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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皇后一声怒吼,将段南沣已经到嘴边的话逼回去,目光冰冷的在两个儿子脸上扫了扫,“你们这是要气死本宫么?”
两人不约而同躬身,齐声道,“母后息怒。”
皇后极为震怒,“想让本宫息怒,你们就少说两句。沣儿,你先退下,本宫有话要对太子说。”
皇后不自禁加重的语气里已经改变了称呼,更显严肃。
段南沣再大的怒火也不敢朝皇后发作,强摁着满腔的怒火躬身,“儿臣告退。”
皇后摆摆手,眼见他走远了,这才将目光定在段南煦脸上,语气有些凉淡,“说吧,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
段南煦敛起目中光芒,一如往日那般低沉,并不否认刚刚自己所为,“母后,虽是儿臣故意激怒,但三弟若心中没有那种想法,也断不会这般,儿臣不过是想探一探三弟的心。母后,您觉得如何呢?”
皇后语噎,略带了些微怒瞪视着段南煦,心里头却十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老三表现出来的不屑不单单是不服气的问题,往深里细想那便是野心,觊觎帝位的野心。
而这一切,她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
良久,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稍显温和,落在段南煦脸上,语气也低了许多,“不管你的弟弟们是如何想的,本宫只问你,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有野心,你想做什么呢?”
“母后,您觉得儿臣应该怎么做呢?”段南煦抬头,迎视着皇后探寻的目光,沉静而又认真。
皇后低低的叹了一声,“我只希望你们各司其职,和睦相处。”
段南煦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笑了笑,“母后,儿臣同您的愿望一样,若将来三弟和五弟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便是再好不过了。”
闻此言,皇后有些迷惑,“难道你不怕他们……”
段南煦淡淡的笑了笑,“怕,所以我只需要他们发挥各自的本领,却不需要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
皇后紧蹙眉角,下意识里心头一紧,“你的意思……”
段南煦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目中露出的忧虑渐浓,声音愈发低沉,“母后,儿臣的意思您应该明白的,即便儿臣再努力,有一些势力,是任凭我怎么努力都不会倒向我这一边的,因为他们是同每个皇子绑在一起的。”
皇后眸中亮光微微闪了闪,似是有些无奈,又似是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皇子妃的母家便是每个皇子最大的助力,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做呢?难道要给你的两个弟弟配百姓之女吗?这样才能让你少了后顾之忧吗?”
她目中又多了几分淡淡的失望,却又说不出这失望到底来自何处。
“母后,儿臣并非此意。儿臣听说原先您想要把蓝如姬许给五弟,您想过没有呢?丞相之女与颇有军功的皇子联姻,这意味着什么呢?虽您心中敞亮并无她念,但朝臣会不会如您一般呢?”
皇后面色剧变,身形陡然一震,盯着段南煦,厉声沉喝,“你是在怀疑本宫?”
段南煦后退两步,躬身到地,“母后息怒,儿臣不敢。”
皇后冷哼,“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如今太子妃也有身孕,你又在东峦国的战事上立了大功,没人能撼动你的太子之位了。”
冷淡的语气里已经带了点点疏离。
但段南煦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难道母后真希望有人能撼动我的太子之位吗?”
“你……”皇后气的嘴唇抖了抖,却终是叹息了一声,“说吧,想给骁儿和沣儿配什么人家呢?”
段南煦暗暗舒了口气,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儿臣以为,婚姻大事,********,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三弟和五弟的缘分,与哪个女人有缘分,有情义,便是最佳。比如五弟,申盛侯府的五小姐便很好,如今贵为郡主,也配得上五弟。母后,您说呢?”
皇后笑了笑,声音冰冷,“你想的倒好,明知道骁儿中意申郡茹,你此举正好成全了他,卖他一个人情,却也阻止了申盛侯府与晨儿绑在一起,真真一举两得。”
“母后,您认为这样不好么?”段南煦紧紧盯着皇后,目光中已经多出了几分逼视。
立在皇后身后的宫女纵然见过大世面,但在此刻仍然吓得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如果我不同意呢?”皇后同样逼视着他,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来。
段南煦却微微一笑,极其淡定的道,“那儿臣便明白母后的心意了,儿臣定当亲自去蓝家替五弟求亲,母后可满意?”
“你……你……”皇后紧握着的手忽的撑开,一根手指狠狠的指着段南煦,“好好好……本宫便如你所愿!”
段南煦再次一躬到底,“多谢母后成全。”
愤然离宫的段南沣越想越觉得气愤,他不过比段南煦晚出生几年,凭什么段南煦就能做太子,还能得到朝臣和父皇母后的支持,而他有点点非分之想就不行呢?
如今就连一向冷淡的五弟都向着段南煦了,那么大的功劳转手就让给了段南煦,他实在不明白五弟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浑然不觉得走在大街上,心情烦闷至极,目光所处之处皆是厌恶之人厌恶之事,心头甚至生出一股揍人的冲动。
好在他还仅存一丝理智,知道此举不善,绝不可行。
他做几个深呼吸,将满腔的怒气都压制下去,不自觉仰望天空,却发现此时乌云盖顶,恰如他此时的心情,刚刚深呼吸被压下去的怒气再次浮上来,宛如无边无际的乌云,眼看着就要落下一阵大雨。
说时迟那时快,都豆大的雨点子顷刻落下来,砸在他半仰着的脸上脖子上身上,冰冷一片。
周围的人都忙着往路边跑,或钻进路边的店铺里酒楼里茶楼里或急匆匆的往家赶,只有他反而停下脚步,仰着脖子望着天,似乎十分渴望更多的雨滴在身上。
一眨眼的功夫,街上空荡起来,偶有三两匆忙疾奔者,也都是面色焦急的想要找地方躲躲雨。
冰冷的雨水顺着面颊滑下来,滑到嘴里亦是冷如冰,他忽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冷笑,目中被灌入了雨滴,一片模糊又带着些疼痛。
他实在忍不住,终于微微闭了闭,再度睁开的时候,却发现头顶上撑着一把江南泼墨油纸伞,小小的却替他遮住了漫天浇下来的大雨。
第298章 粗暴()
“三殿下,雨中漫步,真是好雅兴呢!”
清亮的女声带着淡淡凉意灌入耳内,段南沣只觉全身一震,蓦地转身朝后看去,映入目中的是一张带着微笑的女子的脸和一双闪着亮光的大眼,那双眼里正带着戏谑。
敢在此刻嘲笑他,他胸中怒气瞬间聚向同一个点,尽数涌上脑袋里,目中火气爆发,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瞪视着那女子,“你是谁?滚开。”
那女子嘴角迅速一扯,扯出一抹不屑来,面上的笑容也带了一份怒意,哼了哼,“好心当成驴肝肺,粗暴男就是粗暴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又哼了一声,快速的收回油纸伞,让段南沣再度陷入倾盆大雨里。
段南沣却有些呆怔,粗暴男?这称呼很熟悉,然而敢这么称呼他的似乎只有一个人,那个早在好几年前就随父远赴边关再也没跟他有任何联系的野蛮女!
难道……
他瞪大眼盯着她,细细的看着她那张带了微怒的脸,微翘的嘴角噙着冷嘲,目中带着丝毫不掩饰的讥笑,尤其是挺立的小鼻子上那颗小黑痣,依旧是那么的可爱。
“真是你啊?野蛮女……”急促的雨水从他头顶上浇下来,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但他嘴上却带了微微的笑,心底的烦闷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仿佛被泼天的大雨给浇没了。
“谁是野蛮女?”薛瑞儿气急了,抬脚狠狠的踩在他脚上,咬牙切齿的喊着,“早知道你还是这样,淋死你算了。”
她撑着伞转身就要走,岂料手腕被人一弹,油纸伞瞬间离手,不偏不倚落在身后男人的手里。
“不是给我送伞么?怎么好再拿回去呢?”段南沣紧握着那把伞,顺势将薛瑞儿纳在纸伞下,目光炯炯,直直的定在薛瑞儿的脸上,似是要把人看透一般。
薛瑞儿气的跺脚,脚下的雨点子也随着乱蹦,“厚脸皮。”
狂风夹着倾盆大雨席卷而来,几乎将段南沣手上的纸伞吹跑,段南沣两手紧握着伞柄,半边肩膀露在外头,高声喊着,“快跟我来。”
话音未落,不等薛瑞儿做出反应,他率先扯住她的胳膊,硬生生的将她拽到旁边的酒楼里去。
两人刚到屋檐下,一阵疾风吹过,油纸伞再也支撑不住,随着那冷风忽的刮上天,在大雨里翻转几下,终于被雨水盖在地上,又被狂风扫几下,顿时便散了架。
段南沣懊恼的看过去,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你的伞,我原本抓很紧的,谁知道风太大了。”
薛瑞儿哼了一声,“再赔我一把好的便是,您又不缺银子。”
说着转身走进酒楼。
段南沣紧随其后,却率先几步赶到前头去,引着薛瑞儿上了二楼的雅间。
薛瑞儿很随意的在酒楼里扫了几眼,一楼大厅里坐的人还不少,他们若坐在一楼,的确很显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说你要回来的消息呢?”
一落座,段南沣便望向薛瑞儿,虽然语气很是平淡,但目中却露出些焦急来,似是带了些关心来。
薛瑞儿却并不看他,只淡淡的道,“皇上急招父亲回来,我便随着一起回来了。”
段南沣脸上神情一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半点消息都没得到?
要知道薛瑞儿之父乃是镇守东北边关的大将军,如若不是紧急要事,绝不会招他回京的,怎的无声无息的就被召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