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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贸易公司与广东贸易
与欧洲之间的海上贸易加快了沿海中国成长的速度。英国人与荷兰人在大约一六〇〇年前后成立的东印度公司,是势力雄厚的法入团体,以合股投资者累积资本,而且分别由其国王授权垄断贸易并治理国境以外的领土。这种极强势的商业扩张工具,开辟出英属印度与荷属东印度群岛。英国对中国发展的大宗贸易,中国输出品包括茶、丝绸、瓷器,输入品包括白银、羊毛织品,以及后来从印度来的鸦片。起初是循固定路线,用中国帆船贸易业的人领航。国际商业活动中的中国人和外国人形成一个以贸易为核心的社群,也变成近代第一个中西交会点。
虽然厦门是中国对东南亚贸易的主要中心,位置也在海岸上,一七五九年以后却是广州被定为对欧洲人开放的唯一港口。西方人所知的广州贸易(Canton trade),是按典型中国式的行事方法进行的:政府委托一些中国商家来担任监督外商的经纪人。每一艘西方货船由一家中国商行负责,作用形同担保商。这些担保商人组成行会,叫作公行(Cohong),全都听命于皇帝钦派的广东区海关总监。这个官职通常是北京内廷的内务府的旗人出任,外国人称他们为Hoppo。公行和总监便负责征收外商输入货品的关税,尤其要对其输出的茶和丝绸课税。
英国东印度公司于一八三四年丧失其独占对中国大宗贸易的“皇家”地位,在此以前东印度公司一直配合广州贸易的特有方式。伦敦东印度公司董事会派来的押运人员,在十至二月的贸易季里,住在广州首府外江边的英国商馆。过着阔气的生活。四至九月的淡季里,转至澳门的葡萄牙租界休假。
由于海关监督向来惯于压榨行商,向他们勒索规费,行商经常会拿不出钱来买茶丝等装载东印度公司船只的货。按契约行商必须供货,不买货就是对英国人负债。海关追讨税费使这些有执照的公行一直负债,甚而破产,又引起英国人抱怨公行专办贸易的效果不佳。短缺购买茶丝货回英国的资金,成了东印度公司的长期困扰。
中外贸易行为中的另一个要素是,十六、七世纪持续不断的白银输入,其来源以日本与美洲为主。据估计,每年约有价值一千万美元的白银流人中国国内贸易。这种大量流入的情形导致物价上涨、铸币量增加、商业更趋活络。然而,十七世纪中期时,日本、西班牙、中国发生的事情引发了有
些人称之为“十七世纪危机”的结果,使中国白银进口减少。其影响极惨重,物价全体因而骤跌。中国便是这样在没真正参与之前就被拉入了国际贸易界。
帝制中国晚期的外贸居于从属地位,却是重要角色,除了进口白银,也刺激了出口货品的生产。据一项统计,一七五九年以后的东印度公司高峰期内,该公司收购的中国茶叶占送上市场总量的七分之一。一七八四年的“减刑法案”扫除了走私茶叶到英国市场的欧洲私货业者,东印度公司没有了竞争对手,英国自己的税律也降低,更是其业务的大好时光。
统治印度至一八五八年为止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于一七九三年派了一个外交使节团来中国。这件事算是日后发展的一个兆头。该团由马戛尔尼(Lord Gee Macartney)带领,随行一百人中包括科学技师和画家等,搭乘有六十六门炮的军舰,另有两船满载英国制造业技术的成品。清朝指此为“英国贡使”。工业革命这时候正势不可当地发展,衰老的乾隆皇帝却毫无所闻。英国要求在公布税制的情况下放宽贸易限制,并要求在北京设外交机构,这些都是邀请中国加入刚诞生的近代世界的行动。清廷礼貌而自大地全部予以拒绝。二十三年后,阿美士特勋爵(Lord Amherst)带领的使臣团却遭到无礼的对待而被斥回。这时候,英国和英属印度已经在开放中国的国际贸易门户方面扮演重要角色了。很不幸,清朝对于东南沿海的活动漠不关心,也不了解不久就得应对的外在世界是怎么一回事。朝廷关注的是,维持在境内与在沿海内陆边境的统治权威。十九世纪初叶时,广州正有纷扰蕴酿之时,内亚细亚却爆发了争夺中国边境外族统治权的兵乱。
新疆回乱,一八二六——一八三五
贸商从新疆古代丝路上的绿洲城市出发后,需越过帕米尔,尤其是喀什噶尔与葱岭以西的浩罕国这一段。十九世纪初叶,这儿的边疆出现了危机。研究中亚的约瑟·费莱辙(Joseph Fletcher,见CHOC 10)记述,先知穆罕默德或其它早期宗教领袖后裔的家族,对百姓影响力很大。清朝于一七
五〇年代平定新疆之前,新疆曾被这种圣裔家族统治过一个时期。流亡到帕米尔西部的浩罕以后,这些家族的人怀着复位的意图,不时带着骑兵翻山越岭,进入喀什噶尔骚扰。
圣裔之一的张格尔(Johangir)成为道光皇帝于一八二一年登基后的第一个大问题。张格尔对清朝发动的圣战,导火线是宗教信仰与商业的结合。简单地说,喀什噶尔往西的贸易操于浩罕商人之手,浩罕国王向清朝进贡,此乃是打通外贸路径的惯用策略。浩罕既是进贡国,便拘禁了张格尔,清朝每年赏赐丰厚礼物以酬佣这份忠诚。等到浩罕商人在喀什噶尔主要市场上的影响力扩大以后,浩罕就要求享有特权——贸易税降低、派浩罕人去监督喀什噶尔的浩罕贸商。
一八一七年,这些要求被驳回,浩罕便释放了勇猛急躁的张格尔。一八二六年,张格尔以横扫之势侵入新疆。清朝派出二万二千名救难的远征军,穿越沙漠走过绿洲,终于在一八二七年夺回了喀什噶尔。张格尔被盟友出卖,清军将他押回北京。道光皇帝先举行在祖庙献上张格尔以告慰先皇的仪式,再下令将他凌迟处死。
清朝恢复了在新疆的统治权,但是浩罕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商业实力和军事威胁力。北京随后派来的使者以逐步谈判的方式达成一八三五年的行政协议,内容包括:(1)浩罕在喀什噶尔设政治性的代表,其下的商务代理分设五个城市内;(2)这些官员对于当地外籍居民(大多敷是浩罕人)有领事、司法审判、警察等权;(3)这些官员应对这些外籍人的货品课征关税。此外,交战期间被清朝逐出的贸
商将获清朝赔偿。
继续看本章以下的部分,会发现这次事件乃是道光皇帝以后应对广州闹出来的英国人问题的参考依据。一八三四至一八四二年间的清朝对英政策,来自一八二六至一八三五年清朝处理中亚边境贸易的经验,乃是极自然的事。清廷与浩罕的一八三五年新疆协议,乃是在办理夷狄事务,地方商务上的让步与一些赔偿不是换来了边疆平静吗?
鸦片与广州新秩序之争,一八三四,一八四二
一七五九年以后,由公行与粤关监督负责的广州洋商贸易,一如往常是当作赏给进贡国的恩赐而进行的。鸦片进口将于此时突然引发剧变。
鸦片产于印度,在英国官方赞助之下在印度拍卖,再由统治印度(至一八五八年止)的东印度公司发给执照的英国与印度私营贸商运往中国。在兴旺的印、中、英三角贸易中,售往广州的鸦片抵付了运往伦敦的茶叶钱。为支付输入量不断增加的鸦片而导致银子大量流出的情形,开始令清朝官吏警觉了。百姓必须用铜钱兑买银子缴税,而银价正在上涨,使政府税收与百姓生计都蒙受其害。林满红
以极详尽的研究报告(未出版)分析了清廷对这种货币危机的反应。官吏们明确指出为购买鸦片造成银钱流失,却都浑然不知中国财政与世界贸易的关系已经有多深。相关的许多变量——如自日本进口白银、拉丁美洲白银生产、中国的铜币制造、铜币贬值、囤积、世界贸易衰退,官员们都没有看见。
一八三四年,英国政府终止了东印度公司独占对中国贸易之权,并派遣一位英国官员来监督贸易。中国因而面对两个紧要问题,一是如何遏止鸦片贸易,一是如何应付这位英国官。
东印度公司在广东贸易制度下曾充分与行商合作,由行商经手一艘一艘船的贸易,并且替海关监督收税。但是,一八三四年自由贸易突然展开以后,诸如一向在进口鸦片的“怡和洋行”(Jardine.Matheson & Co。)之类的英国私营贸易行,现在也开始做起东印度公司出口中国茶丝的生意。英国官来了以后,不肯依贸易行的老样子和行商打交道,一定要以外交对等身分和清朝官吏见面。他这是在藐视进贡制度的规矩。
接受英国的外交对等地位,就是摧毁清朝皇帝在所有外国君主之上的地位,而“君临天下”是中国皇帝维系地位的一个要素。至于鸦片贸易,如果再予以容忍,不但会把铜币兑银的恶况加剧,而且会伤害到皇帝的道德威望。鸦片烟瘾虽然不如现代他类毒瘾厉害,却是一个足以毁掉吸食者及其全家的社会祸患。土地浪费在种植鸦片上,鸦片烟属违禁品的高价格也导致走私者诉诸暴力与官吏舞弊。与现今美国市中心贫民区颇相似的阴暗陋巷角落中,鸦片烟的需求只增不减。这桩庞大的社会罪恶,是英属印度政府的嗜利贪婪、把鸦片带到中国来的外国人、受贿供输鸦片的中国人合力触发的。今天的美国人对这种合作模式会感到眼熟,也感到怵目惊心。
清廷为此争议好几年都拿不定主意,只因为没有把握铲除国内的鸦片私运网,也怀疑自己能否对英国贸易实施禁令——英国的新式蒸汽动力炮艇可是机动火力之中的上上者。一八三六年间,曾有人主张令鸦片贸易合法化,反正根本禁止不了。坚决反对姑息的另一派人,由一些有整顿雄心的官吏领导,以北京一个诗社为集会处。按詹姆斯·波拉切克(James Polachek.1992)新近的研究,这一派人的机会主义式道德正义后来占得上风,道光皇帝于一八三九年派廉明正直的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要强制洋商停止运鸦片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