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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戈里似笑非笑。
元老们若有所思,皇后则是脸色苍白,犹疑地看向林维。
“我希望能得到解释,蒂迪斯少爷。”元老中资历最深厚的一位道。
“我愿意给出解释,”林维语气平静:“但要求最高级别审判。”
元老们低声商议几句,由最初出言那位回答:“当然可以,你有权提出这个要求。”
林维被软禁了,由帝国魔法师看守。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被软禁。
与他具有同等嫌疑的魔法师得到的是同等待遇,只是两人并没有软禁在同一个房间。
林维在想他会被软禁多久。
最高级别审判是由元老院、贵族议会与至少一位皇室直系共同见证的审判,所处理的事件有两种情况:对帝国造成了极大危害,或被审判之人身份极为高贵。
他的罪名必然满足前一种只是不知道元老院是否认为满足第二种了。
林维自然知道自己身份的敏感与可操作性。
他的的身份实在是有点尴尬——在律法上已经不再是帝国公民,可血缘上仍是蒂迪斯的长子,诚然,他可以撇清与帝国和家族的关系,可自己不能这样做。
处置自己,便是间接打压蒂迪斯家,而又不会显得锋芒毕露——不会伤及体面,他们处置的只是有刺杀皇帝嫌疑的凶手,而非公爵之子。
更妙的是,与此同时,蒂迪斯的威信与形象会大打折扣,他们的儿子与魔法世界勾结,与魔法师一同与帝国为敌!
他若是反抗,就会被认为是“逃逸”——以他们的能力自然可以反抗,完全不会落到被软禁的地步。
他知道格雷戈里此举,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蒂迪斯家——一方面,“与魔法世界勾结”的嫌疑悬在头上,一旦动用军队,就可以直接扣上谋反的罪名。另一方面,面对魔法师军团,即使是大型军队也得慎重考虑。
魔法之力,僭主之名,用这二者钳制蒂迪斯的武力,削掉二皇子伯兰赖以支撑的最大势力。
这样说来,自己的处境确实是灰暗的。
可最难以解决的不是这个。
是谁杀死了老皇帝,这个人和格雷戈里是合作关系吗?
没有这一场谋杀,格雷戈里不可能这么顺利给自己安上嫌疑,或者说,不可能拿自己怎么样。大皇子今早的说辞绝对是有所预谋——连三十天前那些自己认为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拿了出来。
林维有些后悔——在塞壬岛时思虑过甚,没有直接解决掉这位殿下。
但他还有一个不得不慎重对待的猜测:这个人会不会是神灵之一,或者干脆就是光明女神?
光明女神以精神力而不是魔法攻击自己,证明她虽苏醒,可也没有完全恢复,既不能亲身来到帝都,也没达到魔法攻击相隔远距能够杀死自己的地步。
但她还是能够做出一些魔法攻击的,比如缓慢杀死身体极度虚弱的皇帝。
如果猜测属实,那么魔法世界与大陆的局势惊人地重合了——不论林维是什么身份,都和那个女人在绝对的对立面。
林维从思绪中回神,走到一旁墙壁边——隔壁是断谕。
他闭上眼,灵魂触角伸出,再次推进契约。
大概是因为那家伙没在身边的缘故,他对疼痛的容忍再次提高,因而对自己格外狠心。
他忍耐着灵魂剧烈的疼痛和尖锐的耳鸣,意识在星海中艰难上升,终于把契约推进到了可以简单灵魂交流的地步。
那星海最高处的灵魂隔着浩浩光河,抚触着一团伤痕累累的光。
林维感受到了不再隐隐约约的连结,既因为灵魂等级的区别本能地瑟缩,又忍不住溺在温柔的连结,很是受折磨。
能听到吗?他在灵魂交流中问。
——可以。
你还好吗?
——嗯。
我得走了。
——小心。
等我回来。
林维召唤出一只精神系魔兽来,这东西如果竭尽全力,能对看守魔法师的意识做干扰,在他们意识中造成自己仍在的假象,但这假象单薄的很,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破,因此只能他一个人离开。
他划动琴拨,回到沼泽。
地下宫殿里现在有着海缇、丹尼尔、阿岚与其它几位元素之谷族人。
海缇第一眼看到林维,察觉到他掩饰不住的虚弱的倦容:“林维——你怎么了?”
“没事。”林维摇摇头,看向他们:“水蓝和阿岚留在这里,你们跟我来。”
他来到女神卡塔娜菲亚的殿堂,拨动琴弦,打开通往帝都的灵魂通道。
“用上隐身药剂,回帝都,去找公爵,”他摘下所谓“精灵的眼泪”,交给丹尼尔,对他道:“帮我保护公爵在必要的时候帮助他,你们可能会对上帝国自己的魔法师。”
没等丹尼尔对“帝国的魔法师”作出反应,他接着对丹尼尔道:“帝都的事情,还有这些魔法师,都交给你了。”
召唤师和炼金师两个碰到一起,从来都是相互嘲讽,玩闹不断,这是唯一次郑重托付的时候。
丹尼尔其实不知道,他不知道帝都的局势,也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是要去做的。
绿袍子炼金师点了点头。
丹尼尔最后一个给自己滴上了隐形药剂,消失在通道口。
林维看着他们离开,灵魂通道消失。
女神的灵魂气息一直在试图把他拖入一千年前的幻觉,他把自己从中撕扯出来,拨动了通往锐金之谷的琴弦——情况有变,他不知道阿德里希格会去哪里,锐金之谷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靠的地方。
北方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扑到脸上,而他身上还只穿着贵族的夏季晨礼服。
浓重的元素乱流随即到来,侵蚀着他全身的皮肤。
珊德拉被召唤出来,用五色结界保护着自己的主人——这个结界的强度还不太够,不能完全阻隔乱流,但也聊胜于无。
林维略带茫然地仰头看向北方被纷飞雪花点缀着的浓灰天空。
穿过五色结界的元素乱流忽然消失了,有人从背后把雪白的魔法袍披到他的身上,刺骨寒风被特殊的质地阻隔在外。
“小家伙,”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的身体很脆弱,这里可不是能随便来的地方。”
林维拢了拢身上的法袍,回头看见一张俊美的、略带笑意的面容。
“先生。”他纠结了一会儿应该用什么称呼,最终选了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年轻魔法师称呼其它魔法师常用的叫法。
那人莫名觉得林维垂下眼睫的样子格外乖巧,于是伸手揉了揉他黑色的头发。
“我只有这个地方可以来了,”林维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您能告诉我吗?”
与此同时,帝都。
房间里的魔法师从冥想中醒来,他眼前仍是精神力极度散开后看到的,整片大陆被纵横的金色光线包裹的一幕。
他挂念着的那一团白色就那样孤身飘荡去了未可知的地方与未可知的危险。
魔法师将雪白法袍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优美而有力的手腕来,淡青色血管隐隐约约。
锋刃被他控制着,划出长长一道血痕,鲜血淋漓漫出。
他用这鲜血画着某种古老而玄奥的法阵,最后左手在伤痕处虚虚擦过。
那鲜血忽然变了颜色,由鲜艳的红,变为澄澈的暗金,带着璀璨又锋利的光芒,随左手的动作淌回伤口。
第100章 静默三日·第二日()
“我知道的东西不多,但也许能够对你有帮助。乐…文…”那人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们两人在风雪中走向住处;林维如实相告。
“我年轻在外面的时候认识阿德里希格,”那人告诉他:“他总是遮遮掩掩,所说的话只能相信一半。”
林维看着他:“那我应该相信哪一半?”
“假如他要做一件事;会给出完美的理由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只相信这件事本身,忽视掉理由。”
林维皱眉:“他为什么喜欢这样做?”
那人笑了笑;道:“占星塔的主人总是自诩为所有魔法师的长辈和保护者;长辈总是喜欢给孩子展示一个美好的世界;并为此遮盖掉某些不好的东西——我猜他就是这样。”
“阿德里希格会在哪里?”
“不论他现在在哪里我认为你都该去浮空之都,这件事情最终会在那里结束。”
林维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既可以混入浮空之都的许多魔法师中,不会被发现;又能等着阿德里希格。而且;浮空之都上的老头也颇为可靠。
“但你好像很虚弱;不如在这里冥想一会儿,恢复一下精神力。”
林维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冥想。”
那人有点惊讶:“那你的精神力?”
林维:“睡觉。”
“”
“也好;”族长大人微笑道:“年轻的魔法师喜欢用睡觉代替冥想我已经忘记睡眠的感觉了。但你最好还是尝试冥想一下;因为这个地方非常特殊。”
林维听他这样说;放出精神力来感受了一下,浓郁的魔法元素倒是其次,整座山谷中笼罩一种隐约的感觉——非常神圣且威严,让他想起来塞壬海底沉船上面对晶棺中朗基努斯枪的时候。
也对,林维心想,这里是古早的骑士圣山所在,残留着圣枪的力量。
但自己既不是骑士,又不是元素魔法师,圣枪应该对他没什么作用才是。
他把这个说了出来。
“你已经知道了魔法阵‘奎灵’到底是什么,那么也应该知道朗基努斯枪。”那人道。
林维点头。
“我们家族的灵魂和力量都来自它,但这里应该会有一些残留,力量归我,灵魂归你。”那人眨了眨眼睛。
林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