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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却似乎略有不同。
这一次,少了易休入魔之后的疯狂的偏执,只余单纯的不舍和依赖。
洛河感觉胸口温温的,像被什么东西浸透了一般。
小心地坐起身,抬起易休的头,才发现他眼角有泪。
十多二十年没流过一滴泪的眼睛,此刻像被打开了阀门。易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悄悄流下来,滴落在洛河前襟,滴落在洛河手心。
尽管眼泪在掉,易休自己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睁大暗红的眼睛看着洛河,将洛河深深印在眼底,也想将他彻底印在心里,印在灵魂上——至少,他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留下洛河。
“易休……你哭了。”
洛河轻抚他的眼角,试图拭去他的眼泪。
易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及那久违的液体,他有瞬间慌乱。
他眨了眨眼睛,红色几乎深重成黑色。他用手使劲揉了揉,希望将眼泪给止住。
洛河见状连忙按下他的手,轻轻吻了上去。舌尖划过稀疏纤长的睫毛,舔去带着涩涩咸味的泪水。
“好了。”
彻底止住泪水泛滥,洛河才从易休眼睛上撤离。
易休却发着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从小时候偷偷回到出生的地方,被亲生父母打走之后,易休就再没掉过一滴眼泪。他记性那么好,却一度忘记哭泣这项人类的本能。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流泪。
而刚才,在失而复得的洛河的怀里,他终于找回那项能力。
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
易休茫然地抬头,呼出一口气。眼底的红在泪水冲刷下渐渐褪去,恢复了平常的漆黑。
“洛河。”
易休搂住洛河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陷入他的怀抱。
而洛河也适时将他抱紧,轻声回应,“我在。”
洛河从袖中拿了一块灵石,借灵石之力布下结界,阻挡越见暴虐的风雪。但以极北雪原风雪的强度,再加上时不时冒出来的灵子风暴,这个结界撑不了太久。不过也足够两人温存一段时间。
令洛河意外的是,在结界破开之前,易休便率先放手了。
易休从洛河怀里离开,用他所能用的最快的速度,也几乎耗尽他所有毅力。
他重新蒙上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他对洛河说,“你去吧,我不会再阻止你了。”
洛河看不见他说话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没有勉强,没有迟疑。
“你……”
易休已经转身,马上就要离开。
不待洛河有任何挽留,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不会阻止你了,你要回原来的世界,便回去吧。”
说完便一闪身,迫不及待地消失在风雪狂乱的黑夜。
洛河看着易休离开的地方,愣了愣。易休眼睛不是以前入魔时的红色,看来已经彻底摆脱心魔?
是真的放下执念了吧。
心里其实难免有几分失落。但很快,便是释然。洛河微微勾唇,叹了口气,“这样,很好。”
谁知易休去而复返,突然落到洛河面前,问了一句,“洛河怎么伪造命灯的?”
能将命灯伪造得连地炼峰长老都分辨不出,堪比神迹了吧?
洛河被易休这么一出吓得心中猛跳,听他提出的问题却又哭笑不得。但还是开口解释道,“你指的是我的命灯吧?命灯并非伪造,只不过是让人在灯油里加了点东西,令它点不着而已。”
“原来如此。”
易休得到答案,点了点头,下一秒又倏地一下消失不见。当真是风风火火,来去无踪。
之后两日行路,竟异常地顺利。原来早该遇到过来追截的人,却是一个都没遇上。
事出反常,洛河让人前去调查,才发现不知何方神圣,提前帮他们扫清了障碍。
这位神秘人简直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帮人帮到底的活雷锋。一路保为洛河的队伍驾护航直到古虚阵,却从不曾露过真面。而且显然其人实力不俗,单凭一人便能挑了三宗高手,打走各路豪门隐士,这样的实力在修界显然是屈指可数的。
洛河一直怀疑那个神秘人就是易休。
直到站上古虚阵,他也未打消这个念头。
然而就在洛河祭出最后的至宝时镜,护在古虚阵前的洛鹰等人却出了状况。
先是修为较低的几人莫名晕倒,紧接着一个复杂的迷阵出现,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洛河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人,此刻也终于现身。
不出洛河预料,正是易休本人。
“是你?”
洛河眉头微皱,怀疑易休之前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易休看着站在古虚阵中的洛河,没有回答。
古虚阵已开,洛河眼底星光流转,脚下古虚阵上星图缓缓蔓延。在洛河的控制下,异世界的通道正在打开。
“说话!”
洛河有些暴躁。
正是危急关头,通道开启便不能轻易停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星图一贯作风便是趁他病要他命,必然会见缝插针,挤压洛河的灵魂意识,以便获取身体的控制权。如今易休又跑出来,让洛河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脾气自然好不了。
易休还是没有回答,而是甩出了武器。黑色的锁链透出嗜血的光,直击洛河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洛河发现易休黑色的眼睛再次染上血色。入魔了,易休还是入魔了,或许他从来没有恢复过。
洛河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易休。没有丝毫温情,冷得易休心里发颤。
易休眨了眨眼,错开洛河的视线。洛河一定以为他心虚了。
但是……他并没有骗洛河啊。
第117章 彻悟5()
易休眨了眨眼,错开洛河的视线。洛河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毫无感情寒凉入骨,像看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并没有骗洛河啊。
古虚阵前,有血花爆开,仿佛在雪地铺上火红的玫瑰。攻向洛河的锁链,目标原来是隐藏在雪地下的偷袭者。
没有解释,不需要解释。事实就是,易休不分昼夜一路守护,只为了让洛河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人,成功地开启古虚阵。然后,离开他。
这对易休来说应该是残酷的。他是在亲手送爱的人离开。他甚至因为担心自己会反悔不敢露面,不敢与洛河再有接触,不敢留下更多不舍的回忆。
易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摆脱心魔。反正一旦情绪波动过大,或者杀气过重,眼睛就会变红——像陷入不真实的另一个世界,一个死气沉沉的地狱。
而现在,地狱里唯一鲜活的那人,正冷冷地看着他。直到那朵血花爆开,那人的眼神应该变成了诧异,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反正他要走了,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吧。
藏身雪底的人都用了假死法来避免被洛河的人发现。现在他们被触动,一个一个从雪中飞身而出不管不顾地攻向洛河。当然也有继续隐藏的,伺机偷袭古虚阵中之人。
此时此刻,却只有易休能帮洛河挡下他们的攻击。易休不遗余力地这样做着,以疯狂的杀戮保护洛河。仿佛连日以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殚精竭虑,对身体的负荷并不存在一般。
何为杀道?便是如此,心中除了一个杀字,再无其他。杀意支撑战意,驱使满负荷的身体丝毫不差地执行主人的意志。
是的,除了杀,再无其他。什么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全部止于此,无我无他。
黑色锁链杀气腾腾满天飞舞,或刺天或入地。所有妄图靠近洛河,阻止洛河的人,无一可逃离锁链的追击。
也有意识到易休强大者,直接攻向易休本人。他们嘴里大喊着“孽障”,捏了无数要命的法诀攻向易休。易休竟是全部受下,躲都不躲一下。然而,即便受到如此攻击,易休也没有停下。那些攻击再凶残,对他来说,也像挠痒痒一样。
这一幕就有些骇人了,一度使后来者进攻迟滞。易休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大杀特杀。生命在他手下逝去,残留温热的尸体冰凉的血。
这并非单方面屠杀,因为那些人也会顽强反抗。但结果却相差无几。
易休头发散落下来,黑色的发丝上沾着纯白的雪片。红色的眼睛,似乎被血液清洗,红色加深,却清澈见底。
黑色的锁链拖曳在地,粘稠的血液沿着锁链缓缓滴落。最后一人也倒在他脚下,和其他人一起,将冰雪泼成火红。
此刻,洛河只留下古虚阵中一个模糊的背影而已。
古虚阵已开,白色的光晕笼罩着洛河。易休意识到,洛河要走了。
易休思维有些迟钝,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他刚结束了一场杀戮,接来下他又该去向何处?没有了洛河,他该去往哪里?茫茫天地,他再次孑然一身了吗?
思维迟钝的易休,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执着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一些。甚至想走近一点,好伸手拨开迷雾,找到洛河,将洛河清清楚楚印入眼底。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目送洛河离开。
阵内白光越来越强烈,将洛河彻底淹没。光线猛地爆出,直冲云霄,与天相连,形成白色的光流巨柱。
没人知道古虚阵中正在发生什么。
只见星纹扩散,沿着白光蔓延攀爬。白云城古虚阵、叹息海古虚阵上空异象突现,乾坤石和天灵石齐齐冲上天际,消失无踪。
古虚阵三阵齐开,算得上万年以来头一次。修界无数隐士突然现身,古剑宗不问世事的长老也倾巢而出,连闭关上千年生死不明的前掌门都从长草的洞府走出。
他们的目标却已不是开启古阵的妖孽洛河,而是那个有天魔阵之称的位于叹息海域的古虚阵。
有人称,天魔阵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