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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难眠。
天叔发现,袁非多仍旧像去年在商界联欢晚会上一样端着一杯白开水当作酒,遇上陪酒女敬酒,他便礼貌地端起开水,含笑地回敬了一下,以示感谢。陪酒女不停地劝酒时,他就说:“我不能喝酒,身体不适,医生建议我滴酒不沾,否则误了大事。”
天叔不解,袁非多虽说很瘦小,但却相当精干,气色也不错,不像是有疾病的人。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既然没有酒精也有美色,这种习惯可能从小的时候就有了。哪怕这儿就是让人放松、狂欢之所,在此,谁都可以搂抱绝色的陪酒女,甚至做出出格的动作;谁都可以狂饮几杯,让自己弄得飘飘欲仙,一醉方归,第二天醒来什么记忆也没有,但袁非多仍然本色不变:不沾酒、不沾色、不暴饮。这样清醒如水的定性,让天叔惊讶与钦佩。
按理来说,在这种声色场所宴请客人,请客者如果滴酒不沾,对于客人而言,确实也是不敬的表现。就算不喝酒,至少也喝上几口做做样子,以显示对客人的敬重。既然请客者都请了陪酒女来助兴了,自己也不与这些女的打情骂俏,只是用一种清醒的目光看着客人与陪酒女打成一片,任由客人手脚不甚老实地摸弄陪酒女,这样的宴席未免也太冷落了。客人稍不高兴,就会拂袖而去。
袁非多也知道这种应酬的规矩,他是个精明的人,为了调动现场的气氛,他不时对着陪酒女耳语几句,弄得陪酒女有些神魂颠倒,乐不可支。谁也不知道他对陪酒女说些什么,那些陪酒女得到耳语后,也没有到处声张,只是仍然与天叔唱歌喝酒。在天叔看来,耳语的内容可能就是——袁非多向她们做出承诺,只要把客人陪得高兴,回头的小费绝对是她们意料不到的。
袁非多要付她们昂贵的小费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晚上全部把这家娱乐城包下来,他同样也付得起钱。也许这些陪酒女早已知道他的身份,有钱的大亨,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情郞,就算不许诺昂贵的小费,她们也乐意听他的话。
也许袁非多所耳语的是另一番意思:夜场结束后,他要带她们去开房,共度良宵之类。要不,她们听了耳语后怎么那么开心,笑得脸上堆满了鲜花,犹如一夜之间嫁给一个把钱当枕头的郎君。
陪酒女经常在夜场鬼混,哪个老板是否有钱,是否大方,她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袁非多任她们点东西的豪气,就让她们折服。这一晚下来,这个包厢里消费少说也得上万元钱。袁非多出手不凡,就让她们知道他的富裕了。有些人来请客时,见酒水越点越多,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每次点东西,只要他在单子上签字,他们的手就发抖,就跟剜了他的心头肉一样难受。如果不是求人家办事,不想让办事者看到自己小气的神态,他们早已把她们这些助兴的陪酒女哄走了。
袁非多不同,他毫不在乎陪酒女挥霍他的钱财,喝不完的酒可以拿走,只要拿得走的,请尽管拿走吧。哪怕她们点了一瓶法国人头马放到桌子上,只要夜场一结束,她们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把它带走。
事后,天叔才知道,袁非多对陪酒女的耳语是什么——我这个朋友天叔是个大老板,很有钱,也很帅气,酒量不错,你们逗得开心,不仅拿到我袁某人的小费,还拿到他不菲的酬劳。不过,这话你们可别跟他说啊,他要是知道我已给了你们小费,回头他不一定会付你们的酬劳了。
却说此时的天叔,一看袁非多那种一掷千金的架势,就知道他肚里藏着事,只是仍未到透露的时刻。天叔非常困惑:“袁非多如此有声望,有何为难之事,何至于要请他帮忙呢?难道说,他知道我是个‘万事通’,有双重身份?”
天叔的真名欧阳天白,他既开有合法的广告公司,也开有一家地下赌场。他极少在赌场出现,去赌场收钱时,也选在天黑之后。每次到赌场附近,他就坐在车上,等着阿明去拿钱。全权处理赌场事务的是他的堂弟欧阳天高,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欧阳天高就是老板,也习惯地叫他天叔。阿明每次去收钱,就是从欧阳天高手上接过早已装在袋子内的钞票。
事实上,知道天叔底细的人就几个人:做毒品生意的危多利,搞假币买卖的姜锋,靠坑蒙拐骗为生的狗仔,专营色情桑拿按摩勾当的巴爷和号称职业杀手的庞得成,还有些堂弟、阿明等等之类的亲信。
见天叔满腹狐疑,袁非多知道对方急于要知道谜底,但他却像卖关子的老猫一样,并没有立即将相求之事抛了出去,而是陪着对方唱歌。
凌晨时分,袁非多把陪酒女支开,并把卡拉ok的音量放小,然后压低嗓门对天叔说:“老弟,今天请你出来,确实是有事托你要办。我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说始终也还是个事,让我不得安宁。我有很多知心的朋友,他们也很仗义,我很想托他们去办,又觉得他们可能会把事情搞砸,所以我找到你。”
天叔喝高了,把胸口拍得咚咚作响,说:“老哥你放心,只要看得起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袁非多犹豫了一会儿,伤感道:“我爱我的妻子,也爱我的儿子。人都会犯错误的。香港明星成龙与一女明星有染后,生下一私生女,事后他坦诚地说,他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句话而赢得了很多人的谅解。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年轻时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跟一个卖淫女有染。我是一个有名望的成功人士,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因为成龙的绯闻主角是一个女明星,而我的绯闻角色却是一个人可千夫的风尘女子。这事绝对是个重磅炸弹,一旦传出去,就会炸得我颜面扫地,无法安身立命。”
天叔暗自发笑,嫖妓的事哪个男人没有干过。有生理需要的时候,男人难免要进出色情场所。在生意场上的男人,在宴请客户时,难免不采取了性贿赂的手段。大老板涉足声色场所,这事算不了什么。也许他被卖淫女逮住什么把柄,要在网上曝出“艳门照”来着了。
袁非多说:“寻花问柳乃男人的本性,年轻时,我也很浪狂。正是这经历,如今让我头疼。十多天前,当年与我有染的一个卖淫女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找到我,说这个孩子是我所生,要同我一起去做dna检测。我承认这孩子是我的。当年,我跟她在沿海地区海北市同居过,她怀孕了后,我才离开的。你也许会问,她是那号女人,以卖肉为生,跟无数男人有性关系,这孩子怎么会是我的?是的,那孩子是我的。我一看他那个长相,那鼻子,那眼睛,那脸庞,还有那身架子,活脱脱就是我的一个翻版,哪里还用得上做dna鉴定。”
天叔说:“她敲诈你要钱?”
袁非多说:“没有。如果敲诈了,我会照付的,她要多少我给多少,反正我欠她的,也欠这个孩子的。她哭诉说:‘你离开我后,我很艰难,顶着一个大肚子,是不能上班了。没有了客人,我就没有收入。那时,你也没留下什么钱给我。只有东借西借姐妹的钱过日子。姐妹们劝我把孩子打掉,趁现在还年轻,多赚些钱,到了将来还可以嫁个人一了此生。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做掉孩子。这孩子可能是我的依靠。生下孩子后,我再也不到那些场所去鬼混了。借不到姐妹们的钱,我就帮人家卖东西,靠几百元钱一个月维持母子二人的生活。老天可怜我,让我把孩子抚养成人;孩子也争气,考上了大学。趁着孩子放寒假,我就带他来认你了。这些年,孩子跟着我,吃尽了苦。别人骂他是个野种,他没有吭声;有人打他了,他也不还手,他只有躲起来偷偷哭。他在呼喊,我的父亲是谁呀,为何都没有来看我?现在,我带孩子来找你,就是了结孩子一桩心愿。’”
“就这么简单?”天叔看了看袁非多,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这个故事情节。
袁非多说:“问题并没有那样简单。她对我说:‘你能有今天,跟我的帮助不无关系。当年,如果不是我把卖身所得的钱送给你,你再用这些钱去投资,你能这么快就拥有这样的身家吗?我不想再提那些早已过去的事情,那些事情,已不值得一提。我想提的是,这时候,你也该给我和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了吧?我不求你大摇大摆地迎娶我,也不求你设宴款待亲朋戚友搞一场结婚喜事,更不想求你跟我到婚纱摄影店拍摄一套结婚照,只想求你让我们母子二人进入袁家。我也不要求你给明确的名分,哪怕我只做你的偏房,只要孩子属于袁家人,同袁公子一样享受该享受的东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天叔饶有兴趣地问:“你答应她了?”
袁非多说:“没有。你也知道,这事如果让我太太知道了,肯定会闹翻天。我的儿子袁枚在读高三,眼看就要高考了,这时候出现这种事,肯定会影响到他的高考。我劝着她说,这事会给你个说法的,让时间考虑一下吧。她说,行,她有的是时间,让我慢慢考虑,考虑成熟了就给她一个电话吧。”
天叔说:“你想怎么处理此事?”
袁非多说:“反复考虑之后,我认为自己已没有任何选择。我的声望系在她的手上。稍不高兴,她就会把我和她的过去抖出来。一个在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居然跟一个风尘女子有此孽缘,很容易成为社会焦点。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有求助于你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天叔问:“做掉她?”
袁非多慢慢取出“桃源江”牌香烟,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说:“那是两条人命呐,我怎么下得了手?”
天叔说:“那你想怎么做?”
袁非多说:“如果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天叔想也没想,就咬牙切齿地说:“当然要做掉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