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楚瀚听了,笑道:“这可是绝佳机会,正好让我的好姊姊试穿新衣。”
百里缎却退怯起来,说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楚瀚软逼硬求,一定要她挑一件最高雅别致的汉式衫裙,好艳惊四座。百里缎一生从未学过穿着打扮,全靠楚瀚在宫中看多了嫔妃宫女梳头上妆、着衣配色,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一手,当即替她挑了一件湖绿色丝绸束腰垂地长裙,配上鹅黄杨柳纹披肩,又替她梳了明室嫔妃最风靡的“牡丹头”,发鬓蓬松而高髻光润,又在髻上斜插了三枚垂挂着碎花的银簪;最后替她修了眉,扑了粉,点了唇,一代绝世美女就此出现在百里缎手持的铜镜之中,连她自己都看得痴了好半晌。
当天晚间,楚瀚陪着百里缎坐轿来到皇城东的宴客大殿。只听丝竹笛鼓飘扬,一队宦官宫女坐在殿外,演奏着悠浮曼妙的乐曲。装扮得粉雕玉琢的宫女们来往穿梭,引领贵客入座。
然而当百里缎下轿之时,厅内厅外所有目光霎时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只见一个身着汉族衫裙、艳光四射的女子飘然步入大厅,神态端庄,步履轻盈,仿若天人。一时大厅全静了下来,连见过百里缎多次的黎灏也看得双眼圆睁,手中酒杯一侧,酒水倾倒了一桌。
与宴的一众皇亲国戚、公侯官卿纷纷交头接耳,探问这汉人美女究竟从何而来?待得知她是跟皇帝一块儿从北地返回的,心中都想:“皇帝特地去北方数月,原来是选妃去了。也亏得他挑了一个如此美貌的汉族女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找来的?莫非是明朝皇室朱家之女,是一位公主?”但见到黑黝瘦小的楚瀚随侍在百里缎身后,又想:“这少年想必是这位公主身边的奴仆,跟着来服侍公主的。”
第95章 大越皇帝(3)()
女眷们则纷纷谈论百里缎的一身行头,说这湖绿色的布料定是中土大城杭州织造的,别处绝不可能织出如此柔滑细致的丝绸;腰身剪裁得宜,想必是湖州师傅量身定做的;又说她的发髻梳得多么光鲜,头上的碎花银簪肯定是内庭所造,专供御用的珍品,民间绝少得见;那件鹅黄披肩的色泽图案更是中土最新款式,想必是她千里迢迢从大明京城携带来的。然而没有人比楚瀚更清楚,百里缎的这身行头全是他在升龙城三十六街坊中搜寻而来。他二人穿越十万大山,狼狈逃到大越,中间还曾在广西瑶族停留,身上早已没有一件完整的汉族服饰,更别说丝绸衣裙、披肩或贵重发饰了。
百里缎自然听不懂众人的吱喳耳语,只顾眼观鼻,鼻观心,抿着涂上胭脂的双唇,从皇族大官、命妇嫔妃们惊艳羡慕的眼光前走过,显得极端雍容自信,风华绝代。
黎圣宗黎灏惊艳于百里缎的姿色,不自由主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请百里缎上座,就坐在他自己的右边。楚瀚一时倒成了配角,只能挨着百里缎的另一边坐了下来。黎灏待他二人坐定,才转身对着百官大臣道:“这位楚公子,和他的姊姊楚姑娘,乃是汉地来的贵客,更是朕的救命恩人。”
众人听说这两个少年男女竟然救了皇帝的性命,都肃然起敬,连忙起身举杯向二人敬酒,说了不少感恩敬佩的言语,又向皇帝询问详情。黎灏便将楚瀚空手力搏山豹,救了自己性命的经过说了,并让楚瀚出示手臂上的爪痕。众宾客皆赞叹不已,心下却都暗想:“大约是皇帝迷上了他姊姊的美色,一定要带他们回京,才编出这么一个空手搏山豹的故事来。否则这少年不过十多岁年纪,瘦瘦小小,哪有这等勇气本领去空手搏山豹?”
一场盛大的宴会便在众人赞叹称颂之声中展开,酒杯传递不绝,众宾客畅饮美酒,饱食佳肴。正当酒酣耳热之际,一队宫廷乐师来到厅中,演奏起铜鼓、独弦琴、木琴、达勒琴等越国独有乐器,八名身穿五彩羽衣的少女碎步进入场中,跳起“孔雀舞”,羽衫翻飞,色彩斑斓,直让人看得目不暇给;之后又有身穿宫装的少女入厅表演“灯舞”,个个手持宫灯,腰肢摆动,婀娜多姿,满堂皆彩。
当夜黎灏十足为百里缎所迷,眼光看都不看那些曼妙起舞的妙龄少女,只不断与百里缎低语说笑,连坐在他左边的重臣黎弄,以及他素来敬重的文人武将如吴士连、丁列和黎念等,都全给冷落了。
楚瀚心中虽然甚为百里缎感到骄傲,却也不禁有些后悔:“怎地我教给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上回为了活命,我教她去色诱蛇王;这回又教她化妆打扮,看来转眼便要被大越国皇帝娶去做妃子了。”转念又想:“那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她干锦衣卫,整日替那面目可憎的万贵妃办事好上许多倍。大越国虽小些,她若得宠,说不定也有出头的一日,当上个贵妃娘娘甚至皇后都说不定。”
但想到她要嫁给黎灏,心中却不禁感到有些不值;黎灏虽然正当盛年,生得一表人才,又贵为皇帝,楚瀚却总觉得他配不上百里缎。为何配不上?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欢宴之中,楚瀚注意到有几个人脸色非常不悦,坐在黎灏身后的两个贵妇神情肃然,脸色微微发绿,看服色大约是越国皇后和宠妃。楚瀚心中一凛,暗想:“这几个后妃不知势力如何,其中若有如万贵妃那样的厉害角色,我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侧头望向百里缎端丽的脸庞,霎时看透了她美艳外表之下的冷酷残狠,心中更觉后悔:“人家大越国后宫多半上下相安无事,我却专程替他们送了个小号的万贵妃来,多半要将他们的宫廷弄得天翻地覆,这可未免太不厚道了。”
他胡思乱想,这一餐饭只吃得心惊肉跳,思潮起伏,虽有吴士连在他身边不断敬酒,引他谈笑,他却魂不守舍,十句话中只听进了两三句。
宴席散后,一众王公大臣都心知肚明,知道皇帝纳妃是转眼的事了。然而百里缎却并非众人想象中的大明公主或贵族之女,甚至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而是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锦衣卫。不出数日,黎灏便发觉这女子极不好待,若仅止于谈笑,那自是相安无事;但若是对她表示一丝仰慕之情,多说几句赞美之词,或透露少许追求之意,她立时便翻脸不认人,管你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拂袖而去,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黎灏不禁恼羞成怒,但又不好发作,去向楚瀚探问时,楚瀚又装得傻头傻脑地,一问三不知。每回黎灏提起楚瀚的“姊夫”,楚瀚便顾左右而言他,或是露出悲哀的神情,低头拭泪。黎灏提出纳妃的要求,楚瀚就更推得一干二净,先说我中土之人最重贞节,女子守寡后便不能再嫁,又说即使改嫁也得得到翁姑的同意。然而翁姑远在万里之外,姊姊自己能否做主,那也得看她的心意了。至于她的心意如何,陛下为何不自己去问问她呢?
黎灏就是不敢自己去问他姊姊,才来问楚瀚。眼见楚瀚害怕姊姊,更加无法做主,黎灏也束手无策。他本身最推崇儒教,当年元月才颁下饬令:“子居父母丧,妻居夫丧,当居三年制,不得殉情直行,悖礼逆法。”并详细规定,子居父母丧时,若让妻妾怀孕,罪至流放;妻居夫丧时,若肆行淫乱、丧未满即除下丧服、改嫁,该女及娶之者都是死罪。也碰巧楚瀚信口胡说,无端替百里缎添上了个死去的丈夫,让她得守三年之丧,黎灏碍于儒教礼法,不好硬逼娶之,也只能将这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黎灏乃是大越国第二代君主黎太宗的第四子,史称黎圣宗。大越史记全书中记载了不少关于他出生和年幼时的神奇事迹,但大多应是由于他在位时功绩彪炳,后世才附会添加上去的。如他母亲光淑皇太后吴氏为婕妤时,祈求得子,梦到天帝赐给她一个仙童,才怀了孕。快要临盆时,太后假寐一会儿,梦到自己又到了上帝那儿,上帝指派一个仙童下凡去做太后的儿子,仙童却拖拖拉拉地不肯去。上帝怒了,用玉笏敲仙童的额头,打得他皮破血流。太后梦醒后,就生下了黎灏,据说婴儿的额头上隐然有伤痕,如梦中所见一般,一直到年长,黎灏额上的这个胎痕都没有消失。(余请续见书末补注)。
第96章 黑夜突袭(1)()
黎灏毕竟是个胸怀雄图大略的君主,尽管在追求百里缎上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没放下正事。他贵为大越皇帝,当时却带着少数随从神秘兮兮地出现在明越边境的丛林之中,乃是有原因的。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不但是个喜好游山玩水、满腹诗词的才子,更是个野心勃勃的军事家。他借口想一览大越国北部的风景,轻装简从来到明越边界,实际上是想勘察明朝边界的守备情况。三年前他出兵侵占广西凭祥,明军仅仅守备,并未反击,这令他的胆子大了不少。原本大越入贡大明皆取道广西,但当时的云南镇守太监钱能贪恣,遣人抢了他的入贡货资。黎灏便借此机会,转取云南道入京,一路抓了六百名壮汉为俘虏,而且还发兵跟在后面,造成云南大扰。兵部忙下令警告大越,训令云南并非贡道,将黎灏的人马赶了回去。
但黎灏早已看出大明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不足为虑,特意走访边界,确定边境无事,他才好安心去走他的下一步棋:发兵攻打大越国南方的占城国。而他盛情留下楚瀚和百里缎这两个来自中土的异人,一来不愿意他们回去中土,泄漏了自己微服出现在边界的秘密;二来也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投效,相助攻破占城首都坚厚的城门。
占城盛产象牙、犀角、乌木、沉香,土地广大,物产丰饶。黎灏觊觎占城已久,不断向其索取种种宝物,令其以事明朝之礼进贡大越。占城拒绝服从,并起兵反抗。前一年的八月,占城国王盘罗茶全亲自率领了水军、步军、象队、马队十余万,偷偷来攻打大越南部的化州。化州守边将领被打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