢呼起来,却被兀自响起的话截住脚步。
“容姑娘有这般嫌弃在下么,怎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愿打?”
这话说得……
就算她现在真不是容轻朝,也得厚起脸皮回身打个招呼。
小宋被她捅了捅,笑得兵马俑一样僵硬,朝男人打招呼道:“公子幸会。”
“幸会。”男人兴致盎然,朝她点点头,“与容姑娘偶遇,真是三生有幸。”
有幸个头!容轻朝低头默默地诅咒他,同时感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会吧……他有读心术不成?!
容轻朝正满身冒汗想如何脱身时,男人又开了口:“宋姑娘,见到在下……不必行此大礼。”
她这才发现自己低头的姿势过于夸张,顿时苦起脸,朝男人笑得比黄连还苦:“公子言重了。”
打完招呼,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那男人不知在思考什么,而马旁两颗少女心扑通扑通狂跳,一是忐忑,一是心虚。
“那个那个……”容轻朝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为方便您那什么什么,民女现于尼姑庵暂住……若公子不嫌弃,有空就来民女那儿喝点茶聊聊天……”
男子怔了,旋即含笑道:“姑娘真乃妙人,在下不多叨扰,告辞。”
容轻朝一直看着地上,视线中那雪白的马蹄离开,哒哒地越走越远,颇有节奏。她僵了半天,一言不发地拉起小宋,快步往东镇走去。
到了东镇,小容脸色铁青地拉着小宋风卷残云,在各家店铺间疯跑,很快将东西买齐。
问大夫配了些常用退烧药,再买了一些新鲜菜,看自己这顿饭丰盛起来,小容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都买好了?”小容问道。
小宋点头,奇怪道:“这么急,你还要去哪儿么?”
“去哪儿?当然是找人!”小容有些气急败坏,让小宋赶快收拾好东西,便拉着她往燕十四家飞奔过去。
她现在满脑子浆糊,惊恐、不安、疑惑以及忐忑通通搅在一起。
如果说昨天仅仅是个偶遇,燕十四不说也就算了。今天人家都找上门了,让她不问清楚还怎么睡得安稳!
燕十四隐约发觉自己好死不死招惹到她,正后悔不迭。昨日刚喝了花酒,此时还在补眠,就被追债气势的小容硬是逼人从被子里揪了出来。
下人们奉上水果点心便识相地退下,容轻朝带着小宋揪了燕十四坐在他家亭子里,严肃地看着他,仿佛看着宁死不招的犯人。
“干嘛这么急匆匆的……”燕十四本来还在抱怨,瞥见她杀人的眼神,顿时噎死了也要把话往里咽,“找我有事?”
“十四,组织上相信你,但是,”小容紧紧盯着燕十四,燕十四的心也被这个“但是”给吊了起来,“那男人到底是谁?从实招来!”
燕十四愣了愣,立马反应她问的是谁,顿时心虚地扭过头。
他喝花酒就是为躲“小宋姑娘”,没想到她今日便杀了来。这花酒喝得真不是时候。
这……这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不说!”小容猛地拍桌站起身,吓得燕十四与小宋险些跳起。
“我说我说!”燕十四被她吓住,连忙将李家公子给供了出来,“李兄说那男人是洛南王世子郄修篁!他昨个刚问李兄要李家解了婚约,说要把小朝带去做世子妃!!”
“轰”地一声,小容脑袋炸了,懵懵地瘫坐下来。
有时候如果馅饼没往嘴里掉,而是往头上砸的话,那情况就不太妙了。第一,这馅饼可能长牙并且好久没吃肉;第二,这馅饼纯粹谋财害命来的。
“小宋,”燕十四奇怪地看着她,“是小朝要嫁,你激动什么?”
“没,没什么,”容轻朝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我替她高兴……”
燕十四很疑惑,“你为什么今天就过来了?难道他……”
“他去村子里了。”
这回轮到燕十四炸毛了。
“什么?!”燕十四顿时跳了起来,“他去你们村子做什么?!娶个老婆有这么着急的吗?!”
“不知道。”小容抬头,目中无神地看着他,“讨老婆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
燕十四有些忿忿,咕哝着坐了回去。不过他大概意识到事情严重了,也意识到眼前两个姑娘反应有点不对,试探地问:“喂,难道你才是……”
他当然只是猜一猜,没想到小容很爽快地承认:“在我承认我是容轻朝之前,我要求和你签保密协定,并要求四分之一时辰陈述。”
点头答应保密,在听完小容说书式的陈述后,燕十四的毛炸得更直更松。
“居然是这样……”燕十四有些无法置信,“你真是容轻朝?”
“假一不赔十。”小容有气无力。
气氛有点僵硬,燕十四屈指叩着石桌,更加奇怪:“人家洛南王世子有地位有长相,为什么专门到我们这地方来讨老婆?还让人家解婚约?”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容,“难道那些大贵族的眼光都与众不同?”
容轻朝的毛也炸了:“他又不知道我是容轻朝,与众不同什么意思?!”
“这事有不对。”燕十四难得一见地正经,稍稍沉下脸色,“我听李兄说,世子一来东镇就去了县令府上,问这里有没有叫容轻朝的女子。若说这类贵人,应是早就订了亲的,怎会特地来这里找人……”
“小朝,你……”小宋弱弱地开了口,“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难道你是落难的公主?”
公主?小容悲愤难当,拍桌嚷了起来:“我要是公主,你们就都是公主!”
“喂喂,说话注意点。”燕十四黑了脸,“你才公主!”
三人面面相觑,也没觑个所以然和对策出来。天已过正午,小容坐不安稳,干脆起身告辞。
燕十四送她们到自家门口,有些担心:“你们自个回去?要不我派人送送你们?”
“算了吧。”小容摇头,“不要打草惊蛇,况且如果他真是寻我来的,就说明我对他有大用处,他不会轻易动我。”
燕十四点点头,在心里默默与小容小宋建立了革命友谊,“这事我不会说的,如果有事,可以到东镇来找我。”
你要说了还得了?小容斜他一眼。
“多谢。”小容心情不太好,拉着小宋走了。
洛南王世子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到村口时小宋开了口:“小朝,世子为什么要找你?”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容摇摇头,很无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真的不知道……小宋怎么办,我怕……”
小宋当然也很无奈地摇摇头,她一个平民小百姓,能干什么?难道还能拿把刀指着人家说,你放了容轻朝?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小宋羞怯地捂起脸。
不过,下一秒,小宋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实。
现在身为容轻朝的是她!是她啊!
小宋顿时飘飘然。
“那个,小朝,”小宋咽了口唾沫,“你如果不嫁,我……我去好不好?”
“啥?你去?”小容瞪大眼睛,随即猛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冒险!”
小宋撅起嘴巴,“人家是洛南王世子,不嫁白不嫁!”
忽然意识到她不知道洛南王世子这次订亲有何目的,小容怒了,“你知道人家要的是什么?说不定人家要的是容轻朝这条命!我能眼睁睁看你去死?”
话说得重,平常温驯像绵羊的小宋也怒了:“嫁个人就死了?!”
小容更怒:“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更何况你俩没爱情,埋进去的不是爱情而是你!”
“那好,”小宋稍微冷静下来,“你倒说说,为什么嫁他危险?”
“因为……”小容刚想开口,却倏地闭上了嘴。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就算是她最后被逼跳入火坑,那支簪子的事也绝对不能说。
她不知道那支簪子代表什么,只是如果这事别人知道不好,她是绝对不能说的。
更何况是村子里最先接纳她的小宋?
平日里不说话的尼姑庵出来的少女突然开了口,论谁都觉得奇怪,说不定是鬼神上身。穿越过来,那种孤独与茫然无法抵挡。若不是小宋让她乐观起来,她现在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她可以犯险可以赔了命,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和阎王打个照面走走关系,都是老熟人了。
但小宋不能。
小宋还可以有宠她的夫婿,还可以有活泼可爱的儿女,还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以后的人生。
她们不一样。
“说不出了?”
小宋忽然鄙夷地开口,容轻朝浑身一颤,茫然地看着她。
事情一沾上权贵,小宋便仿佛换了个人,连思维都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宋上下瞟她一眼,轻声道:“你若跟人说你是容轻朝,怕是没人会信了吧?”
容轻朝懵了,呆呆地看着小宋。
“我不比你,”小宋平静地说道,“我忍不得这种生活,你是不是觉得,我替你成了容轻朝让你没法攀龙附凤?”
容轻朝拼命摇头,几乎要哭。小宋视若不见,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嘲笑她。
“我会嫁的。你若后悔,只管来找洛南王府我就是。”小宋停了一下,“只要,只要你能进来。”
话毕,小宋转身朝村子走去,
这种平静的生活,被那人的到来打得粉碎,连碎片粉末也没给她留下。
如此的狠绝。
她只是想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