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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沙河-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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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亲兄弟分家() 
秋荣说:“二大爷,这么可不公平啊!”

    秦秋廉本来是不想说话的,看今儿个这秋荣越闹越不像话,生气了,说:“老二,咋就你这么多事,二叔分派的多好啊,别再闹了,大伙儿都忙着做场院,你们哥三个都高姿态点。”

    秋荣这一肚子火不敢给长辈撒,看秋廉说话,立马朝他去了,“秦大书记,你兄弟我是顺垄沟找豆包吃的,哪有你那高姿态啊!”大家都明白他的画外音,十几年前他的儿子立维顶了秋仁的名额去了工厂。但立维不成器,干了五年也没能转正,最后被辞退,现在在大秦庄开了个澡堂子,和他哥哥立世的小卖部挨着。

    按理说大家伙儿都是为秋荣家事来的,有天大的不是,海一样深的过节也该过去了,今儿个这秋荣就一反常态。秋廉也六十几岁的人了,比秋荣爸爸只小了两岁,让他揭短,也不说话,红着脸就要下地走人。秋昌过去拦住,赔了半天不是才作罢。这件事也不了了之,只能再议。

    德禄又说了分地,秋荣先说了,“大爷,我不和他们争,我只要北梁后那块一亩四分地,那五亩地和开荒地你们两个去分,但是我有言在先,提留(农业税之类的)都按亩数交,别平均了。”乍一听这也合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秋富说:“大哥,你就会算账,我们哥俩都是二指雨(傻子)?你那是水浇地,我们俩这是旱地,能不能收回提留钱还两说着呢?”这大家都恍然大悟。

    德禄看秋昌始终不表态,问他:“老四,你啥意见?”

    秋昌说:“我听你们安排,我媳妇也听我的,她不敢炸刺。”大伙都笑了。

    德禄说:“你们哥几个都和老四似的,我这张老脸也好圆了。”

    秋荣说:“大爷,你是明白人,秋昌当然高姿态了,他有那个房子就行了。”

    秋昌说:“哥,你愿意说啥就说啥吧,爸都没了,就剩下咱老妈了,还有啥可争的。”大家都点头赞赏。看着秋智扯了一下秋仁,两个人走了出去。德禄有些着急,这事可能坐蜡了,他大半辈子给人安排事,不管有多大周折,最后总能保住老脸,这架势没劝了,可是总得落实一项啊。把这事先放下,说一下这德明的几个祭日。

    秋荣说,“死在正房,五七就在这里,是我的,三个周年,一人一个。”大家一听,他自己就占两个。北河风俗,人死的时候不能随礼,只能送纸送香,发送时是一个大跟头。可接下来的几个祭日,都是收礼的,但一般家庭都怕别人讲,只在“五七”和“三周年”大摆筵席。秋荣的话又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尤其是两位兄弟。

    秋仁、秋智也已经回来啦,也都看着秋昌和秋富。秋昌说:“我不习惯这事,我就擎现成的,给爸上坟就行了,你们谁支应,我都随礼。”

    就这一句话让德禄松了一口气,把抽着的烟灭了,说:“那就好办了,按大秦庄的习俗,老二、老八一人一个,老二办‘五七’,老八办‘三年’,就这么定了。”口气明显自信了许多,哥几个都说没意见。大家看总算有一项能达成一致。

    德禄说:“我和德明家的商量的事,一件也没落实,我老了,以后有事你们小辈的自己商量着办吧。”就要下炕。

    这时秋仁说话了:“二大爷,你这是打这些小辈的脸呢。我倒真有几句话要说。”德寿也准备走了,听他说,给二哥使了个眼色,大伙儿又坐了回去。

    秋仁说:“我老叔拿我们这院的几个侄子当儿子看待,我们都心里有数,今儿个这事,也是由西院引起的,大伙可能也听说了,是大智帮春花和小宝办了结婚证,惹恼了耿志。大智有点后悔,我说他了,没啥后悔的,这是积了大德了。”

    秋智说:“哥,扯远了。”

    秋仁说:“听着你的!没扯远。耿志因为这事又和我们较上劲了,也算他逼走了我老叔,现在我老婶有三儿一女,当然不能掉地下。我说一个办法,我先说好,我说时不能打断我。秋富现在也算一个人,就和老婶一起过,这些地都由秋富支配。二哥再出去采个新地基,盖个房子,秋富给你一些钱。”说到这,秋荣和秋富都急眼了,要说话,大伙也觉得不靠谱。

    秋仁说:“我说过别打断我。秋富给二哥出一千块钱,这钱我和秋智一人一半,不用秋富拿了。发送老叔的钱也大智我俩出了。”大家一阵错愕,这可不是小数,半天没反应过来。秋仁问这样行吗?都没有人答言。

    还是德禄先醒过腔来,说:“秋荣,等你们表态呢。”

    秋荣回过味来,他早就想着出去盖房呢,正好借坡下驴,说:“老三,老九,这个情哥记一辈子,就算我们哥仨借的,过好了加倍还你们。”

    秋廉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哥俩,图啥?”

    秋智回道:“啥也不图,就图别给举人祖宗丢脸。”说完转身走了。

    秋智一家中午在自己家吃的,秋智妈对他俩的做法理解不了,想问一下钱从哪来,看两个儿子不愿意提,也就不问了。吃完饭,都去了场院,秋智请了假,也不用上班,下午拉着老叔家的马去遛场。晒了一中午,黍粒子很容易就脱落了,一边压着,一边用大扫帚聚着。

    这扫帚也是特殊制的,不是那大竹扫帚,而是本地生长的,每年秋天拿着长成的大苗子在一个地方抖一下,明年就长出一片,又圆又大,一棵就能绑成一个大扫帚。它的优点就是扫的匀,不伤场院的地面,用木锨和木杈都是为不伤地面。看已经压光了,把枝子拿木杈挑出去,用木锨聚在一起,再拿扫帚扫干净。下一步就等风扬场了。

    大家看秋仁的眼睛又红了。知道想老叔了,这扬场活,年年是老叔的活。秋仁四十多岁了,还不十分熟练。大家坐下来,秋智妈拿着暖壶和茶碗来了,秋智拿出香烟,几个人抽着,说着话。秋仁时常站起来试风,直到有了一阵阵小风。

第126章 告别干打垒() 
秋智妈说:“秋仁,有风了,行了。”秋仁站起来,铲起黍子扔了一下,那黍糠就随风飘到了一边。黍子份量重,垂直地落在地上。秋仁扬了一遍,秋智戴着披肩帽子,试着扬第二遍,没成功,只好在那扫场,就是把混在一起的分开。扬了一个多小时,完活了。这黍子还不纯,有秕子混在一起。

    秋仁早都把风车弄来了,让秋智使劲地摇,这活也算是秋智的强项,他有的是力气。秋仁就把黍子用撮子倒进风车,秋智发现大多数的黍子从大斗边上水一样地流了出来,后边有一个小斗,漏下的是秕子。十多分钟就结束战斗。但秋智浑身是汗,脸上的汗滴在了黍子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信夫。

    秋智妈拿过来麻袋,告诉秋智:“别乱说话。”秋智从小到大,跟着大人打场,当然知道其中忌讳。人们一年的劳作,就在最后装袋的那一瞬间。在场院只能往多说,不能往少说,人们相信在这场院有一种神秘的东西。说多就多,说少就少,而且百灵百验,当然说的不能离谱,要符合实际情况。村民们要的是亩产量,装袋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秋仁说:“妈,这太多了,我都够呛能扛动,让大智扛吧。”别小看这句话,是最能让老太太提神的马屁,就像春节时的吉利话。

    黍子收完了,其它的还得半月左右。秋智妈考虑到,这入冬秋礼两口子就搬回住了,房子就是大事,肯定就不够住了。秋智妈认为秋智在镇上有了房子,不用在大秦庄采房基地了。秋仁想弄一个新地,其实以秋仁、秋智的身份采一处新房基地不在话下,可秋智妈觉得影响不好,别人会说闲话的,对秋仁说:“老大,你就是一个会计,拿公家的差使办私事,咱们不干。看看秋廉你大哥,现在日子多难过啊,见人矮三分。以后你记住,有了这个想头,就想想你大哥。”几个儿子都笑了。

    秋智妈接着说:“再说了,咱们哪来那么多钱,咱们都紧手点,把西偏厦扩一下,盖个西厢房就挺好的。”孩子们觉得这也挺好。

    秋信说:“你有这打算,咋不早扩呢?省的咱们一大家子挤着两铺炕。”

    没等秋智妈说话,秋仁说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想盖还不知道哪里来这笔钱呢!”

    秋智说:“这没几个钱,我拿。”

    秋智妈狐疑地看着儿子,“你拿?镇上的房子花了两千多,你拉的饥荒还没还完呢,还有你老叔这一走,你又花了一大笔。你哪有那么多钱?”

    秋智说:“妈,见天见地审贼似的审你儿子,我说过多少回了,我又没偷没抢的。咱们还是合计一下用多少钱吧。”

    几个人坐在炕上,看秋仁噼里啪啦的扒拉算盘子,过了一会,

    他说:“地基和坎墙子下面用石头,坎墙子上面干打垒,房盖用竹劈子,秫秸棚顶,门窗用拆下来的,我看了,都能用,大约要六百块。”

    秋智妈点点头,问道:“这算上伙食钱没?这也不是小数呢,拆这个偏厦子就得两天,人吃马喂的。”

    秋仁说:“都算上了,都是一个庄上的,一家当户、老邻少居的,谁家不盖房子不搭屋啊!盖房子、打井不是一家的事,大家也都互相帮过工,这伙食好点孬点都没关系。”

    秋智妈说:“那也不能太次了,现在不是前些年了,每顿都得有肉和豆腐,晚饭还得上烧酒。”

    秋智拿过大哥的本子看一下,觉得房子的长度和跨度都小,说:“哥,现在都用红砖墙了,咱们干啥还用干打垒,哪里有石头啊?”

    秋仁说:“山上石头有的是,咱们弄些炸药和雷管,找人帮工去起石头,就是管几顿饭的事。干打垒就是穰剂不够,咱们再借一些,下来秋黍子打完场再还给人家,都不用花钱。”

    秋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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