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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昊坐在床沿,执着儿子细小的手腕,感受着指尖下一条细线般几不可察却能搅动全身血液如油锅翻滚的毒素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在小小的身体内移动,三年来一直温润如玉时常泛着暖光的凤眸慢慢凝结成了冰。
赫连战和楚寒皆有些心惊,已经许久没有面对发怒的主人,此际除了对自己医术的羞愧,更感到恐惧——因为他们深刻地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狂暴气息。
“如果一直配不出解药……”苍昊清雅淡漠的嗓音缓缓溢出唇畔,丝缕成冰,“凌儿还能支撑多久?”
楚寒脸色一变,低下头,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从不会以为自己会有配不出解药的时候,可是这一次……
与赫连战对视一眼,他们同时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不确定。
“如果配不出解药……”赫连战精通毒素,所以知道这种毒的性质,“太子殿下会一直昏迷下去。”
一直昏迷下去?
苏末闻言,回过头,冷冷地道:“什么意思?解释清楚。”
苍昊面上去似乎并无意外之色,放开了凌天的手,用薄被盖好。
赫连战道:“这种剧毒毒性霸道难解,一旦毒素蔓延至心脉,便神仙难救。当初因为发现得及时,凤王以独门手法封住了太子殿下全身六大要穴,待属下进宫时,毒素已经被控制得很好,离心脉尚有三寸距离,所以才没有危及生命……”
顿了顿,他接着道:“属下配制的解药只是治标不治本,一能软化太子殿下身体里毒素的霸道性子,让剧毒不至于腐蚀血液及全身筋脉,二来也是帮助维持殿下的生命力不至衰竭。但一日做不成解药,太子殿下便只能这样被封住大脉躺在床上,而不能起身走动,否则,毒素便会一瞬间侵蚀心脉,导致……导致……”
导致什么?
苏末瞬间明白,一日没有解药,她的儿子便只能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不言不动,不吃不喝,唯有一点呼吸和心跳还能证明……他是活着的。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至少,他还活着。
活着,便有希望。
苍昊站起身,语气淡漠地道:“太医院的人全部退下,不必在这里候着。”
十多位中老年太医瞬间如蒙大赦,匆匆叩首谢恩,鱼贯行出了东宫大殿。
待到了殿外,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身上汗津津的一片,被风一吹,凉嗖嗖的感觉马上袭遍全身。
“你们两个跟我来。”对着赫连战和楚寒说出这句话,苍昊径自走出了内殿。
楚寒和赫连战一左一右无声跟随。
子聿还跪在外殿,颐修刚忙完了一个上午的政务,匆匆赶至东宫,还未来得及与子聿说上一句话,便看到苍昊走出来,忙俯身下拜并请罪,“主子,属下该死……”
“凌儿暂时无碍。”苍昊似乎并没有好心情听他废话,眉宇间一片沉冷漠然,唇畔溢出的嗓音依旧清雅好听,却冷到没有一丝情绪,“是谁的责任是谁的失职,本王暂时没心情追究。子聿,本王许你特权,可与碧月联手查这件事的主谋,不忌任何手段。七日之内,若查不出结果来,你与碧月可自行了断,不必再来本王面前请罪。”
颐修和子聿同时一震,后者一瞬间抿紧了唇角,俯身恭敬地道:“子聿领旨。”
“主子……”颐修还想说什么。
苍昊没有听他说话的欲望,也没有再看任何人,径自负手步出了东宫大殿。
楚寒和赫连战皆不知他要去往何处,却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嘴,只能沉默地跟在身后。
“南风。”走了一段,苍昊顿了顿脚步,淡淡道,“让苍凤栖也来昊天殿。”
“是。”暗中人影一闪,南风迅速领命离去。
内殿里,只剩下苏末一人。
爱子中毒昏迷,最大失职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站在床边,静静看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苏末心底一瞬间划过千丝万缕的情绪,有心疼,有不舍,也有懊悔自责。更多的,却是无人察觉到的杀意。
登临凤座三年,她也沉寂了三年,日子过得太美好太平静,以至于她都快忘了,想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或许不止是她忘记了,这天下有许多人都忘记了,如今的天下国母苏末,曾经是个怎样冷酷无情的主?
而一手得了这天下的苍昊,似乎也逐渐被人淡忘了……也或者,不是被淡忘了,而是就因为记忆太深刻了,所以才只敢趁他们不在宫里的机会,而对他们的孩子下手?
暗处深藏的野心,终于忍耐不住要付出水面了?
“任你魑魅魍魉……”苏末低喃,眼底隐隐划过狠厉的冰冷光芒,“既然敢来招惹,本姑娘也绝对让你无处藏身。”
第700章 波澜又起4(。com)
自从三年前无比风光的封后大典惊艳了天下之后,昊天殿——苍月皇宫里这一座在世人眼中最为神秘也最尊贵的宫殿随即再度被阵法封了起来。
三年来,包括苍昊在内,几乎没有人再进去过。
而楚寒和赫连战,包括苍凤栖,更是第一次有机会踏进这里。
隐隐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尊贵气息的昊天殿,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惊艳而震撼,并且让人不由自己生出敬畏俯首之心。
“医书在第二、第三排,这里有许多世间已经绝迹的医药及解毒宝典,对应的你们两个可以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书中找寻一下答案。”
苍昊说完了这句话,便独自走了出去,扔下楚寒和赫连战二人现在巨大的藏书架前面面相视。
略做思索之后,二人便已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不必紧张,姑且一试,即便当真找不出解药的配置方法,他们二人也不会因此获罪。
面对一种谁也没见过的剧毒,他们束手无策只是暂时的,楚寒从来不会以为天下有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得住他。而赫连战,莫说他要解的是小主子身上的毒,即便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砸了招牌。
他们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苍凤栖则是面无表情地跟着苍昊走了出去,站在汉白玉玄龙纹玉柱旁的玄晶地砖上,凝视着前面帝王风华无双的背影,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直到这种沉默逐渐演变成了压抑,他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开口,来结束这种无声的对峙,垂下眼,他缓缓道:“太子中毒一事,臣责无旁贷。即便陛下即刻赐臣一死,臣亦……无话可说。”
他身为太傅,并且与太子同处一座宫殿,一天里至少有一大半的时间是伴在一起的。比起护卫宫廷的子聿,对于太子殿下的安危,他才该担下更大的责任。
苍昊背负着双手凭栏而立,如画的眉目清冷如霜,眼底波涛汹涌,幽深难测,闻苍凤栖之言,他冷冷道:“你倒不必急着担下责任,查明事情前因后果之后,该担的责任,该治的罪,谁也跑不了。”
苍凤栖闻言神色微变,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低声应道:“是,臣失态了。”
或许,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自己拥有特权,受重视一一回事,然而在出现了重大失误之后却不必承担责任,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外人。
“让你过来,只是因为本王想知道,凌儿中毒前后的具体情况。”苍昊道,“当时有谁在场,他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中毒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或者,谁身上出现了异常举动?”
顿了顿,他道:“苍凤栖,或许你会觉得本王的这些问题显得有些无聊。本王也知道,在此之前不管是子聿还是你,大概都详细地排查过了,本王想知道的是你们的排查结果。但呈现于纸上的东西已经定了型,本王不相信。本王需要的是你的口述——一字不落。”
苍凤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太子之事,陛下为什么没有怀疑到臣的头上?”
“怀疑你?”苍昊淡挑唇角,“与其有功夫怀疑你,不如当初就不要留下你的性命,岂不是更省事?”
苍凤栖闻言,瞬间愣了一下,又沉默了须臾,心里万般思绪浮沉,最终渐渐归于沉寂。
略做思索之后,他慢慢开口道:“臣遵旨……但是,在此之前,臣有一件事需要汇报。”
“什么事?”
“太子殿下出事的前一日,凤衣楼的楼主碧月曾在东宫逗留了半日,并且,当晚太子殿下的晚膳只服用了一小盅银耳莲子羹,就寝时间也比往日提前了一个时辰。”苍凤栖记忆清晰,却只是陈述事实,而无半点主观臆断,“那晚臣本来安排了半个时辰的文课,子呈提前了一盏茶时间到了东宫,却意外地发现太子殿下已经睡着了。臣当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太子殿下毕竟年龄还小,接连不断的文课与练武大概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以至于还没到就寝时间就早早地疲乏了也属正常,索性就把课取消了……”
“当晚东宫寝殿除了臣之外,只有太子身边的四名侍女轮流伺候着,别无他人近身。第二日一早,太子起身时面色及身体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看起来休息得很好,精神饱满,兴致勃勃地要找云王一较高下——”
苍昊回过头,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没有任何异常,为何特意禀报了这一段?”
“臣只是觉得有些巧合。”苍凤栖不卑不亢地道,神色间并不惊慌,“有时候,太过理所当然的事情反而最容易让人失去防备。”
苍昊复又转过身子,背向着他,淡淡道:“继续。”
“是。”苍凤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思路,续道:“太子殿下在东宫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吃完午膳就出宫去了云王府——其间,臣与子大统领二人陪伴在侧保护殿下的安危,而从去了云王府到回宫的时间,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一路上,没有任何外人有机会接触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