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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有个自称都市报的记者给他打电话,脆生生的声音,就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实习生一样:“你是‘电老虎’吗?你怎么停了农民的电?我手头上就有你的一封举报信,你也太黑了,吃卡拿农民的钱,我们要把你写成一个南霸天,让全世界的人都在骂你,让你不得不下课!”
宁无吾气得狂跳起来骂着:“你是谁?你是哪个报社的?”
那人没有再说话了,后来换了一个人接了电话,对方哼哼哈哈的,口气一点儿也不和善:“我的手下没跟你说我们是哪个报社的吗?说出我们的单位只会吓死你。我们是桃源江都市报的记者”
宁无吾问他姓名,那人自称姓凌,叫他凌记者就可以了。
都市报的影响力让宁无吾有些害怕,这事若被记者弄出来麻烦就大了。他急忙说没有这事,县里已经解除大明山村的限电,没值得报道的。
凌记者说:“解除了并不等于此前没有发生过此事。你若不想让我们把你搞臭,只有跟我签订一个协议,支持我们的广告计划。不然,哼哼”
哪有记者这样敲诈要钱的?宁无吾经常看着那些直面弊端的批评性报道,认为做记者的都很公正无私诉,可如今这记者却开口就要钱。他既害怕又恼火,害怕的是,记者把稿子一写,就完了;恼火的是,记者居然斗胆问他要封口费。
他立即打电话向都市报求证,方知该报没有这个凌记者,不过他们确实有记者向县领导电话联系过此事,只是当麻县长简单介绍“限电”的政策、且已经保障农业用电后,记者也没再说什么,只说原来如此,没什么写头。
显然,那个给他打电话的凌记者假冒了都市报的记者,想借都市报的影响力私捞一把。他回拨了对方的电话,问他想干什么。凌记者倒也干脆,便承认他是个假冒货,但他们有自己的报纸,叫中国法制时代报。他说他是该报驻省城记者站的站长,全名叫凌文武。“我们就想捅你这只‘电老虎’,准备杀到梨花县城调查采访,要整一两个版的东西来。中央领导每天在看我们的报纸,你等着中纪委的人下来双规你吧。你所犯的经济问题,生活作风问题,谁也保不了你!”
生活作风问题是不会有的。除了嗜喝如命,什么酒都敢喝,他确实没搞过什么女人。如果连什么酒都喝也算生活作风问题,那么他无话可说,宁愿接受惩罚。经济问题是有,但他自问事情不大。淀粉厂老板送的那个红包,也就三五千元;还有,那些烟及酒价值也就一两千元,所有的钱物折合成现金,不过七八千元,也不至于上纲上线要把他送到监狱吧。
退掉这些钱物,也太容易了——除了酒已经喝掉、烟已经抽了几包,他还没有把现金用掉。问题是,这事让凌记者整出几个版的文章,不遗臭万年也得脱一层皮。
他妥协了,说他们局一直以来不太喜欢做形象广告,但他可以介绍某个企业给他们,看他们乐不乐意跟你们合作。
凌记者说,哼哼,我们才不相信你那么干净。只要我们下去采访,肯定挖出些料,到时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宁无吾心想,他除了在限大明山村的电这事儿上有了私心杂念之外,或者说,除了吃了淀粉厂老板的饭、喝了他的酒、抽了他的烟以及收受他的红包外,他认为自己还不至于被司法机关拿去审判的地步。
凌记者还是没放过他,又抛出他几年前白喝白拿的事。他万万没有想到,凌记者会对他的过去如此了解。凌记者说:“花钱消灾。你若不花钱,灾难就会接二连三而来,先是我们的报道把你搞臭了,后再是有关部门把你带到外地,让你面壁思过,写写认识材料、反省材料和交代材料
几番讨价还价后,宁无吾把淀粉厂老板送的红包打进凌记者的账户,说他就这点钱,他是拿工资吃饭的人,没有什么钱,工作几十年来,他没贪过什么钱。这点钱算是请你们喝茶之用。
凌记者似乎并不满足,还想追问这钱是谁送的。看样子,他们还想去敲对方一竹杠。宁无吾哪里还敢说出红包的来历,假如此事越搞越大,对他极为不利。于是,他就说这钱是自己的,那是他几个月的工资。
凌记者知道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便说算你还老实,我们暂且放过你。
宁无吾以为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几天后,凌记者又打电话来说他想到县城走一走,只是小车已经没汽油了宁无吾不得不又往对方的银行卡上汇钱。
再过几天,凌记者又说:“你们那儿有什么土特产,我几个北京来的朋友要离开市里了,找不到什么东西送给他们。”宁无吾就说:“市里的超市有出售梨花县的土特产,我给你汇点钱,就算我给他们买点东西吧。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空你们来县里玩,我请你们吃饭、喝酒”
凌记者如此反复来电话要这要那,让宁无吾恐惧到了极点。他后悔限电限中了大明山村了,也后悔惹上了“张大胆”了。让他不解的是,凌记者怎么有他的电话号码,怎么知道大明山村被“限电”了?难道说是张大勇把材料交给他们?
这只能怪都市报那个接待张大勇的实习生太粗心了。他当初接下材料后,就忙着给老师处理其他线索,然后顺手把材料放在桌面上。事情太多了,他一时忘记拿走了,恰好让走进接待室的凌文武瞄见了。
一肚子坏水的凌文武像捡到上亿年的活化石一样兴奋不已,偷偷记下了材料里的内容。
凌文武是与张大勇擦身而过的,当时他居然把来都市报投诉宁无吾滥用职权的张大勇当作都市报的正式记者了。但事实上,他并不认识张大勇。
之后不久,得知梨花县到处张贴着“有偿收购白条”的小广告,他还根据上面的电话联系发布者。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发布者就是张大勇。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写个“报道”,“声援”张大勇,让他给他们一点钱。没想到,这一要求却遭到了张大勇的拒绝(这一内容,本书第十四章已有叙述,在此不再啰嗦)。
凌文武之所以清楚地掌握了宁无吾的“底细”,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故事。
那一天,凌文武呆坐在他的卧室兼“记者站”的办公室里,烦躁地抽着烟。他想,记者站成立这么久了,还没有多少条来钱的料可以做做,何不去找老同学丁后锋帮忙。像都市报这样的媒体,会有许多做不了的新闻线索。在这些线索中,肯定有山林、土地或拆迁纠纷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群众举报某个单位领导干部贪污腐败、某个企业违法操作等问题,只要把这些料搞到手,他就可以去敲诈对方了。
想到后,他迅速赶到都市报,想着用何办法能让丁后锋“卖”些料给他。在路过该报热线接待室时,他瞥见到落下的一份举报材料,心头一喜,便快速地扫了一眼材料。他的记性挺好,立即记下了事件、时间、地点、人物之类重要的东西,还记下了举报者张大勇的电话。
那天,恰好丁后锋不在办公室,他在接待室里鬼鬼怪怪的样子,被接听热线电话的女同事见到了,她便冲出热线室把他赶走。他倒也没有恼怒,相反还很高兴。没找着老同学却无意得到一条举报线索,他可以狠狠敲一下“电老虎”宁无吾了。
通过各种渠道查到了宁无吾的电话后,他便让一个花了很多钱买一个“记者证”的见习生先跟宁无吾联系。见小伙子说话或威胁的口气不够狠,他就亲自出马了。
小伙子是在一个私人办的学院里读书的,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一直梦想着做个记者或作家。见凌文武到他们学院来“采访”,他就偷偷尾随着凌文武。他们院长被凌文武“逼”得招架不住,连忙把凌文武带到一家酒店的包厢吃饭,而后大包小包的礼物、红包塞给对方。一副尊尊敬敬、诚惶诚恐的样子,就像用病死猪肉做原料的小餐馆突然遇到食品卫生人员检查一样,老板觉得就算跪地不起也要留检查人员下来吃饭。
平时对他们学生很严格的院长居然如此对着凌文武低声下气,倒是让小伙子诧异。
原来,学院食堂承包出去后,承包主为了赚得更多钱,干脆用劣质肉作原料卖给学生。于是,有人向“记者站”报料,凌文武一人就这样杀过来了。院长当然害怕此事被捅出去,学生不吃食堂的饭倒不要紧,如果闹事了,事情就大了。现在招生那么困难,报纸上一刊登这种事,那就完蛋了,不会再有人来报读他们学院了。
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请鬼送神的,钱啊,花点钱把凌文武打发了才是正经事。院长当然知道凌文武所在“记者站”是个什么性质,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品行,更加知道对方那个晃了晃便迅速收回口袋的“记者证”是个什么货色。没有办法,凌文武口气挺大的,说一篇文章就可以把投资几千万元、辛辛苦苦建起来不到四五年的民办学校一下子灭掉。
凌文武拿了钱乐滋滋地离开的时候,却被小伙子拦住了。
初时,凌文武还以为被人逮住了什么把柄,要被警察带走了,他顿时恐慌不已。眯着小眼一看,见是个学生要做记者,他就板着脸冷冷地说:“我们记者站确实招收记者,但要招的人都是些业务能力很强的人。能写能跑,能拉广告,能拉赞助,能搞到钱”
小伙子说:“我写过很多东西,还在网站上连载过一个长篇。两年了,点击率已经达到一千多了。”
凌文武轻蔑道:“这么少?都是你自己点击的吧。”
小伙子脸红耳赤,说:“是网民点的多。”
凌文武说:“我们不会要写的人的。写算什么本事,年轻时,我就写过很多部,还公开出版,畅销全世界各地。光是版税,我就吃了五六年。我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