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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他高兴的点在于,这个总是挑三拣四、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老师,居然认可了他们做的酒。
唔,唔,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是很大的一次进步!
酒还有很多。
剩下的时间,埃迪还是坐在那儿,慢慢地喝着孩子们作为惊喜(也有可能是突发奇想)准备的果酒。
摩西和奥兹曼迪亚斯盘腿坐在草地上,认真地讨论着这次稍显混乱的酿酒过程中出现了哪些问题,他们要加以总结,下一次还要做得更好。
妮菲塔丽没有跟少年们待在一起,她在草地的边缘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而当她回来之后,手里捧着刚才下的一捧小花。
哎呀。
不管现在有多么放松,回想起这几十天的艰辛尝试,还是会觉得很不容易呢。
因为奥兹曼迪亚斯和妮菲塔丽,都不是会动手做这种事的人,摩西还了解得多一点。
磕磕绊绊,失败了无数次,才酿出来的这唯一的一坛酒——
为什么非要这么辛苦,非要这么执着?
如果问妮菲塔丽,她会莞尔一笑,说,当然还是那个理由,为了感谢呀。
如果问奥兹曼迪亚斯,自称只是来帮忙的他,大概会轻哼一声,说,借这个机会一步一步让那个傲慢的老师心服口服。
理由似乎并不相同,但实际上,在他们的心里,还是有着,那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
在少女的眼中,那位大人很宽容,很温柔,还有一种可以让人放心依靠的气质。
跟他有过短暂的接触,就不由自主地信任了他,并且,之后也一直相信。
接触得越多,越发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很好、也很不一样的人。
可是,在第一次看到那位大人时,少女却不这么认为。
她畏惧他的目光,在他面前甚至不敢说话,因为
——在他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与人隔绝的冰层。
在少年的眼里,老师也就是傲慢自大的集合体,还有让他生气也不能否认的“强大”。
奥兹曼迪亚斯也还记得那日在大街上,与男人对上的那一道目光。
太冷了。
并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指,在那一瞬间看到的这个男人的身影,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虽然在人群里,处于如此喧闹的环境,他却像是完全无法融入,也不打算融入进去。
金眸中淬出的是“无”,他没有将任何事物映入眼中,更不用说,放在心里了。
也许,奥兹曼迪亚斯就是在一眼望见那么冰冷的双眼时,才滋生了那分一定要把自己的影子烙印在男人眼里的执拗。
一定。
一定,一定——
“啊呀!”
捧着小花过来的少女一时不注意,没有发现藏在草丛里的石块。
在快要走到埃迪那里的时候,惊叫着,眼看着就要向前摔下来——
她的人没有摔倒。
但是,手里的小花们却是飞了出去。
零零散散,全都飞到了伸出一只手接住她的男人的头上。
埃迪:“”
他转头,那些花就顺着他的眼轻飘飘地落下,还有不少,就掺杂在他披在肩上的银发里。
“呜呜!对不起,呜”
“没事。哦,花掉进酒里了。”
和奥兹曼迪亚斯聊着天的摩西,却是额外分了一丝神。
他的唇角稍稍勾了起来。
果然呀。
打一开始,他就觉得
唔,闻到了带着点花香的酒的香气。
*****
酸——死了。
发酵得简直过了头的酒,真的很难喝。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挑战;不停地挑战,日复一日地挑战他。
就算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被残忍地掀倒在地也没关系,因为这已经是常事儿了。
猝不及防,然后重重地跌倒;不等痛觉从摔到的地方攀爬上脑海;就一鼓作气爬起来;吼出绝不动摇的决心,再一次挥出拳——
“砰!”
“唔——嘶啊啊,好痛!不许坐在我背上!”
再度被打倒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有预料到的是,从始至终都没认真、更没正眼观察过他的老师竟然越来越过分。
砰地一声面朝下摔倒之后;老师施施然晃过来了;没有把他当做垫子直接踩过去;而是掀了掀披风;往他身上一坐。
“这是败犬需要付出的代价;不然就只有我每天都被你烦死吗?好了;闭上嘴;让我把这壶酒喝完再说。”
“败犬可恶;能够这样侮辱我的人;你是头一个;我——噗!”
“不是让你小子不要说话了吗,吵得酒都不好喝了。”
“”
这样的情景;似乎每天都在上演。
奥兹曼迪亚斯从一开始被侮辱的气愤到现在竟然已经习惯了的平静;对过去的他而言——绝不相信会发生的改变;居然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出现了。
最早的时候连被可恶的老师当坐垫的待遇都没有,他只能被踹飞/打倒/抓着腿丢到天边,噗通落地,再挣扎着抬起头,瞪着男人飘扬而去的潇洒背影咬牙切齿。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现在这样的待遇已经可以称得上“大大地进步”了。
于是,十五岁的王子殿下今天也在心不甘情不愿地充当人肉坐垫。
地点不是皇宫,而是一年多前三个小伙伴发现的空地。
那根石柱还瘫倒在那里,可埃迪有了人肉坐垫后,就不再去坐它了。那柱子成为了现成的桌子,酒坛放在最边角,他伸手就能取到。
“妮菲塔丽和摩西哼,他们又给你酿了酒。”
坐垫王子像是天生就不可能保持太久的安静,没过多久,就按捺不住地开口了,语气竟还颇有一丝愤懑不平。
“是啊,没有你添乱,这果酒的味道越来越好了。”埃迪毫不留情地击打徒弟高傲的自尊心,省去中间那半句,后面的话倒是真的。
自从第一次尝试酿酒大成功(其实并不)之后,可爱的小妮菲深受鼓舞,便决定以后还要继续给埃迪大人准备好喝的果酒。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来完成这个计划的,还有好朋友摩西来帮忙。
最开始奥兹曼迪亚斯也去,但没帮几次,他就不再去掺和了。
王子殿下确实不适合做这样繁琐还需要大量时间的事情,第一次是惊喜就算了,他的注意和精力,几乎都要放在挑战老师上面。
不过,不去掺和除却他自己的原因,还有别的因素——虽然奥兹曼迪亚斯也说不怎么清楚,但,就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那两个家伙,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有我在,他们之间的氛围更好等等,怎么说得像是我很格格不入一样?!”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我刚刚也这么说。除了酿酒,还有另一方面的事情,你还是别去捣乱,给那两个小鬼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比较好。”
“呃,什么意思?”
奥兹曼迪亚斯完全没听懂。
在如今的他看来,摩西和妮菲塔丽就是单纯的小伙伴,只不过因为他需要竭尽全力缠着(划掉)挑战老师,那两人才经常撇下他玩在一起。
没有我在,肯定很落寞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奥兹曼迪亚斯是这么想的,还不免心怀那么一点愧疚。
然而,事实却证明,王子殿下又习惯性脑补,想得太多了。
埃迪:“你不在,他们大概更开心——好吧,可能没那么开心,但轻松愉快是肯定的。”
奥兹曼迪亚斯:“怎么可能?!”
埃迪没跟傻徒弟解释。
倒不是他懒得费口舌,还有一点,在这个方面,他自己并不想指指点点。
没有相同的经历,与那种感情相关的记忆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处。
但是,流浪了这么久,看到的东西也那么多,他如果还看不出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青涩情怀,那不得丢脸丢到家。
稍稍地,受到了那么一些触动。
虽然不打算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
酒还是很不赖的。
最开始那股酸得让人喝不下去的味道淡了,占据主要的,变成了甜。
“老师。”
“老师。”
“老师!!!”
埃迪:“”
“吵死了!”
他单手托着酒坛,就用另一只手摁住徒弟噌一下抬起来的后脑勺,把吵死人的小子摁了回去。
“说,又怎么了?”
被迫磕了一脑门泥巴的奥兹曼迪亚斯:“”
忍耐。
抑制。
努力心平气和,把自己突然想起来的——但确实是真正想问的问题,说出来。
“老师。你是不是对父王说,只教我两年,两年后就要离开皇宫?”
埃迪的语气平淡,应道:“没错。”
“两年就要到了。”
“对,再过几天就没人教训你了,你该高兴。”
“确实啊,很快就要少一个不把我当做王子、比任何人都要胆大妄为的不敬之辈,是应该高兴一下。”
埃迪略微垂眼,从奥兹曼迪亚斯的话中听出了违和之意。
此时日暮西山,斜挂在天边、被远处的建筑物遮住了一角的太阳的光芒都像是黯淡了几分,也倾斜着照射过来。
他这个角度,还是只能看到奥兹曼迪亚斯的后脑勺。
少年的褐色短发沾上了些许闪烁的金边,他的双手撑在地上,竟是在慢慢地、竭力地撑起被压住的上身。
并且,他似乎完全能够撑得起来。
埃迪神色不变,眼中似是滑过了一丝惊奇。
随后他就起来了,至少在少年试图站起身、想要用严肃的态度与他交谈时,他不会刻意压着他,而是给出尊重——转而坐在了一边的石柱上,酒坛也随手放了下去。
照顾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