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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也没想到柳随风会悄然来到罗雄州。
两人站在那里随便闲聊,柳随风问:“白统制是陕西人?”
“正是”
“巧了,朝廷军中左将军和萧总兵都是陕西人,岳州将军左若一个多月前从湖广千里挺进陕西,已经收复西安、延安府和庆阳府等地。”
白文选轻叹一声,道:“我是延安府人”
“白统制离家有多少年了?”
白文选掐着手指算了算,道:“有十三个年头。”
正在此时,北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白文选扭转头,指着那骑兵,道:“将军府传令兵来了”
柳随风加紧说一句话:“听说左将军在陕西招募不少义军,也不知有没有白将军的朋友?”
说话的功夫,传令兵已到身前,下马高呼:“李将军有令,请贵客入城”
李定国没有亲自来迎接,柳随风暗自估计形势,朝白文选低声道:“久闻李将军忠义大名,烦劳白统制引荐。”
白文选不接话,领一行人往罗雄州而去。
进入罗雄州后,将军府侍卫把柳随风一行人安置在一座宽敞明亮的宅子中,白文选就要告辞。
柳随风叫住他,从随行包裹中拿出一份文书,笑道:“请把这封公文交给李将军,别让李将军以为我是个冒牌的侍郎。”
白文选伸手接过,告辞离去。
屋中都剩下了自己人,连商队也被软禁在外面的院子不得外出。
既来之则安之,柳随风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最差的局面就是李定国把他送到昆明。现在李定国既然把他留下来,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白文选匆匆赶到将军府。
一个虎背狼腰,肩宽猿臂的中年人正坐在虎皮大椅上等候,脸色微露焦急之色。
“将军”白文选快步上前,呈上柳随风的出使文书,道:“来人是朝廷吏部尚书柳随风”
李定国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问:“他为什么不到昆明,而是到了罗雄州”
白文选道:“末将看来,柳侍郎因为与孙帅交涉艰难,可能想在其他三府寻找门路。”
李定国有些烦躁不安,过了许久,突然下了决心,道:“你明日把柳侍郎送往昆明”
他下完命令,但白文选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李定国诧异,抬头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文选道:“孙帅压制三府久矣,军中粮饷全掌控在孙帅一人之手,将军连破贵州两战,军中赏赐反倒不及孙府兵马。若孙帅再得大明朝廷封赏,三府将不复存。”
李定国陷入沉思,脸上阴晴不定,道:“柳侍郎先来我的兵营不怀好意,是想挑拨我四府矛盾。”
白文选道:“将军把柳侍郎送入昆明,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何处此言?”
“一个月前延平王遣使到昆明,孙帅决心与大明朝廷翻脸。柳侍郎入昆明,何异于羊入虎口?”
李定国还在沉吟不语。
白文选扑通跪地,道:“将军,大明遣岳州将军左若攻入陕西,收复西安;晋王亲自率军攻取扬州,斩杀多铎为扬州死难百姓复仇。现在我们却要在背后捅朝廷的刀子,帮助八大王的仇人吗?”
“当然不会”李定国回答的声音非常于脆,“我恨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岂会去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将军,孙帅不会听您的劝告。”白文选跪地不起,道:“末将明白将军两难。孙帅权势过大,视其他三府如附庸,长此以往,大西军将是孙帅的大西军。若将军能先接受柳侍郎的好意,请大明封赏能把将军等同于孙帅,孙帅也会尊重将军的建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三府当奴仆。”
☆、第625章 攻心为上
夜深。
李定国走入将军府的院子。
月朗星稀,夏虫吱吱呀呀的鸣叫,传入耳中有些闹心。
白文选蹑手蹑脚走在他身后,问:“将军,您不想见见柳侍郎吗?”
李定国抬头望月,银色的月光如给罗雄州披上一层薄纱。他当了几十年的大明叛逆,为何此刻忠臣良将的诱惑那么大?
早年跟在义父身边见惯了杀人,他清楚的知道大西军做过的那些事。大明朝廷昏庸无道,但大西军有过之而不及他迈步走出府衙,道:“走,去会会那位柳侍郎”
罗雄州是一种小城,依山而建,街道上铺着青石板,皮靴走上去发出“咋咋”的响声。街上空无一人,去年冬天大西军进犯贵州,从那时起这里一直实行宵禁。
这样偏僻的山城,实施宵禁对百姓没什么影响。山民穷苦,没几家有闲钱在夜晚点灯照明,天黑后睡觉就是唯一的休闲。
白文选抓住最后的时机提供信息,道:“听过这位柳侍郎曾经在高闯王的营中呆过!”
“我知道”李定国的步伐很大。
白文选加快几步跟上,听见李定国似有不悦,不再多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同为曾经的流贼,大西军一直关注忠贞营投入大明朝廷后的动态,李定国怎么可能不熟悉一手招降大西军的柳随风。
罗雄州不大,转过两个街道,对面来了一队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卒。那些人见李定国等人迎面而来,分两列站在道边行礼:“见过府主”
李定国点头示意,从巡逻的士卒中间通过。
又过了两条街,一行人来到一个宽阔的砖石结构的院落前,内院的阁楼上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李定国示意看守士卒不要发出声音,领着白文选两个人走进去。
商队中人住在外院,此时都躲在房屋中,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不敢出来查看动静。
李定国跨过外院的大门,到了那座阁楼下。柳随风的两个侍卫正守在门口,见有人靠近警觉的问:“谁?”
李定国朗声道:“请告知柳侍郎,李定国来访”
黑暗中传来“咚咚咚”的脚踩楼板声,片刻之后,楼板的声音更加密集,有两个人从楼上走下来。
上楼的通告的侍卫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盏灯火引路,柳随风摸着楼梯跟在后面。
李定国走到阁楼门前,向两个模糊的身影拱手道:“柳侍郎”
“李将军”柳随风爽朗的笑声传出来。他今夜似乎很健谈,滔滔不绝道:“久闻大西军四府以李将军最为威武,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李定国心中暗想,你没见过其他三位府主,怎知道我最威武不过是些客套话而已。
一阵风吹过,灯火摇摇晃晃,两人都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柳随风打开话匣子套近乎,“当年我在高闯王营中时,曾见过八大王,但无缘结实李将军”
他很热情,如在讨好李定国。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李定国一时没有接话,在大西军四府将军中,他是最木讷的人。与柳随风交谈,他就像涓涓细流遇见连绵长河。他只觉得大明朝廷中人并非如孙可望说的那么不好相处,傲气凌人。
说了一大通开场白后,柳随风似乎才发觉地方不对,侧身挥手道:“请李将军楼上说话”
“请”
阁楼中有些稀薄的月光,那个拿着灯火的侍卫在前引路,柳随风走在中间,李定国跟在最后。
柳随风摸着楼梯行走,步伐缓慢,脚步有些踉跄,李定国在他身后担心别一脚踩空掉下。
三人爬上阁楼,侍卫放下灯火,退到楼下。
此时,李定国才看清楚柳随风的面容。他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孔,眉宇中掩饰不住疲倦之色。
柳随风也在观察李定国。
如何做一个优秀的使者是一门很深奥学问,不是义正言辞递交一份国书,或者是挺直脖子不丢朝廷的脸面那么简单。正因为如此,虽有季弘在云南,翟哲仍然让柳随风亲自走一趟。
柳随风眯着眼睛,微微喘气,好似刚才爬楼梯耗费了不少体力。
在这瞬间,他要选定合适的说辞,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
阁楼楼梯狭窄,他故意请李定国上楼议事,李定国没有拒绝,说明李定国不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烈的人。
他刚才在楼梯中故意跌跌撞撞,李定国伸手扶过他,说明李定国是个仁厚的人。
“我初来云南,见罗雄州周边百姓安居乐业,可见李将军治军严谨”柳随风先夸赞一句,随后话锋一转,“大西军士卒善战,但不该对贵阳府朝廷兵马显身手。”他声音柔和,如一个敦敦教诲的老者。
“朝廷早就宽恕了大西军和大顺军的罪过,四年前,晋王传檄天下反剃发令,天下汉人为一家。李过受封为荆州将军,忠贞营兵马正在江北与鞑虏拼命,大西军如此做派,让朝廷很是失望。”
李定国道∶“柳侍郎说笑了,大西军又没有归降朝廷”
柳随风长叹一声,道:“天下纷争久矣,从高闯王起兵十几年,死了多少人?最后差点让鞑子占了天下,李将军是明白人,为何至今还执迷不悟。”
这句话有些重,李定国色变,斥责道:“我等随八大王起兵,是因为朝廷无道,不顾百姓死活。岂能把过错推到高闯王身上。”
“天下事的过错岂是一句话能说清楚,思宗有错,已死在煤山,李将军为何还要对朝廷耿耿于怀。思宗被大顺军逼迫而死,朝廷已然原谅李过等人。以大西军残败之军,云南贫瘠之地,还想一条路走到黑吗?”
柳随风这句话直至李定国的内心,大西军内部除了孙可望,其他三府都不想对抗大明朝廷。若不是郑芝龙遣使前来联盟,孙可望也无法说服大西军再次与大明朝廷开战。
李定国不想在柳随风面前露出怯意,但他拙于言辞,一时间找不出可以说服自己话语来反驳。
柳随风面露戚色,叹道:“十几年来,死难汉人何止千万,天下局势糜烂难挽,李将军乃仁人,甘心把稍有起色的局势再拖入泥潭吗?李将军当知道我曾在高闯王帐下流荡过,但肯定不知道前因后果”
他闭上眼睛,神情悲伤的倾诉:“我家在山西本,还算富庶,崇祯七年,我家人四十六口死在高闯王麾下兵马手中,我被高闯王掳走挟裹两年。后来,我投入晋王帐下,也不是没有想过为家人报仇。见到忠贞营时,我想到他们是残忍的凶手,但如我一般是乱世的受害者。我放下家仇,只是为了早日找回一个太平盛世”
语毕,柳随风留下两滴浊泪,他本是做戏,此刻这两滴泪水中却有真情。
他现在是大明的吏部侍郎,马上很可能要登上尚书之位,他向往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