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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离兰若寺不远,李庄每隔几日便会来兰若寺一趟,每次必会礼佛参禅。
兰若寺的佛像和兰若寺一样破败,然而李庄似乎毫不介意,他总是那般的虔诚,缘止曾偷听他说话,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所求从不是为己——
“愿父兄安康,无病亦无灾。”
“愿边疆四靖,庙堂安定。”
“愿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喜乐安康……”
虽然从小参佛,可是年幼的缘止不知道,佛究竟是什么。
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皆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他每日礼佛参佛习佛法诵佛经,可是他从未见过佛。
所以他不知道,求佛求佛,究竟是否有用。
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
总会有一些东西,求谁也不得。
就像年少的缘止想着要离开兰若寺,离开这暗无天日的昏黄,却求不得一样。
他被困在这兰若寺,出不得这寺门一步,兰若寺死寂得连风都吹不进,他每日看着那黄沙弥漫,生命始终是缺了一抹亮色。
直到遇到绿音。
彼时的绿音,刚入了花妖族不久,却对于长久的生活在一个地方很是烦闷——她本是莲花幻化,未幻化之前迫于无奈只能安居一个地方,可是既然幻化了人形,何必再固守一个地方?
于是她四处游荡,有一天终于到了兰若寺。
十二岁之前的缘止从未见过除了黑色、灰色、昏黄色以外的色彩,见到绿音的那一瞬间,眼神顿时清亮。
彼时那小小花妖在大漠之中迷了路,又受不了大漠之中的暑气——这里毕竟不是烟雨之地,像她这样原是生在水中的人便有些受不住,见着这寺院便要讨一口水喝,孰料却被兰若寺的结界拦下。
绿音在兰若寺门外徘徊许久,始终进不来却也不愿意离去——她天生有一种执拗的毛病,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便一定要做到,即使那件事再无关紧要也好,就像此刻她想要讨一口水喝,若是喝不到,她便觉得不行,一定要喝到一般,所以执着地在兰若寺门外,和那看不见的结界作着斗争,只是成果一直惨淡。
那兰若寺的结界,是专门用来阻拦一切异物进出的,除非是布下结界的人允许,否则谁都无法出入——连大漠上炽热的风沙也无法侵入分毫,这才使得那兰若寺在这样一个地方屹立多年而不倒。
所以无论绿音怎么抗争,始终是破不了那结界。
所以缘止才会被困在兰若寺中,一困便是多年。
所以后来的后来,缘止遇到绿音的时候——在福安寺的时候,才会那么笃定绿音根本无法破了他的结界。
他的术法皆是智空传授,那结界自然也是,他曾亲眼看见绿音为了破那结界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所以他知道,绿音破不了他的结界,即使他和绿音,都一样忘却了——其实他们其实曾见过。
他忘记了他曾见过绿音,可是意识里忘不掉绿音曾因那结界所受的苦,所以他不忍。
缘止在兰若寺内,看那妖女要破那结界却始终不得其法的样子,看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偷偷躲在角落里问那妖女:“你想做什么?”
绿音答得干脆:“我想找水喝。”
缘止沉默了一下,回到寺内用水囊接了水,扔给寺外的妖女:“你快走吧,要是让我师父知道你在这里,会收了你的。”那结界虽然可以阻止人或者妖物进出,但是那水囊本是结界中的一物,所以可以通过结界,不受阻拦。
水囊落到绿音脚边,绿音喝了一口,却突然不愿意走了。
“小和尚!”她唤着缘止:“你出来让我看一眼吧。”
缘止不知哪里来的忸怩,就是躲在暗处不肯出来。
而绿音又进不来,两人这样僵持着,便又是几日。
他每天下了早课便将那水囊灌满了水,然后跑到寺门之处,把水扔给那妖女顺道与那妖女说上一些话话——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被智空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可是他十二年的惨淡生活里,难得出现了一抹亮色,他自然不愿意就这样错过。
那妖女生j□j玩闹——在兰若寺这样的地方也毫不顾忌,缘止小和尚在与她熟识之后,倒是不再闪躲,他安然坐在寺门之处,那妖女坐在寺门之外,两人隔着一道结界,背对着彼此,却像是两人紧紧靠着对方一般。
不过——
那妖女着实乖张,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起那小小沙弥来——不过那四周无人,也无甚人看到便是了。
“诶,小和尚,人常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每天给我送水,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那妖女脸上满是调笑:“不如我以身相许好了?”
彼年十二岁的缘止小和尚从未接触过外人,每日所习也不过是佛法,自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喜欢绿音给他的感觉,所以很快的点头:“好啊。”
绿音再度笑:“那说好了,不过这样的话小和尚你就不能再当和尚了。”
“为什么?”缘止从来不知道,自己除了当和尚之外还能干什么,毕竟长久的岁月里,他一直是在兰若寺长大,一直研习佛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只是知道,他似乎被智空决定了以后的人生——成为一个精通佛法的和尚、降妖伏魔,甚至有一天,修成正果,他从来不知,原来他其实可以不做和尚的:“可我不当和尚了能当什么?”
“当我的夫君啊,”绿音调笑着:“那么说定了,我等你还俗后来娶我。”
“什么时候?”缘止急急问道,因为觉得绿音说那些话,似乎是在道别。
“等你再长大一些的时候,”绿音站起身,缘止也跟着站起,两人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之下重叠,只是那少年的影子远比那女子的影子要矮,绿音比划着,轻笑:“等你再长大一些,长得比我高的时候。”
“可是我长了你不会又长高吗?”缘止有些着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你?而且,我长大了你不会老了吗,像师父一样——”
“若我老了,你会嫌弃我吗?”绿音轻笑,抬眼看那浊黄的日光:“不会的,我永远都是这般模样,不会老去,不会死去……只是,也许有一天,你会比我还老。”
“如果我比你老,你会嫌弃我吗?”缘止用她的话反问她:“你真的会等我吗?”
“会的,”绿音轻笑:“记住,我是花妖族的绿音,如果哪一天你长大了,记得来东边的花妖族聚地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兰若寺僧03
记忆重重叠叠,如镜中花如水中月,浮起又消散,看不真切。
绿音听到智空的叙述,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她看向缘止:“你记得吗?”
缘止原本是愣住的,此刻听她唤起,细想了一番之后,却也同样的摇了摇头。
若是两人都不记得的话,那么那段经历是否真实存在过?
绿音不懂,她只是看向智空:“为什么我们都忘记了?”
“因为,我将你们的记忆抹去了,”智空闭上眼睛:“因为你们的相遇,本就是不被允许的,我做的,不过是顺承天命。”
“为什么?”缘止涩然开口:“为什么要这样做?”
绿音却是道:“既然抹去了我们的记忆,此时又何必告诉我们实情?”
“因为,即使不告诉你们,你们终究有一天也会想起,”智空睁开眼睛看她:“那还不如我先告诉你们,顺便让你们明白,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你们这一世本不该相遇,我不知道为何你十年前会到了兰若寺,我对缘止很放心,我以为,不让他出这兰若寺,他便不会遇到你,只是没想到,山不转水转,他不去,你却来了,”智空喟叹:“待我终于知道你们已然相遇的时候,已经太晚,你们相遇便要相识,甚至相许——虽然那些话对你来说或许不过是玩笑话,可是我无法放心缘止,他毕竟是我的弟子,我知他的执拗,所以我不允许你和他之间,有任何的变数。”
“你和他,本就该是再无交集的两个生命,你做你的妖,他修他的佛,你继续沉沦下界或是想通了之后再修仙途我不管,可是缘止这一世,必须是修佛的命,切不能因为你的再度出现便毁于一旦,”智空再度闭上眼睛:“所以我抹去了你与他相遇的记忆,原以为这样便万无一失了,哪知机关算尽,却终究是功亏一篑,我以为缘止修成了金刚不灭之身便不会再受你迷惑,孰料终究还是算不过你们之间的孽缘。”
“你怎么做到的?”绿音打量着智空:“凭你的修为……即使当年我修为大损,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在撒谎!”绿音冷笑:“那些事情,凭你一个人根本办不到!”
“是,不是我一己之力——”智空面色沉静:“有人帮我,那人想来你也是知晓的。”
他指了指天上:“那人是天界地位最为崇高的三个人之一,你曾在他座下整整七百年,你知道他是谁吧?”
“师尊……”绿音闭上眼睛,一滴眼泪落下:“你果真认定了……你果真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上清老人出手了?”一直沉默着的青惜突然开口,眼中有不明的光芒闪过:“这事情,越发的有趣了呢,看来我没跟师姐回去果然是对的,否则错过了一场好戏我该有多遗憾啊。”
余墨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转向绿音:“所以,绿音,你跟我走吧,至少无论如何,就算三界之内都容不下你,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安定的所在。”
“可是不行——”绿音顿了一会,却还是摇头:“我不能拖累你……如果,连师尊都出面了的话,那么事情便不会简单了,你也知道的,师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插手任何事了。”
她看向缘止,一脸的难过:“看样子,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怕是无法兑现了,如今我已自身难保,怕是再也不能陪你终老了。”
缘止摇头:“我不会离开。”
“可是我会,”绿音闭上眼睛:“原本我还在想,无论我做了什么,只要师尊没有出手,那么我便还是可以被原谅的,可若是连师尊也容不下我,那我便再也没有了坚持的理由……师尊他,从来不做无所谓的事情,既然他决意如此,说明一切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缘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