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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声堪堪入耳,九道经天长虹般的剑光刹时尽失,南天一雕盛世民一个人却从半空中垂直摔下,“啪哒”一声,跌坐在地。
姬夫人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大哥,你伤到那里没有?”
丁少秋不待盛世民回答,抢着说:“既然说好了点到为止,我自然没伤他了。”
这话当然也是枯瘦老道教他的了。
盛世民就像斗败了的公鸡,雄风尽失,站起身,返剑入鞘,废然道:“妹子,我们走!”
姬夫人没有作声,辰州言凤姑和岳麓观主常清风自然更不会作声,一行人迅快的转身往外就走。
丁老爷子眼看两拔人都败在小孙子手下,就匆匆退走,心头这份高兴,自不待言,一面急忙叫道:“三师弟,你代我送客。”
况南强答应一声,随着盛世民、姬夫人等人身后走去。
姬夫人突然回头道:“丁老庄主莫忘了方才的承诺,如果找不回镖,半年之后……”
丁老爷子没待她说完,就提高声音,接口道:“如数赔偿。”
“好。”姬夫人应了声“好”,人已走出二门,朝前行去。
丁老爷子目送他们走出二门,只见小孙子少秋还站在阶前,这就叫道:“少秋,你快过来。”一面朝大天井抱抱拳道:“今晚多蒙老道长赐予援手,不知可否请仙驾莅止,俾可一瞻道范。”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呵呵一笑道:“丁施主不用客气,令孙和贫道有缘,贫道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三年之后,自会回来。”接着又道:“松阳,他是你的徒弟,还是你的徒弟,老道不会抢走你的徒儿的,老道只是为了要指点他正宗内功而已!”
松阳子听出这位老道的口气,似是自己的前辈,急忙向空稽首道:“前辈说得是,少秋得蒙前辈指点,真是求之不得之事。”
那苍老声音又道:“好了,小施主,咱们走吧!”
丁少秋站着的人,突觉一股大力,把自己平空托起,“嘶”的一声朝墙外飞去。
邵南山一手捋须,笑道:“二师弟,你可曾想起这位老道长的来历吗?”
丁老爷子一楞道:“莫非大师兄想到了?”
邵南山微微颔首道:“据愚兄猜想,大概只有这位前辈了……”
松阳子矍然道:“道兄是说这位前辈是乙清道长?”
邵南山道:“除了这位道长,谁还有这么大的神通?而且此老和贵观老观主、先师、丁师叔(丁老爷子之父)结为方外至交,号称武功四友,兄弟记得先师曾经说过:乙清子一身所学,胜过为师三人何止百倍?”
丁老爷子道:“三十年前,先师等人先后谢世,这位前辈从此失去踪影,没想到此老还在人间。”
松阳子连连点头道:“不错,贫道想起来了,这位前辈,从前就十分清瘦,难怪方才他老人家直呼贫道道号。”
况南强道:“可惜小弟没有见过这位道长。”
邵南山含笑道:“三师弟那时候还只有十来岁,就是见过,也不记得了。”
丁老爷子笑道:“也只有这位前辈,和白鹤、武功二门有极深交谊,少秋能蒙此老垂青,可谓福缘不浅!”
松阳子大笑道:“老施主现在可以放心了。”——
第五章
三年时光,说长当然不算长,说短也不短了,但在丁少秋来说,三年却有如一日。
那是因为枯瘦老道把他带到这座石窟里来之后,教他修习内功,规定子午卯酉四个时辰打坐练功之外,练功完毕,就得练习“武功剑法”和“白鹤剑、掌”,另外只传了他九式“避剑身法”。这一来,除吃饭、拉屎,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
天天都是如此,三年岂不就和一日一样?
这是三年后的四月中旬,午餐过后,(因为丁少秋要在午时运功,他们的午餐都是午前吃的)枯瘦老道忽然叫道:“少秋,你知道随我到这里来,已经有多少时间了?”
丁少秋道:“弟子不知道。”(枯瘦老道没让他拜师,但丁少秋还是自称弟子)
枯瘦老道蔼然一笑,说道:“到今天正好三年,三年前老道答应你师父,答应你爷爷,三年后就让你回去的这三年来,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总算练成了‘乾天真气’,虽然还只有三成火候,但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了,此后只要勤加练习,不难大成,下午你就可以回家去了。”
丁少秋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练的叫“乾天真气”,听说自己可以回家去了,心头自是十分高兴。
但一想马上就要和三年来晨夕相从的老道长分别,不觉也感到依依不舍,双膝一屈,扑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老道长,三年来,弟子多蒙你老教诲,如今就要和你老拜别,弟子连你老的道号都不知道,你老总该告诉弟子了吧?”
枯瘦老道呵呵一笑道:“孩子,起来。”
丁少秋依言站起。
枯瘦老道续道:“老道道号乙清子,和你师祖、曾祖父、以及武功门上一代掌门人裴宗元,是方外至交,号称武功四友……”
丁少秋喜道:“原来你老也是武功门的。”
“非也。”老道笑道:“武功山横亘数百里,为大江西南三巨镇(衡、庐、武功),武功门只是在武功山上而已,不能说整个武功山上的人,都是武功门的人。老道昔年云游至此,深爱此山奇石万状,洞窟幽静,就住了下来。”
丁少秋问道:“那么你老是那一门派的呢?”
乙清子笑了笑道:“除了当年三友之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老道来历,但你学了‘乾天真气’,总不能不让你知道此种玄门真气的来历,老道应该算是崆峒派的人。这话你也许听不懂,崆峒派的人,就是崆峒派的人,老道怎么会说应该算是崆峒派的人呢?”
丁少秋点着头,他没有问,但点头就是要问的意思。
乙清子笑道:“因为崆峒派已有两三百年没有人在江湖上走动了,也许仍有传人隐迹深山亦未可知,老道只是在崆峒一处岩穴中得到几页练气行功的真诀,就是传你的‘乾天真气’,并没拜师,但老道心中却一直把自己看作崆峒派的传人,如此而已!”
丁少秋道:“那弟子也可以算是崆峒派的人了。”
乙清子大笑道:“算是可以,但不能说是正式的。因为你爷爷是武功门的人,你也练了武功门的武学,可以说是武功门的人;但你是正式拜在白鹤观松阳门下,照理说,你应该是白鹤门的门下弟子。”说到这里,站起身道:“走,老道陪你出去,没有老道指点,你只怕还找不到出路呢!”
丁少秋随手取起长剑,跟在老道长身后,走出石窟。
乙清子领着他走到一处较为平坦的石崖上,站停下来,伸手朝东北方指了指,说道:
“翻过前面这座山岭,可以看到一座高竣的山峰,那就是大行山了。”
丁少秋突然跪了下去,含泪道:“弟子就在这里和老道长叩别,弟子有空会再来看老道长的。”
乙清子从大袖中取出一个蓝布小包,递到丁少秋的手中,说道:“孩子,快起来,这包东西,你好好收着,老道云游四海,你再来也未必会碰得上,有缘,自会有后会之期,现在已是午刻,你该下山去了。”
丁少秋接过布包,站起身,含着泪水,点点头,口中叫了声:“老道长,弟子……”
那知这一眨眼之间,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老道长,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丁少秋不期一怔,擦干泪水,心想:自己练了三年功,听老道长说,还只有三成火候,不知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像老道长这样飞行绝迹。
这就依照老道长指点的路径,举步朝山下走去,那知轻轻一纵,身子就像飞了起来,一下就掠出去三四丈远!
心头不由吃了一惊,急忙站住,这三年来,他从未出过洞窟一步,只知三年前自己在白鹤观,经常在峰顶去练剑,那时自己用力一纵,才不过一丈来远,可见这三年来自己勤练“乾天真气”,轻功居然进步得如此神速。
心中想着,又提气轻轻一跃,果然毫不费力的跃出去四五丈光景,一时不禁大喜过望,一路奔掠,不过盏茶光景,就已翻越过一重山岭,举目望去,果然正东偏北,有一座峻拔高峰,可能就是大行山了。
他这一站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左手还拿着老道长送给自己的蓝布小包,不知里面是些什么?
这就在大石上坐了下来,打开布包,里面有两个比鸡蛋略小的青瓷葫芦小瓶,瓶中间各系有黄色丝绳,还可以挂在腰带之上。
瓶肚上贴有红纸小签,一个写的是“百宝救伤丹”,边上还有一行细字:“轻症一丸,重症二丸”。另一个则是“太乙解毒丹”,也有一行小字:“预含一丸,可解诸毒,重症须服三丸”。
另外还有十几绽碎银子,和一柄八寸长的绿鳖皮匕首,形式甚古,外面包着一张白纸,还有几行字迹,这自然是老道长写的了:“救伤、解毒二丹,系一老友所赠,功效极著,汝行走江湖,可随身携带,以作不时之需,此一匕首,乃寒铁所铸,极为锋利,可作防身之用。”
丁少秋看着老道长的字迹,心头一阵感动,仰首向天,低低的道:“老道长,你老对弟子太好了!”摺好字条,收起布包,就一手提剑,起身朝大行山方向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赶到大行山下。离开家已经六年了,丁少秋只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由老道长带着他回来过一次,那天晚上,他只看到爷爷一个人,伯母、姐姐、福老爹都没见到,自然不能算正式回家。
如今庄院已在眼前,他心头不自觉的有着极大波动,不知是兴奋,还是感触,反正他怀着一份积压巳久的孺慕,最好一下扑入伯母的怀里,让她楼着自己叫“孩子”,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含笑的说:“少秋,你终于长大了”,这也是他小心灵最大的安慰了。
这是自己从小走惯的石板路,连石板缝间生出来的青草,都有着亲切之感!庄院依然如故,只是油漆得焕然一新!
丁少秋越过一片广场,迅速的跨上石阶,匆匆往大门里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