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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迪把被一层薄冰箍住身形的恩奇都推给了吉尔伽美什。
他没再看那般轻易就接受死亡结局的恩奇都,而是直直地看向自己在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个挚友。
稍感欣慰,吉尔伽美什的眼神跟他理应一模一样,从眼中烧起的怒火没有压制住理智,反而将根植于心的不甘与不服点燃——
“你不可能屈服,更不可能害怕,对么,吉尔伽美什!”
为什么要服?
怎能够服输,让所谓的神无情地将他们共同的挚友夺去!
“本王难道会给出另外的回答么,蠢货!不错,就是这样——打断了我们的兴致,还以嘲讽的口味落下那般傲慢的宣言,本王不可能忍下这口气。”
阴戾在赤红的眼中闪动,怒不可遏的王一手抱住诧异的恩奇都,另一只手狠狠地拽过了埃迪的衣服。
他们两人如出一辙的视线完全撞在了一起,鼻尖勉强从旁擦过。就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王对他的另一个挚友喝令:“去!”
“然后,就算失败,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你们啊”
恩奇都差点再一次将那句话说出来。
——你们啊,又在乱来了。
似是只要埃迪和吉尔伽美什凑在一起,这两个任性的家伙就会做出些让既是旁观者、又是协调者的他无奈的事情。
那时的恩奇都说着类似于埋怨的话,心里却是喜悦的。
他喜欢如此自我的人类,更不要说,那两个人,是他在这世间得到的最不愿意割舍的羁绊。
可他现在却不能再说同样的话,不合时宜,并且,毫无疑问会辜负那两人的心意。
在濒死的时刻,恩奇都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一件兵器,一具人偶了。
他终于有了“心”,前所未有的悲伤正在那颗珍贵的心中哀鸣。
他也只能,在无尽的悲哀中,目视着埃迪远去。
从那一天起,埃迪就没有休息过。
不分白天与黑夜,永远固执地不愿合眼。
白天寻找,晚上就用他的能力,从极其遥远的远方赶回乌鲁克,如此无休止的长途奔波,远超了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也就只有他还能坚持。
说是去寻找能让恩奇都活下来的办法其实也就是,宛如困兽的垂死挣扎。
找不到。
根本找不到。
唯一的“方法”,恐怕就只有恳求神收回惩罚这一条卑微的道路了。
这条路,吉尔伽美什早就想到了,但他不愿去走。
埃迪随后也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神”跟他所知道的神是两种不同的存在,他的神创造了他所在的世界,然后将他们抛弃,所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些。
而这里的“神”与人类的距离并没有那么遥远,高高在上,却又不愿被人类所遗忘,总要做出点威慑一般的事情,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埃迪来回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以尝试失败告终。他把卢卡斯留在了恩奇都身边,为的是让它能在恩奇都情况恶化的时候随时过来告诉他。
他最后一次离开,是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吉尔伽美什对他提起的不死神药。据说吃下神药的人可以就此远离死亡,得到永生。
再恶劣的环境,再困难的旅途,对埃迪来说都不是阻碍。
虽说过程着实有些艰难,但一身是伤、疲惫不堪的他还是顺利地找到了不死药。
那一刻,埃迪的眼睛亮了亮,刚露出轻松了些许的笑容。
他弯下腰,要去摘下不死药带回乌鲁克,可在中途,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噶”
“”
“噶——”
“好了,不要闹了,卢卡斯。我知道了。”
直起身时,埃迪的动作很慢。但之后,回程的速度却是最快的,他一刻都不能耽误,哪怕双腿像是灌了铅,从心底升起的疲意从几天前就在侵蚀他的意志。
他赶回来了,没有带回不死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冰冻的效力已控制不住泥土做成的身体溃散的速度,埃迪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站在床边垂首不言的吉尔伽美什,还有,就躺在床上的恩奇都。
埃迪径直走了过去。
他想要离恩奇都更近一些,于是,便跪在了恩奇都的床边。
他是一柄永不藏锋的利刃,所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也就是在他曾经追求过、而如今已成挚友的人的身前跪下。可即使如此,他的背影仍旧没有丝毫的弯曲。
“恩奇都。”埃迪最后一字一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
他慢慢地握住恩奇都的手,将已经布满裂痕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边,黄金眸被从头顶落下的阴影蒙住,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能听到声音:“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死吧,也就没办法体会到你现在的感受。”
“不过,没关系。”
“为了你,为了我曾经追求过的你,为了我将用此身永久铭记的挚友!!!”
其实,这时的恩奇都还能听到声音,也还能用自己的话音来回应。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在心中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果然是笨蛋啊。不管是我,吉尔,还是我们两人都不自禁被吸引的这个男人。
如果在不久之前,他放弃自己的高傲,顺势接受男人的追求,情况应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吧。
但世事没有“如果”,恩奇都更不会放下骄傲。
他心怀对自己的遗憾,同时,又不得不满溢起对挚友的祝福。
男人以前说过的那个词,在这里可以用上。
“——”
埃迪的眼睛突然不自然地睁大了。
恩奇都没有挣开他的束缚,却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用最大的力气,将他按向了自己这边。
眼中似是荡起了些微波澜,但那些波澜并不柔和,反而,更像是风雨席卷的海浪,传递出与平日的他全然不符的侵略感。
亦或者,想要“得到”什么的。
恩奇都用这样的方式吻住了埃迪,让男人在极大的震惊下一时忘记做出恰当的反应。
不仅是埃迪,连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吉尔伽美什也呆了,望向这边的眼神诡异之中,还浮出了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心结。
——从这一个结果来看,至少在此时,是我赢了啊。
啊啊
就当做,他最后的“坏心眼”吧。
尘土让他的金发变得黯淡,王那双总是高傲而气势逼人的赤眸在无言之中沉寂。他把那个男人抱在怀中,又用残破的披风盖住了男人此时最为脆弱的模样。
穿过城区,回到王宫,祭司长早已等在了那里。
但出乎王的意料,虽然纵容他、但对守护神伊什塔尔的信仰更深的祭司长神色复杂,悲伤,沉痛,挣扎,最后才化为真正的决心。
“放手去做吧,王。乌鲁克是您的国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尊敬您,崇拜您,也将永远跟随在您的身后。”
王稍顿,目光微敛:“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再怎么说,也许会降临在此地的可是天罚,神的怒火啊,即使说出表达恐惧的实话,本王也不会责怪你。”
祭司长柔和而坚毅的眼神里藏着许多内容,但若是一一为王解惑,未免太繁琐了。
因此,她只说出了足以代表乌鲁克子民的那一句心声:“因为,王还留在这里。”
“唔?”
“不要耽误啦,王,请您先将您抱着的这位大人安置好。”祭司长颇为狡黠,竟把重要的话题避开不谈,只道:“您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抽空去问问您的子民吧。”
“”
吉尔伽美什的视线从祭司长的脸上收回,说了一句“本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指挥了”,便果真大步而去。
竟敢略过本王的疑问,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王的心中或许还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不过并不重要。
埃迪被他带到了自己的寝殿。
吉尔伽美什是一个大方的王,如若有心,根本就不用让睡梦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埃迪跟他住在同一片屋檐下。
但不知为何,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起别的选项,之前的牢房更是不可能,脚步自然而然就来到了这里。
“啧,就这样吧,免得这家伙醒来之后,又说我心胸狭窄。”
说出这话的时候,吉尔伽美什的手指刚从埃迪的脸庞挪开。
第二十四章()
订阅率不够
这一场战斗足以与当初;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在神婚之前的争斗相媲美。
太激烈了。
也太震撼了。
整座城池都被惊动;来自于王的武器库的耀眼金光最先出现在天边,还未等人们思索王是不是又和恩奇都大人打起来了,就有更为奇特的异景陡然浮现。
明明是艳阳天;几乎从未见过雪景的乌鲁克上空竟有一瞬被冰雪覆盖。虽然;也就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下一秒,肉眼难以捕获的冰晶瞬间融化;降落,宛如白日降临的雨水。
其后;就只听得到仿佛要将土地颠覆的轰隆巨响了。
作为“裁判”的恩奇都;目睹此情此景;应是心中受到的震撼最深的人。
他没有在中途出言打断,也没有在动静闹得最是翻天覆地、整个空旷场地全都垮塌破裂之时尝试阻止,因为;对战的双方——无论是吉尔伽美什还是埃迪;其实都没有用上全力。
两人都没有穿上护甲,相当于没有任何防御的手段。起初还用得上武器;但到了后来;几乎全是赤手空拳,凭借的力量蛮横地相抗。
“这两个人,真是太乱来了。”恩奇都的低语被猛烈的撞击声覆盖;他的神色终于不能保持平静。
如果要问;为什么不穿上盔甲——不仅没穿;还主动扯掉上衣的吉尔伽美什会扬手抹掉唇边流下的血,不以为然地回答: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