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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上林苑,到处是玉树琼花、冰楼雪宇,恰似笼在琉璃罩中的玉石盆景,益发显得玲珑剔透、精妙绝伦。
承恩殿外的碎石小径上,翩跹着一个欢快的身影,大红的绣金雪氅、紫红鹿皮小靴、红狐昭君帽,远远望去,恰似雪地里燃起的一堆篝火,浓烈而鲜艳。
“殿下,慢点跑,小心滑倒!”身后两名宫女穿着厚厚的锦袄气喘吁吁地追着她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忙不迭地摇手。
话音未落,只听“噗嗤”一声,刚才还像小鹿一般轻松跳跃的菀柔公主殿下脚底一滑,侧身摔进了路边扫拢的一堆白雪里,身上、头上,霎时满是晶莹的雪片。
“哎呀!”两个宫女低呼一声,赶紧上前去搀扶她,谁料眼前白光一闪,脸上霎时一阵冰凉刺骨。
“哈哈哈哈……”齐云萝一骨碌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掸掉身上的浮雪,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她们笑得花枝乱颤。
丹琳单脚跳着,抖去落进项间的冰雪,忍不住朝着主子嘟起嘴:“您瞧您,都指了婚了还这般顽皮,整日拿奴婢们取乐!”
齐云萝吐了吐舌头道:“好容易下雪了,就是要这样玩才开心有趣!大不了,你们也拿雪团砸我吧。”
“胡闹!”身后,传来轻轻的呵斥声。
齐云萝回头一望,却见程太后扶着宫女立在一丛被雪压弯的金丝竹前。身上雪青色的莲纹鹤氅上低垂着金色的如意丝绦,乌黑的发髻拢在貂绒雪帽下纹丝不乱,纤指间捏着的一串黄玉佛珠衬着明媚的日光粲然生辉。
“太后娘娘千岁。”丹琳等赶紧屈膝万福。
齐云萝忍着笑,也盈盈下拜:“母后金安。”
程太后微嗔着瞥她一眼,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越大越没个主子样子,让侍女们看了都笑话!”
齐云萝回头向丹琳做了个鬼脸,憋不住又是一阵笑。
程太后摇摇头:“乐颠颠地跑来,究竟有何事?”
齐云萝经她提醒,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忍不住跨步向前,一把拖住母亲的手臂道:“母后,儿臣听说今早上林苑里忽现千年难遇的奇景,正想邀请母后一同前往观赏呢。”说着,拽住程太后就走。
程太后推开她,微微地蹙起眉道:“别风风火火的,先把话说清楚再走。”
齐云萝睁着一双闪亮的明眸,眼底满是兴奋:“呵呵,在掬月宫外,百树桃花一夕迎雪绽放,您说算不算千年难遇?”
程太后微愣,心头不由一颤:“桃花?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桃花?莫不是看错了,将梅花看成了桃花?”
齐云萝摇头道:“那传话的小太监言之灼灼,想必不会错……呵呵,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程太后垂下眼:“也好,乘了暖轿去吧。”
群芳落尽始烂漫(一)()
紫绒暖轿内,燃着馥郁的沉香。袅袅的轻烟缭绕在程太后的身侧,为她端庄清丽的面庞罩上了几分迷离。
齐云萝轻咬着嘴唇,满腹热烈的兴奋慢慢地冷却。此刻,她侧目凝望着母亲沉默的面容,心里不由微微纳罕。
掬月宫外桃花绽放,在她看来是一件极其好玩的趣事,为何母后却一直阴沉着脸,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担心的坏消息?……
暖轿忽地一停,听得帘外抬轿的小太监低声禀告:“禀太后,掬月宫到了。”
程太后抬起眼,不经意地叹息一声道:“咱们下去吧。”
有太监恭恭敬敬地打起轿帘,搀扶着程太后和齐云萝跨下暖轿。
帘外,是一片银白的世界。满地的积雪映着日光,益发晶莹耀目,生生地让人睁不开双眼。齐云萝低下头去,用手揉了揉双目。再抬眼时,忽见万树琼枝之后,隐约出现两团绯红的影子。定睛再看,却是两个身着锦缎棉袄的宫女,正并肩向这里走来。边走,还边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大雪天的开桃花,真是古怪蹊跷得很哪,照我看来,并非什么好事。”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这花开得诡异,而且,还偏偏在开了掬月宫外……”
齐云萝闻言微蹙了双眉,正想跨前一步大声呵斥,却不料被程太后一把攥住了衣袖,对她摆一摆手道:“且听她们说些什么。”
那一边,宫女们的谈话依旧未停。
“……姐姐,你听说了吗?前日夜里,有人亲眼看见梅小主在太液池边的梅林里,变幻了作怪……”
“啊?”听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怨不得我听人说澄王妃在金殿上指认她是妖呢,原来真有其事!”
“可不是嘛,她一向来爱摆弄花草,有谁知道这其中不是有古怪……”
“嗤啦啦……”
凭空一声脆响,仿佛敲窗的急雨,打断了她们意犹未尽的谈话。二人忙收了口,抬头一望,却见太后娘娘正阴沉着脸立在不远处。在她的脚下,凌乱地撒了一地金黄的珠子,嵌在厚厚的积雪中,分外耀眼夺目。
两位宫女顿时吓得体如筛糠,情不自禁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恕罪!”她们嗵嗵地磕着头,却始终不敢抬起眼来。
碧泱和碧若赶紧蹲下身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黄玉佛珠,用丝帕包了,递到程太后手中。
程太后捏紧了丝帕,端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哀家记得皇上曾下严旨,宫中凡胆敢擅传是非者,必严惩不怠。”
伫立一旁的管事太监趋身而上,垂首回应道:“奴才明白。”
立刻,两个痛哭流涕的宫女被人拖拽着离开,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齐云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向母亲道:“这两个奴才实在可恶,回头定叫敬事房好好惩处一番。”紫绒暖轿内,燃着馥郁的沉香。袅袅的轻烟缭绕在程太后的身侧,为她端庄清丽的面庞罩上了几分迷离。
齐云萝轻咬着嘴唇,满腹热烈的兴奋慢慢地冷却。此刻,她侧目凝望着母亲沉默的面容,心里不由微微纳罕。
掬月宫外桃花绽放,在她看来是一件极其好玩的趣事,为何母后却一直阴沉着脸,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担心的坏消息?……
暖轿忽地一停,听得帘外抬轿的小太监低声禀告:“禀太后,掬月宫到了。”
程太后抬起眼,不经意地叹息一声道:“咱们下去吧。”
有太监恭恭敬敬地打起轿帘,搀扶着程太后和齐云萝跨下暖轿。
帘外,是一片银白的世界。满地的积雪映着日光,益发晶莹耀目,生生地让人睁不开双眼。齐云萝低下头去,用手揉了揉双目。再抬眼时,忽见万树琼枝之后,隐约出现两团绯红的影子。定睛再看,却是两个身着锦缎棉袄的宫女,正并肩向这里走来。边走,还边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大雪天的开桃花,真是古怪蹊跷得很哪,照我看来,并非什么好事。”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这花开得诡异,而且,还偏偏在开了掬月宫外……”
齐云萝闻言微蹙了双眉,正想跨前一步大声呵斥,却不料被程太后一把攥住了衣袖,对她摆一摆手道:“且听她们说些什么。”
那一边,宫女们的谈话依旧未停。
“……姐姐,你听说了吗?前日夜里,有人亲眼看见梅小主在太液池边的梅林里,变幻了作怪……”
“啊?”听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怨不得我听人说澄王妃在金殿上指认她是妖呢,原来真有其事!”
“可不是嘛,她一向来爱摆弄花草,有谁知道这其中不是有古怪……”
“嗤啦啦……”
凭空一声脆响,仿佛敲窗的急雨,打断了她们意犹未尽的谈话。二人忙收了口,抬头一望,却见太后娘娘正阴沉着脸立在不远处。在她的脚下,凌乱地撒了一地金黄的珠子,嵌在厚厚的积雪中,分外耀眼夺目。
两位宫女顿时吓得体如筛糠,情不自禁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恕罪!”她们嗵嗵地磕着头,却始终不敢抬起眼来。
碧泱和碧若赶紧蹲下身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黄玉佛珠,用丝帕包了,递到程太后手中。
程太后捏紧了丝帕,端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哀家记得皇上曾下严旨,宫中凡胆敢擅传是非者,必严惩不怠。”
伫立一旁的管事太监趋身而上,垂首回应道:“奴才明白。”
立刻,两个痛哭流涕的宫女被人拖拽着离开,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齐云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向母亲道:“这两个奴才实在可恶,回头定叫敬事房好好惩处一番。”
群芳落尽始烂漫(二)()
程太后眉头紧蹙,并未接她的话头,只是径自向前走去。齐云萝赶紧迈步跟在她的身后。
曲径逶迤,几番回转,眼前霎时开朗。但见临水的河滩上横跨一座精巧的竹桥,竹桥之侧,便是琼楼玉宇一般的掬月宫。掬月宫的宫墙之外,拢着一抹淡红的轻云,映着雪色,分外醒目耀眼。
程太后身子一颤,立即加快了脚步。待走得近了,方才看的清楚,那枝头绽放的,果然是三月里才开的桃花!
眼前的桃花,仿若粉腮的佳人,在雪色清寒中扬眸浅笑,柔弱娇美的花枝轻颤于风中,说不出的妩媚与诡异。
齐云萝望着眼前的桃花,心里忽生隐隐的不安。
方才,那两位宫女说的话一声声地回响在她的耳畔:“……怨不得我听人说澄王妃在金殿上指认她是妖呢,原来真有其事!”
可恶的凤凰!设计陷害霁儿不说,还在金殿上反咬了霁儿一口!
好在,皇兄不曾信了她的胡说……但是,不知母后对此报何态度?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抬头向母亲望去。但见她依旧站得笔直,手中捻着一朵盛放的桃花沉吟不语。
“母后,母后?”她轻唤,努力展开若无其事的笑颜,“您不会信了那两个奴才的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