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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筋一滞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神。
她小小的白皙鹅蛋脸，在灯光下蒙着红丝绢，她摸索着把小手伸过来抚着他的唇，他还记得她手指尖被他咬到时，她扁嘴生气的模样。
她结了一个不熟练的佛印，笑着和他一起埋怨着收养他们的老和尚只会念经太无趣，都不教她变戏法。
她是在讨好他？
她是李宝儿的胞妹当然不可能被和尚收养。
她那时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只是想将错就错？
“公子？”
杨道士有些奇怪，法相醒了神走了两步，直接从腥红丝绢上踩了过去。
然而殿上玉砖上还滚着他的紫金玉冠。
他终是没忍住，弯腰拾了起来。
“你去，把她带过来，说我有话问她。”
杨道士眼光微闪，法相生性好色，背着武太后有妾侍的事情，宫中供奉多半都知道。
但他手下有极厉害的心腹，杨道士并不想得罪他。#####
102 逃之夭夭（）
杨道士奉命离开后，法相犹豫着要不要把带假发的紫金玉冠重新戴上。
她似乎只是不喜欢他的打扮？
接着他就把假发冠摔在脚前直接踩了两脚，他冷笑着恨不得剃个光头再召她来见。
看她还敢摆什么脸色！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不见了！”
他一回头，正看到她消失的那一瞬间。
她被六名宫中供奉前后围困。
因为其中有两名剑仙，一看就知道是祟道护法人家子弟，不愿意太为难她，杨道士赶过去后也因着李宝儿的原因对她极为客气的模样。
说了几句话后，她又转眸看了过来。
她似乎是知道法力不济要老实听话，又似乎相信了杨道士的话：
法相公子虽然被冒犯，却并没有要杀了她的打算。
然而她走了两步后，弯下腰不知是拾了什么东西，法相从殿门里就看到了玉廊上一道白光闪过。
她就消失了人影。
瞬时间，他御风扑到了玉廊上。
“人呢！？”
在这禁制天成的蓬莱仙宫中，只有他一人才使得出五行遁法，就算他真正的法力还及不上杨道士，宫中供奉们却无人会对他不服。
“……公子。”
宫中供奉们和他一样吃惊，四散搜寻，却没有半点痕迹，杨道士羞愧不已，“公子，刚才她拾了一面小镜子，下官等人见那镜子普通不是什么仙宝，就疏忽了。”
“进了镜子里不见了？”
他切切实实看到确实是消失地全无痕迹，暴怒道：
“怎么回事！全都是废物！”
……
李西雪再睁眼时，直接跌在了冰凉的地上。
她却是满心狂喜。
她回到了驿馆房间熟悉的黑暗中，四面有几颗湛蓝色的小小符石散放幽光。
她爬起来，面前就是一座横高几，玉齿剑平平放在几面剑架上。
它还是原来那样沉默着，剑柄上虎齿狰狞，玉白色的剑鞘上雕缕金莲朵朵。
身后的床上传来了叶嘉儿受伤后微微的呻吟声。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她手里还拿着小镜子，仿佛仅仅是站在这屋子里愣了会神，刚才她去了长安城皇宫遇上什么法相公子的事，全都是她愣神时的幻觉。
李西雪真的以为是她愣神了。
直到她听到了剑鞘里传来了极轻微的一声金铁声响。
她被惊醒。
她迟疑着伸手去拨剑，却发现玉齿剑的剑身从中断成了两段。
铛的一声仙剑砸地，她几乎忍不住惊叫出来，连刚刚在剑身上看到自己一边头发披散时流出来的泪水都吓住了。
“这……这……”
剑确实断了。
青城后山的乾元洞中，仙剑青鳞同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剑鸣。
闭关的悲风祖师微微睁了眼。
他凝视着悬在仙洞中的青鳞仙剑，微微叹了口气。
江东鳞满心不安，向驿馆飞奔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了悲风祖师的气息。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
眼前闪过了一片仙光幻影，他一眼就认出了是青城后山的乾元洞。
他看到了悲风祖师站在了洞中。
他手中捧着一柄仙剑。
江东鳞的眼瞳一缩，连忙跪伏在地，恭敬道：
“祖师。”
他马上意识到祖师手中的剑就是叶嘉儿和周纪都说过的，那柄上古魔剑。
悲风祖师缓缓把剑向他递了过来来。
江东鳞惊喜震惊之时，连忙伸手接过。
“多谢祖师厚赐。”
然而他接剑之时，眼前又是一片光影。
他看到了九州地底青黑色的洪流乱涌，嘶吼不休。
仿佛是一条魔龙被镇压在深渊之中。
突然间一处山巅地裂迸开，深渊中逃出一道青黑色的魔魂之光。
西北方有雪白仙剑剑光追来，这青魂仿佛是走投无路又裂分成了两道。
江东鳞惊骇地看到，其中一道青黑色光芒附到了深山中一个怀胎的女子身上，在男胎小小的内府里附着了一个豆子般大小的魔胎。
他几乎惊叫出声，这不就是和李西雪被妖胎附身一模一样？
而另一点更小的魂光则逃向了青城，它被青城山中另一道冲天剑光挡了下来。
江东鳞还要细看，那剑光却飞入他的手中。
是他手中的青鳞仙剑。
剑柄上缠着青龙头，剑鞘上层层龙鳞仙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江东鳞几乎没忍住大喊了出来：
宽大的龙头剑柄上有一处拳头大小的圆空洞。
那空洞变幻，忽大忽小，风吹过其中发出阵阵类似剑鸣的呜响。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把从小随身的镜子放上去，就正好补全了这柄剑。
小铜镜背上的那枚龙鳞亦是这剑身的一部分。
“这我青城剑派青鳞仙剑。”
悲风的声音远远传来，
“它与你有缘，你好自为之。”
眼看着悲风的身影就要在仙光中消失，江东鳞双手捧剑后忍不住叫道：
“祖师，弟子……弟子魂魄不全，弟子真的就是那一缕逃魂吗？”
如果真的有周纪等人所说的的西昆仑魔祖，他刚才看到在地底流动挣扎的青黑色魔影岂不是就是被镇压的魔龙？
他就是分出来的一缕逃魂？
因为遇上了青鳞仙剑的剑光，就带着小镜子一起投胎做了江东鳞？
就是因为如此，悲风祖师才会收他进内门？
然而悲风的身影早已经消失。
只有他一声叹息远远传来：
“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从无西昆仑魔祖。只有瑶池仙境中西王母与东王公。你只要记得，你若是愿意和小玉结为道侣，可以保你两人的道基……”
“……可是，祖师我和李师妹……”
他喜欢的是李师妹。
悲风祖师没有回答。
仙光彻底消失。
江东鳞慢慢站起，在黑暗中久久不语。
瑶池仙境远在天边，无从揣测。
如果悲风祖师的意思是，他江东鳞不是小魔祖而只是一缕逃魂，宫中的法相公子才是附了魔胎的真身，那他和李师妹要永远在一起的约定又算是什么？
他手中的青鳞仙剑透出了丝丝仙气，提醒着他这是一柄仙剑。
不是周纪嘴里的魔剑。
但他分明能感觉出，这仙剑中的剑灵同样已死。
只有那空空的镜洞中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寂寞风响……
“你要记得，你只要修炼道法就是是我青城道门剑仙。”
想起初入门时悲风的这句话，江东鳞把心一横不再多想。
他换了剑，把青鳞仙剑背负肩后，转身向驿馆继续飞奔。
如果青鳞剑是仙剑，那玉齿剑也应该是仙剑？
他要去看清那枚镜子。
……#####
103 长安梦醒（上）（）
李西雪从断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匆忙抹了泪水，暂时不去想那皇宫里的法相公子和江东鳞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先抢起了两截断剑。
她简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焦虑中，她没有看到在身后的黑暗中，渐渐现出了一团透明的幻影。
一只皮毛华亮的胖大白老虎卧在了她的脚边。
因为她一个劲地嘀咕着怎么会断了，怎么会断了，白老虎被她吵醒了过来。
它不耐烦伸展着爪子，睁眼就要发脾气，突然看到了李西雪的身影。
“……”
它懒洋洋地蹲直了，个子几乎和李西雪一样高。
它看了看重新摆到了剑架上的断剑，又看了看李西雪本人，它灯笼一般大小的眼睛里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因为不知道是应该回仙剑里，还是应该回本体里，它伸爪子推了推李西雪。
李西雪压根没理睬它透明的爪子。
“……”
白老虎最后还是决定再睡一会儿。
它化成了一缕白光，悠荡荡地回到了她放在桌上的小镜子里。
它重新变成了镜面上的那一条虎纹。
入睡前，它无限遗憾地回想着：
魔魂太好吃了，可惜太少了。
继续睡吧……
镜子上的虎纹和龙纹同时微微亮了亮，就黯淡了。
李西雪没有察觉。
她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两截断剑，沉默站了一会儿后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精致黄穗色的佛索，两根细细黄丝线绞成的佛索上串着一颗乌木佛珠。
这是她从法相真红大衫内侧的暗袋里偷出来的。
她仔细看着，居然看到了上面有五台佛宗的字迹。
她又发了呆。
杨道士在玉廊上和她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李道友不需担心，法相公子虽然已经还俗，却是佛门正宗五台山出身，五台佛宗圣僧与峨嵋剑派向来和睦，时常有书信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