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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雪宣背对着许薰，说话的声音带着抱撼：“我知道你对内人的死很伤怀，只是纵然如此，杀人，也不该是随随便便的人。”
听到这话，许薰握茶杯的手一顿，面上极快地闪过抹异色。也不过是刹那间，在卫雪宣猛回身看过来时，许薰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卫雪宣似乎也没有打算从许薰脸上发现端倪，而是朝桌上的锦盒一指，“那里面的东西，你可识得？”
便有丫鬟上前，打开锦盒，只看见里面竟是一方砚块。
许薰对于这方面没太深的研究，书房的笔画纸砚也都不是极品，因而看到这块黑乎乎的砚块时，她表现很淡漠。
这似乎也在卫雪宣的意料之内，他走到许薰跟前，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仿佛两道牢网，深深捕捉着对手的视线，缓缓道：“这是一块玉清烟砚块，自徽州运来。普通的百姓之家用不起，普通的商人也卖不起，除了皇商程家对此没有涉足外，便只有金家运了一批这样的高等名贵的砚块而来，其中玉清烟砚块仅有三块。我亲自去查过了，两块被收入到褚相府，另外的一块落入画师吴桑之那里。”
如果说到此，许薰还没有反应的话，那未免也太麻木了。
许薰清楚地知道，用来引金升赫离开茶园的那金慕姿画像，乃是她让下人去画师那里所绘，莫非是这个吴桑之？
即使是最高明的谎言家，在面对对手出其不意的质询时，也会流露出哪怕最细微的面容表情。
此刻许薰被卫雪宣笼罩下来的目光，仅仅是微微闪了下，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便被对方给捕捉到了，“许大小姐，你不认识吴桑之。”
卫雪宣说着，收回视线，语声开始变得悲哀：“我去找吴桑之时，他并没有交待为内子作画的事实，但是他那里却有许大小姐你的银子。”
不等许薰质问，卫雪宣径直道，“也许许大小姐会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知道那金子出自你手？吴桑之那锭五十两的金子，上面有些微的药材苦涩味，我嗅到其中的一味药，正是与你那三七院流溢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叫做靛青根。”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嗅了嗅。
在这御医府的大厅之中，自然没有靛根的味道，但是在许薰的三七院里面却有。
这靛青根正是板蓝根，之前许薰感冒时，喝过一点。
后来感冒没有好利索，便陆陆续续地饭后饮一点，治疗感冒的同时也防止再感冒。
不过她可没想过，这小小的板蓝根就曝露了她收买吴桑子的事实了？
许薰自己也明白了今日卫雪宣的用意，他一路来到御医府，本来心里还确定是她，只不过在嗅到三七院的板蓝根味道的时候，才使他最终确定了这件事。
不过许薰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打死不承认了。
如果卫雪宣真有实质证据的话，哪怕是他想撕破脸的话，也不至于单枪匹马前来。
那么他来，是想干什么呢？
屋内一片沉默。
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谁先说话，谁就要先露底牌。
第359章 连环计，我防了一手（）
卫雪宣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自是早做了打算，才踏足这御医府的府门。
身边的许寻书是他亡妻亲近的朋友，他自不会对她怎样，只是——
“许大小姐，你这样做只会招祸上身，明白么？”卫雪宣道。
许薰听到这话，立即把握到了卫雪宣的内心动向，看来对方仅仅是来警示她的。
见好就收，她直接道，“卫公子只要保重自己就好。”过几年，待淡忘了金姐姐，再娶妻生子吧！
她竟这样满不在乎，卫雪宣禁不住深深看过来，半晌，吸口气，道，“我知道许大小姐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为了内子；三殿下的残暴，尽人皆知，这样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你若不把握住，怕是暗处会有别的人使用。只不过你这次怕是要与三皇子乃至整个宋王府为敌。”
——他是来献计献策了。
许薰听出卫雪宣的来意了，遂跟着疑惑地看过去，露出一副洗耳恭听之色。
“金家与宋王府有着极好的依附关系，三皇子被盗走抢走的金矿，乃是出自王府四公子姚炜铮之手。听说这金矿，还使姚炜铮与金家合作捡了好大一个便宜，一时使整个宋王府都跟着富足起来。”
卫雪宣轻轻咋莫了一下干裂露血的唇瓣，几分苦涩，“所以，杀了金家的人，便等于是与宋王府做对。不管怎样，纵然表面上是三皇子杀了金升赫，宋王府也是要出面干涉一下的。而一旦被三皇子回过神，反咬一口的话，便是他三皇子与宋王府联手之时，到时候许大小姐危矣。”
“那不如趁他们没回过神之前，帮三皇子一把？”许薰站起身，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露出了笑颜，那容色潋滟芳华，甚至刺痛了卫雪宣的双眼，使他禁不住再度生出悲痛来。
无端地又想到了夫人金慕姿，看到活生生的女子后，都会想到夫人，想到他的夫人已经变成了具冷冰冰的尸体。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许薰望见卫雪宣眼中的湿润之意，她感到几分歉意，当下收回了微笑，走上前，她欲伸手拍拍他的肩，竟突然感到男女有别，自己此举也许会更增加他的悲伤：“卫公子，你好好去歇息吧，等你一觉醒来，可能会轻松许多呢？”这样下去，身体早晚会垮的。
卫雪宣沉吟了下，抬眸又望了许薰一眼，透过一点：“三皇子嗜杀，我已命人准备好他这些年来的杀戳，在宋王府的人入宫装模作样地替金升赫申冤时，便将这些‘账目’呈给圣上如今羡贵妃并不似从前盛宠，想必圣上会下决定的吧。”
——原来他到此，是为了帮自己的？
许薰心下颇为感动，倒是她错估了卫雪宣的好心好意。
把三皇子给处理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做。
说罢后卫雪宣不做停留，抱拳行了一礼，道一声“留步”，他举步踏出门，许薰望着他，不意他下台阶时竟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厅室内一片乱腾，丫鬟们把昏过去的卫公子扶起来，许薰查看了他的脉向，发现是太过虚弱所致的晕眩。
让人取了药丸给他吞下，见他悠悠醒来，便派了小厮和两个丫鬟，乘着许壆药的轿子送回卫府。
“小姐，卫二公子的脸也磕青了！”冬青道。
许薰正自沉思，猛地听到这话，禁不住回眸看她，为什么她要在“也”这个字？
结果冬青吐吐舌，很调皮的样子，继而提起上回楚王爷之事，“王爷在三七院把脸磕青了，还戴了一阵子的面具呢，小姐您忘记啦？”
见这丫鬟如此伶俐的样子，许薰莫名地有股危机感。
她沉默地走出厅室，结果冬青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猛地她想到了，回身嘱咐：“卫公子在咱们这里晕过去磕青脸的事情，你不要对外面讲，尤其是楚王爷；要告诉院子里其他的人，不准说出去，要守口如瓶！”
“为什么小姐？”
见冬青不理解，许薰也懒得跟她解释，只让她照办即是。
上回云非斓从台阶上栽下去，从而磕青了脸，乃是因为许薰当众亲了他一下；现在卫雪宣也磕青了脸，若是给云非斓知道，难保不想歪。
许薰急匆匆地回了三七院，顺道让人把院子给薰薰，不留半点板蓝根的味道。
落在后面的冬青跟上来，只不过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小姐，金宝找您。”
并不待见金宝，这回冬青听说金宝是要报答小姐的，想着金升赫也死了，她觉得金宝来得真是时候，遂带了进来。
刚送走一个卫雪宣，又来了个金宝。
许薰抚额，挥挥手让金宝有话尽话都说来。
这金宝二话不说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许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最后还是冬青把她给拽起来，“许大小姐，您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求您收留奴婢在身边吧，奴婢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不会忘记您的！”
金宝的态度与上次来时，简直是反差极大。
现在金升赫之死一案的凶手，叫嚣最凶的正是三皇子乃凶手。
许薰可不想自找麻烦，便装作不懂地让金宝不必说糊话，累了便歇一歇，歇息好后便离开。
她是金慕姿的陪嫁丫鬟，现在最应该呆的地方是卫府。
金宝很理解许薰的想法，擦干眼泪，把上回那本青皮册子取出来，说道，“许大小姐，这册子上陇城的庄园，您可以拿去。不过上回我防了一手，在动用这陇城庄园时，您需要把册子上记录的其他数处地方同时经营才能真正启用。否则的话我家小姐手底下全部的生意伙伴，都会前去陇城庄园，催要所欠的巨额银两！”
冬青凑过来，一看这册子上的，再听金宝所说的，顿时就白了脸，咬牙骂，“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想害死我家小姐呀你？”
金宝抹干眼泪，露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厉狠笑容：“我家小姐都死了，死者为大。那些或有恩或有欠于我家小姐的人，统统都该为她的死尽力，这其中许大小姐您自然不能例外，奴婢早准备好了。”
第360章 老抠儿请郡主有晚膳（）
“你做得不错。”
许薰淡淡地说道，声音没有起伏，内心却很是吃惊。多亏她派人去陇城不要动那庄园，原来金宝这个丫头竟使着连环计。
不过这个丫鬟报复心如斯之大，许薰自然不敢留她在身边。
只是她这般心智，若是就此埋没，实在太浪费了。
把青皮册子交还给金宝，许薰语声温柔道，“既然金姐姐所有的财产都被你悉数掌控在手中，那你便好好经营吧，连同陇城庄园，一同经营下去，不要让金姐姐在天之灵，失去色彩。”
“许大小姐你不怪我？”金宝没料到竟是这种结果，一时怔住了，她以为最轻的，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