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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条黑黝黝之物,不住抚摸,来回走动,眼望屋顶,似是满腹心事,等他
走近烛火时,黄蓉看得清楚,他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截铁枪的枪头,枪尖已起铁锈,枪头下连
着尺来长的折断枪杆。黄蓉不知这断枪头是他生父杨铁心的遗物,只道与穆念慈有关,暗暗
好笑:“你两人一个挥舞衣袖出神,一个抚摸枪头相思,难道咫尺之间,竟是相隔犹如天涯
么?”不由得咯的一声,笑了出来。完颜康立时惊觉,手一挥,扇灭了烛光,喝问:“是谁
?”这时黄蓉已抢到穆念慈身后,双手成圈,左掌自外向右,右掌自上而下,一抄一带,虽
然使力甚轻,但双手都落在穆念慈要穴所在,登时使她动弹不得,这是七十二把擒拿手中的
逆拿之法,穆念慈待要抵御,已自不及。黄蓉笑道:“姊姊别慌,我送你见心上人去。”
完颜康打开房门,正要抢出,只听一个女子声音笑道:“是你心上人来啦,快接着。”
完颜康问道:“甚么?”一个温香柔软的身体已抱在手里,刚呆一呆,头先说话的那女子已
跃上墙头,笑道:“姊姊,你怎么谢我?”只听得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远去,怀中的女子也已
挣扎下地。
完颜康大惑不解,只怕她伤害自己,急退几步,问道:“是谁?”穆念慈低声道:“你
还记得我么?”完颜康依稀认得她声音,惊道:“是……是穆姑娘?”穆念慈道:“不错,
是我。”完颜康道:“还有谁跟你同来?”穆念慈道:“刚才是我那个淘气的朋友,我也不
知她竟偷偷的跟了来。”
完颜康走进房中,点亮了烛火,道:“请进来。”穆念慈低头进房,挨在一张椅子上坐
了,垂头不语,心中突突乱跳。完颜康在烛光下见到她一副又惊又喜的神色,脸上白里泛红
,少女羞态十分可爱,不禁怦然心动,柔声道:“你深夜来找我有甚么事?”穆念慈低头不
答。完颜康想起亲生父母的惨死,对她油然而生怜惜之念,轻声道:“你爹爹已亡故了,你
以后便住在我家罢,我会当你亲妹子一般看待。”穆念慈低着头道:“我是爹爹的义女,不
是他亲生的……”完颜康恍然而悟:“她是对我说,我们两人之间并无血统渊源。”伸手去
握住她的右手,微微一笑。穆念慈满脸通红,轻轻一挣没挣脱,也就任他握着,头却垂得更
低了。完颜康心中一荡,伸出左臂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我第三次抱
你啦。第一次在比武场中,第二次刚才在房门外头。只有现今这一次,才只咱俩在一起,没
第三个人在旁。”穆念慈“嗯”了一声,心里感到甜美舒畅,实是生平第一遭经历。完颜康
闻到她的幽幽少女香气,又感到她身子微颤,也不觉心魂俱醉,过了一会,低声道:“你怎
会找到我的?”穆念慈道:“我从京里一直跟你到这里,晚晚都望着你窗上的影子,就是不
敢……”完颜康听她深情如斯,大为感动,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嘴唇所触之处
,犹如火烫,登时情热如沸,紧紧搂住了她,深深长吻,过了良久,方才放开。穆念慈低声
道:“我没爹没娘,你别……别抛弃我。”完颜康将她搂在怀里,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说
道:“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人,你永远是我的人,好不好?”穆念慈满心欢悦,抬起头来
,仰望着完颜康的双目,点了点头。完颜康见她双颊晕红,眼波流动,哪里还把持得住,吐
一口气,吹灭了烛火,抱起她走向床边,横放在床,左手搂住了,右手就去解她衣带。
穆念慈本已如醉如痴,这时他火热的手抚摸到自己肌肤,蓦地惊觉,用力挣脱了他的怀
抱,滚到里床,低声道:“不,不能这样。”完颜康又抱住了她,道:“我一定会娶你,将
来如我负心,教我乱刀分尸,不得好死。”穆念慈伸手按住他嘴,道:“别立誓,我信得你
。”完颜康紧紧搂住了她。颤声道:“那么你就依我。”穆念慈央求道:“别……别……”
完颜康情热如火,强去解她衣带。穆念慈双手向外格出,使上了五成真力。完颜康哪料到她
会在这当儿使起武功来,双手登时被她格开。穆念慈跃下地来,抢过桌上的铁枪枪头,对准
了自己胸膛,垂泪道:“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完颜康满腔情欲立时化为冰冷,说道:“有话好好的说,何必这样?”穆念慈道:“我
虽是个飘泊江湖的贫家女子,可不是低三下四、不知自爱之人。你如真心爱我,须当敬我重
我。我此生决无别念,就是钢刀架颈,也决意跟定了你。将来……将来如有洞房花烛之日,
自然……自能如你所愿。但今日你若想轻贱于我,有死而已。”这几句话虽说得极低,但斩
钉截铁,没丝毫犹疑。完颜康暗暗起敬,说道:“妹子你别生气,是我的不是。”当即下床
,点亮了烛火。穆念慈听他认错,心肠当即软了,说道:“我在临安府牛家村我义父的故居
等你,随你甚么时候……央媒前来。”顿了一顿,低声道:“你一世不来,我等你一辈子罢
啦。”这时完颜康对她又敬又爱,忙道:“妹子不必多疑,我公事了结之后,自当尽快前来
亲迎。此生此世,决不相负。”
穆念慈嫣然一笑,转身出门。完颜康叫道:“妹子别走,咱们再说一会话儿。”穆念慈
回头挥了挥手,足不停步的走了。完颜康目送她越墙而出,怔怔出神,但见风拂树梢,数星
在天,回进房来,铁枪上泪水未干,枕衾间温香犹在,回想适才之事,真似一梦。只见被上
遗有几茎秀发,是她先前挣扎时落下来的,完颜康捡了起来,放入了荷包。他初时与她比武
,原系一时轻薄好事,绝无缔姻之念,哪知她竟从京里一路跟随自己,每晚在窗外瞧着自己
影子,如此款款深情,不由得大为所感,而她持身清白,更是令人生敬,不由得一时微笑,
一时叹息,在灯下反复思念,颠倒不已。
第十三回 五湖废人
黄蓉回到客店安睡,自觉做了一件好事,心中大为得意,一宵甜睡,次晨对郭靖说了。
郭靖本为这事出过许多力气,当日和完颜康打得头破血流,便是硬要他和穆念慈成亲,这时
听得他二人两情和谐,心下也甚高兴,更高兴的是,丘处机与江南六怪从今而后,再也无法
逼迫自己娶穆念慈为妻了。两人在客店中谈谈讲讲,吃过中饭,穆念慈仍未回来。黄蓉笑道
:“不用等她了,咱们去罢。”回房换了男装。两人到市镇去买了一匹健驴代步,绕到那蒋
家宅第门前,见门前“大金国钦使”的灯笼等物已自撤去,想是完颜康已经启程,穆念慈自
也和他同去了。
两人沿途游山玩水,沿着运河南下,这一日来到宜兴。那是天下闻名的陶都,青山绿水
之间掩映着一堆堆紫砂陶坯,另有一番景色。更向东行,不久到了太湖边上。那太湖襟带三
州,东南之水皆归于此,周行五百里,古称五湖。郭靖从未见过如此大水,与黄蓉携手立在
湖边,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不禁仰天大
叫,极感喜乐。
黄蓉道:“咱们到湖里玩去。”找到湖畔一个渔村,将驴马寄放在渔家,借了一条小船
,荡桨划入湖中。离岸渐远,四望空阔,真是莫知天地之在湖海,湖海之在天地。黄蓉的衣
襟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笑道:“从前范大夫载西施泛于五湖,真是聪明,老死在这里,岂
不强于做那劳什子的官么?”郭靖不知范大夫的典故,道:“蓉儿,你讲这故事给我听。”
黄蓉于是将范蠡怎么助越王勾践报仇复国、怎样功成身退而与西施归隐于太湖的故事说了,
又述说伍子胥与文种却如何分别为吴王、越王所杀。
郭靖听得发了呆,出了一会神,说道:“范蠡当然聪明,但像伍子胥与文种那样,到死
还是为国尽忠,那是更加不易了。”黄蓉微笑:“不错,这叫做‘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
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郭靖问道:“这两句话是甚么意思?”黄蓉道:“国
家政局清明,你做了大官,但不变从前的操守;国家朝政腐败,你宁可杀身成仁,也不肯亏
了气节,这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大丈夫。”郭靖连连点头,道:“蓉儿,你怎想得出这么好
的道理出来?”黄蓉笑道:“啊哟,我想得出,那不变了圣人?这是孔夫子的话。我小时候
爹爹教我读的。”郭靖叹道:“有许许多多事情我老是想不通,要是多读些书,知道圣人说
过的道理,一定就会明白啦。”黄蓉道:“那也不尽然。我爹爹常说,大圣人的话,有许多
是全然不通的。我见爹爹读书之时,常说:‘不对,不对,胡说八道,岂有此理!’有时说
:‘大圣人,放狗屁!’”郭靖听得笑了起来。黄蓉又道:“我花了不少时候去读书,这当
儿却在懊悔呢,我若不是样样都想学,磨着爹爹教我读书画画、奇门算数诸般玩意儿,要是
一直专心学武,那咱们还怕甚么梅超风、梁老怪呢?不过也不要紧,靖哥哥,你学会了七公
的‘降龙十八缺三掌’之后,也不怕那梁老怪了。”郭靖摇头道:“我自己想想,多半还是
不成。”黄蓉笑道:“可惜七公说走便走,否则的话,我把他的打狗棒儿偷偷藏了起来,要
他教了你那余下的三掌,才把棒儿还他。”郭靖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能学得这十五
掌,早已心满意足,怎能跟七公他老人家这般胡闹?”两人谈谈说说,不再划桨,任由小舟
随风飘行,不觉已离岸十余里,只见数十丈外一叶扁舟停在湖中,一个渔人坐在船头垂钓,
船尾有个小童。黄蓉指着那渔舟道:“烟波浩淼,一竿独钓,真像是一幅水墨山水一般。”
郭靖问道:“甚么叫水墨山水?”黄蓉道:“那便是只用黑墨,不着颜色的图画。”郭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