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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
如此说来,我也很可怜,景予必定也无奈,——仙魔誓不两立,我要缠着他便是自己找死,怨不得他。
候君百年,谁记朝夕蔷薇香(十)()
俞京也是少年老成的模样,低着头喝茶,对他的分辩反应冷淡。
只有白狼听得饶有趣味,急急问道:“怎么了?是那妞儿入了魔,你迫不得已才甩了她,心里还记挂着她?哎,算来你和我一样无奈啊,我也记挂我娘子,可惜物种不同啊”
白狼难得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唠唠叨叨说起它老兄夫妻恩爱离散、死后借狼重生的经过,说得老泪纵横,不胜唏嘘。
我幻出两团棉球塞入耳中,气定神闲地阖眼品茶。
许久睁开眼时,白狼果然还在罗嗦。
俞京端坐桌前,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是在打坐,还是在神游太虚;青岚却还是认真地听着白狼倾诉,温和含笑,居然看不出多少的不耐烦。
涵养好得让我都有些不忍了。
摘了棉球,我招手让小僮给白狼端一大碗茶,体贴地说道:“大白,渴了吧?喝点水再继续罢!”
总算小僮看它虽是肉身凡胎,到底是头会说话的狼,端来的也是上好的茶。
白狼满意地大口饮茶,终于暂停聒噪。
青岚无声地吁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
我这才发现,他的额上已是一层的汗珠
怎会想到和我家老狼交流呢?
真是可怜
我无限同情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青岚立时摇头,“没有!两位,也该累了吧?”
不笨诶,打发我们带了白狼去休息,他便可以彻底解脱了
我正要应时,俞京回魂了。
他目注青岚问道:“青岚仙友,你刚不是说,你是迫于无奈才抛弃那个一夕吗?在下愿闻其详。”
青岚迟疑了下,到底苦笑道:“我并未抛弃她。我这一生,总才见过她三次。”
我点头,“仙友好本领,见她三次就让她迷成这样。果然是魔心难测?”
青岚摇头,“不是的。我这一生并未和她有太多交集,但前世的确和她纠葛颇深。”
“前前世?”
白狼从茶碗里抬起头,惊愕张大的嘴巴还在滴着水珠。
“前世,我的确曾经相爱。只是,我已经记不得了”
。
前世,青岚便是修行之人,但并未出家。
那时,他叫陆歌,自幼身患绝症,多少大夫看过来,都是束手无策,最后将他舍入东华观,希望东华帝君庇佑他摆脱病魔,顺利长大。
或者当真与道有缘,入观后他的病况的确有所好转,甚至还在观中遇到了行游天下的剑仙上德真人,传授他吐纳之术。
候君百年,谁记朝夕蔷薇香(十一)()
十岁时父亲病重,他离开道观回家侍奉,却因身体好转而成为诸兄长的眼中之钉。
父亲下葬不久,他便因为父亲留给他的那部分家产被诸兄陷害,若不是上德真人及时赶到,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他本就习惯了出家人恬淡冲和的生活,至此对这个家更无留恋,立时拜了上德真人为师,从此离开家乡,一边修行,一边跟着师父寻仙求道,倒也过得逍遥。
二十二岁时,他遇到了一夕。这个渝州城极出名的歌妓,因其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竟被一个魔道高手发现,擒了她要用她的命魄修练某种魔功。上德真人带他伤了那魔道高手,救下了她,也惹来了数不清的纠缠。
一夕生死惊魂,对于危急关头救下她的少年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而上德直人在搏斗受伤不轻,不得不在附近仙友处闭关休养,也正给了一夕亲近他的机会。
一个年轻美貌,不掩爱慕,步步紧逼;一个年少纯良,未识情事,彷徨后退。
但男女之事,一旦有人刻意浇水灌溉,想不萌芽也难。
从做饭缝衣,到弹琴论诗,最后不可避免地沦为谈情说爱,甚至谈婚论嫁。
上德真人希望陆歌能安心修行,但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见徒弟开窍动情,倒也没有多加拦阻,只是说他二十五岁时有命中大劫,建议他寻个地方隐居修行,待过了劫数后再成亲不迟。
陆歌本就担心他所患绝症除不了根,到时误了一夕终身便大大不妙,遂依从师父建议,带了一夕寻了一处幽静山谷修行,希望在成亲前将身体彻底养好。
二人虽住在一处,却各不相扰。一夕看惯红尘浮华,早已厌倦,如今得了个如意郎君携手山水间,每日为他洗衣做饭,跟着学学仙道术法,已是心满意足,加上陆歌性情温和安静,两人相处极是融洽,感情愈加深浓。
上德真人放了心,布下阵法掩盖住他们的气息,就一个人远游去了,打算等三年后青岚大劫将至时前来相助。
可惜他只能推断出陆歌命中有劫,却推不出是怎样的劫难。陆歌只猜可能与自己的病情有关,要不然,他们隐居在那样人迹罕至之处,难不能还能祸从天降?
但最终,真的祸从天降。
一夕的纯阴体质,再次成为大祸的源头。
当年那魔道高手始终记挂着用她练魔功,几乎把地皮掀遍了寻找她的踪迹。
等那人破开阵法找到他们时,已经过了上德真人约定过来助他度劫的日子,但上德真人并没有守约出现。
候君百年,谁记朝夕蔷薇香(十二)()
上德真人同样出了意外,被人毁去肉身,不得不舍下心爱的徒儿,自行投胎转世,重入轮回。
他只算到了陆歌的劫,居然没能算到自己的劫。
去力二字,合而为劫。
既是劫,通天的本领也未必使得上力。
没有师父相援,即便陆歌天资过人,练功刻苦,也无法和那个已有数百年修为的魔道高手相抗衡,很快身受重伤。
为了让那魔道高手放过陆歌,一夕自愿随那人离开,并立誓愿在有生之年侍奉左右,直至百日后被那人制成药人,夺去命魄,吸尽元气
陆歌逃得一命,却失去爱人,悲愤惊怒之余,一边养伤,一边向上德真人往日好友求助,在三个月后找到那魔道高手,营救一夕。
那一仗异常惨烈。
他找来帮忙的朋友大多重伤,他自己更是性命垂危。
眼看着全军覆没,一夕出现。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她施展出那魔道高手的独家魔功,将他一击毙命。
原来,那人要将她练作药人,先得让她汲取足够多的元魔之气。
就像人打算吃自己养的鸡补身子,就得把那只鸡喂得肥肥的,炖起汤来才会香浓可口。
但他没想到,一向百依百顺柔弱异常的一夕,虽来于凡尘,出自青。楼,却跟在陆歌后学了三年道法,虽然法力微弱,但早已掌握了仙魔之道的修炼诀窍。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又是自己砧上鱼肉,对于修练魔功的某些方法并未刻意隐瞒。
最终,一夕居然能调用了他输给她的元魔之气,并找出他最薄弱之处,趁着他对敌受伤之际偷袭成功。
敌人死了,陆歌也快死了,但他很庆幸。
他向一夕道:“好好活下去,闲了回去看看,别让我们门口的蔷薇枯萎了!”
一夕抱住他哭,“枯萎又怎样?如果没有人观赏,便是独自盛开千年万年,又有什么意义?”
陆歌道:“可我喜欢蔷薇。便是我死了,我魂魄也会常回去看看。我不要看到枯萎的蔷薇。”
他柔和地看着一夕,仿佛透过她回忆着他们屋前的那架粉色蔷薇。
他道:“我希望那蔷薇一直盛开着,这样,我回去时,就不会寂寞了”
就着自己的泪水,一夕一点点地擦拭着他面庞上的血渍,轻声道:“那么,我等着你。”
他握紧她的手,点头道:“放心,我一定回去。”
心脉已断,他明知自己再也活不了,只盼着蔷薇盛开时,照顾蔷薇的那个人也能好好的,如蔷薇般美丽盛开着。
魂魄渐渐散佚离去时,他还感觉到一夕的热泪暖暖地滴在他渐凉的面庞和颈窝,听到一夕亲着他的面颊呜咽道:“你千万要回来,不许骗我”
候君百年,谁记朝夕蔷薇香(十三)()
他和她相处已久,只是那样自然而然地相依相守着,从未说过甚么海誓山盟,更不懂得甚么甜言蜜语。
但他残留的最后一丝神智,却让他说出了这一生最动人的情话。
他道:“一夕,我不骗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要和你相守,朝朝夕夕而不是一朝一夕一定等我”
心跳已经停止,破败的身躯承受不住魂魄,他远远地飘了开去,然后远远地看着一夕抱着他呢喃细语。
夕阳如血,漫天红霞,一地残骸,清冷山风吹彻骨髓。
她侧耳倾听着心上人的温柔话语,眉梢间已禁不住萦上欢喜的笑意。
她柔声答他:“陆歌,你放心,我一定等你。我回家静静地等你。”
“蔷薇花开时,我和你一起看蔷薇花。你别傻傻站着,记得为我采一朵簪在发上,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一定要回来啊,魂魄也好,人也好,都要记得,等你的不是蔷薇花,是我,是我一夕朝朝夕夕在等你。”
“我等着你娶我,我等着做你的新娘。若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着,永生永世地等着”她娇嗔般向他微笑,“你一定不忍心我这样苦苦地等吧?不忍心吧?那你能不能别走?别走啊”
她的轻笑声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时忽然喑哑,转作了撕心裂肺的哭叫:“陆歌,别走,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她抱紧他,用她的外衣裹紧那没有生机的躯体,用她的体温去温暖他的身体,凄厉地一声声高喊:“陆歌,陆歌,你回来,你快回来”
天地昏暗下去。
他的眼前凝固着那个失声痛哭的女子身影,魂魄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