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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这么愤怒,我提起恩奇都没有别的意思。恩奇都哼,不比我好得到哪里去,你还是对那家伙有误解啊。”
“不过,在这时候还有力气激怒我。”
“难道,本王还没能让你满足?”
王故意这么说。
“是啊,你敢不敢再离我近一点?”
埃迪冷笑,故意这么回。
赌约的内容是,埃迪输,吉尔伽美什想做什么,他都任他做。
换个意思,只要能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当然就能肆意妄为了。
这个世上能让人类范畴最强的男人失去抵抗之力的强者,按理来说不存在。但人类最强怎么都没想到,比他强的除了神,竟然还有突然冒出来的“英灵”。
没办法,就算明知道摆在眼前的是一个深坑,他也要眼睛不眨地往里跳。
得到的下场很惨痛,印象深刻得,足以让他永远都记得这份耻辱。
稍稍可以解点气的是——他很狼狈,吉尔伽美什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
原本荒芜一片的沙漠经过凭空而落的冰水的灌溉,过了这么多天,已经能够看到从湿润土壤中冒出的植物的嫩芽。
鲜绿的颜色点缀在黄土之中,果真一扫过去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凉,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久违的勃勃生机。
埃迪不紧不慢地从原沙漠的中心走到这里,原本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在昔日留存在这里的村庄的遗址边缘,发现了自己的徒弟。
奥兹曼迪亚斯这个蠢小子,不知道在塌了一半的墙角边坐了多久,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和砂石,宛如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几乎要与背后的墙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这块“石头”的脚边还趴着一只萎靡不振的狮身人面兽,心思不在这里的埃迪可能直接就把他无视过去了。
“你想在这儿当多久的雕塑,走不走。”
埃迪说。
还在犹豫是一拳头砸在蠢小子的头上让他清醒,还是就让他继续坐在这里发呆,没料到,两种选择都不用做,蠢小子的反应出奇地快,话音未落就已经回神了。
“埃迪!!!”
前一秒还靠坐在墙角边对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下一秒,奥兹曼迪亚斯就冲到了埃迪的身前。
比埃迪之前一眼扫见他这副尊容时的反应激烈得多,奥兹曼迪亚斯的目光一落在老师的身上,起初只是冷峻的面上顿时浮现出惊怒。
“竟——”
“混小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实在是惨不忍睹啊,王子殿下这一次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老师毫不给面子地锤了一拳,差点被打趴下。
“老师。”
“嗯,这就对了。”
埃迪这才满意地点头,像是没有注意到徒弟不愿意掩饰的急切。
奥兹曼迪亚斯根本不想在这些小细节上耽误时间。
他已经耽误了太久了。
那一天,他只远远地望了那两人一眼,下一瞬间,身体就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栽进差不多有数百米之外的泥沙里。
那一下自然摔得很是凄惨,但自己身上的疼痛并不重要。奥兹曼迪亚斯满心都在前方。
不信邪地再想赶来,就连脚步都无法迈开,巨大的杀意将他笼罩。
向前一步——一定会被杀死。
这是奥兹曼迪亚斯十八年来,与“死”离得最近的时刻。
属于人类的弱小身躯在颤抖,这是本能。但奥兹曼迪亚斯的心中仍然不愿认输,即使会被杀死,他也要过去,因为他的老师还在那里!
然而,就在他挣扎着要回去送死的时候,之前抛下的那只斯芬克斯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里来,拼了命地把他往后拖,一直拖到了村庄的遗址来。
最开始是恼怒,他甚至想要杀掉这只两次违逆自己的神兽,但忽然之间,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已被冷汗浸满了全身,猛地栽倒在地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一坐下去,就坐到了现在。
为自己的软弱羞愤也好,为自己的弱小不甘也好
总而言之,再见到埃迪之时,奥兹曼迪亚斯不想掩饰,他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情,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露了出来。
“老师!你还好这么看上去就好像完全没出事,但是全身都是血唔,等等,只有血?!”
埃迪:“什么叫做‘只有血’,你还想看到什么?”
奥兹曼迪亚斯一怔。
埃迪:“气也要被你小子气死了。放心吧,这些血大部分也不是我的。”
奥兹曼迪亚斯:“呃?!”
“”
埃迪从傻徒弟脸上看到了几乎实质化的惊愕,视线微敛,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淡漠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相当冷淡地解释了一句:“你老师在过去的熟人手里吃了点亏。虽然没有把所有的仇都报回去,但至少,大部分有了。”
“熟人”
“哦,现在是仇人了。”
“”
奥兹曼迪亚斯竟一时失言。
他没有从老师脸上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除却睁开后依然泛出冰冷的金色双瞳外,他的脸上就只有血的颜色。
男人原来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上身赤/裸,只将颇有些残破的披风随手系在了腰间。
说实话,他这副打扮着实太豪放了些,放在他身上,也着实太狼狈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不仅是面容,包括头发在内,男人露出的上半身都浸满了血色,明明已经过去了几日,如今还那么鲜明,简直像是才从血池子里出来似的。
奥兹曼迪亚斯一开始那么震怒的原因就在于此。不过,让他强行冷静下来再仔细观察,就一下子发现了。
这确实不全是男人自己的血。
还有很大一部分,似乎是在很近的距离之下,另一个人的心脏或是什么地方猝然间破碎。
那一刹那,鲜血喷洒而出,才将他的上半身染了个彻底。
“老师,你不要为那种可恶的家伙”
“什么?你觉得我在生气?不,与其说是生气,我现在”
不想说出来,但确实是,心情微妙。
是这样吗。
这个疑惑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奥兹曼迪亚斯这边,他真正在意的,却是无法直接问出口的事情。
那天撞见的画面给他的刺激太大了,这回在脑中重演,就让他不得不去审视男人身上的各处——
没有。
还真的没有。
除了血迹,什么人为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仅剩下的就只是些许不明显的伤口,就比如
他的老师,右手手掌上血肉模糊的洞。
即使只隔了这么一点距离,埃迪也没想到,在他心中始终定义为“傻小子”的奥兹曼迪亚斯此时正何等地浮想联翩。
他现在情绪稳定,气已经气过了。
愿赌服输不是嘴上一提,他说到做到,事后再来记恨不是他的作风。
只不过。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赌局,埃迪那时也不会那么愤怒。
他从始至终都把吉尔伽美什当做与恩奇都并肩的挚友,这两个已逝之人,是他的逆鳞,也是他时至今日也最为珍视的人。
因为重视,埃迪在吉尔伽美什已经明确表露出对他的欲望之后,还是抛下心中的芥蒂,在单方面的挚友临死之际去见他最后一面,等同于变相的原谅。
——只要你不再提,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弟。你死后,我会永远把你铭记在心。
他就是这个意思,也仅此而已。
然而,吉尔伽美什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最气愤的是,认定的挚友做出的极端选择,他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以前戏称那家伙跟自己太像了,说的是狂妄自大听不进人话这一方面。可实际上,埃迪跟吉尔伽美什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的“欲望”截然不同。
吉尔伽美什追求的,应当就是欲望本身,他拥有一切,定然拥有一切,所以对于得不到的,也注定会去追赶。
而埃迪,他想要什么谁知道呢。
埃迪毫不犹豫就能认定,自己就变成混账王眼中的那个“得不到”了。
期望被辜负,尊严被践踏,这如何不让他怒不可遏?
做所谓的赌约完成之后,给自以为是的混账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当然是肯定的。
唔,吉尔伽美什本人有没有觉得刻骨铭心,那就不知道了。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不错吧。”
“咳、咳——咳和伊什塔尔落得同样的下场,实在说不出不错这两个字了。”
血雾如雨幕一般倾盆撒下,瞬时间便将埃迪淋了个彻底。
这一幕,看着是很解气,但他的心居然一点畅快都没有,反而在眼中映入被冰锥从内而外穿破的男人此时的神情时,莫名地沉了一沉。
果然还是没防住啊,不,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防备——王的神情,似乎在这样说着。
半撑起身体,王的金发垂落下来,在眼前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但是,从埃迪的角度,却是能看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轻笑。
跟此前欠揍又恶劣的嚣张笑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说不上来。
就是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觉得这样轻笑起来的吉尔伽美什,跟他认定的不,怎么可能。
“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也变成最后一击了。勉勉强强拖到了现在唔,该回去了。”
第一次落到如此惨状的王意外地没有生气。
最先喷涌而出的血柱流势减小,还未流尽的便一点一点,缓慢无声地滴落在埃迪的身前。
似乎还有几许,滴在了他尽显冷漠的面庞上,然后滑落,与耳边已经变了色的发丝汇合。
这几滴血,正是从王的唇边坠落。
“用这么厌恶的眼神注视着我算了,总比让你继续用让我无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