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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回过神,那不速之客已夺门而入。成百上千双眼睛,却没有一人看清了他的容貌,唯独见着一抹粹白的残影穿堂而过,仿佛白昼闪光,直冲封琰的身侧。鬼魅白影绕着他的腰际,飓风似的疾转了几圈,脚速之快,晃得人目眩神晕。猝不及防,狂风中探出修长五指,轻易一捞,便将梦龙取过手中。
幽萤微蓝的剑光,映着他轻狂不羁的笑眼,立时叫封琰惊怔。
粹白染血的烟云纱袍猎猎狂舞,好似胭云滚滚。云端的人儿满脸血污已然干涸,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锋锐如常。他勾唇浅笑,毫不避讳地逼视着封琰,泠泠道:“封郁见过琰世子。”
第一一一节 白头饮恨 还卿无邪(5)
乌发森青,银丝刺白,娴雅亦轻狂。
两厢交缠,长垂腰际,是久违的背影。
封郁数千年不曾在九重天公然露面,乍一现身便踩上风头浪尖。被他夺过手中的雄剑梦龙直逼封琰的喉间,剑尖未至,暴戾的剑气已在他的颈间挑出一道血口来。
堂下众仙看得分明,惊愕之余不由纷纷起身。封郁的剑下,人人恨不得屏息敛气,哪里还有敢多嘴劝解的?偌大的厅堂鸦雀无声,只听封郁温润一笑,头也不回说道:“诸位仙友何苦大惊小怪,快请坐罢!”
他将梦龙收入袖间,总算叫各路仙友松了口气,唯独封琰面色惨白,连脖子上的血珠也忘了擦。他嘴角紧抽了两抽,才勉强堆出些笑容来:“哟,今日是哪里的邪风,竟把三弟刮来了……”
“这邪风好不顺畅,一路尽是毒虫苍蝇缠身,这才来得晚了……”
封郁回头一眼,只见莲兮了无声息地蜷缩在脚后。饱吸了鲜血的衣裙深红发黑,与遍地血水融为一体,却更是怵目惊心。
“郁哥哥好久没回来看潞儿了……”封潞娇笑一声挽过封郁的胳臂,却猛然迎上他一双急遽收缩的瞳孔,吓得她赶忙撒手后退。
封郁薄唇一勾,那片刻的杀意转瞬即逝,却在众人的后背留下一道阴恻恻的森寒。
他从血泊中抱起莲兮,只觉着臂弯间的身子枯瘦如柴,轻盈得不真实。
她气虚已极,像是苟延残喘的小兽,瑟缩在封郁的怀中,却唯独不愿他看见自己的面容。封郁的手刚撩开她额前的乱发,她便发疯似的左右挣扎。她却不知,薄薄一层白发,早已不能掩盖那一张剑伤纵横、面目全非的脸。
丝丝银发嵌入模糊的血肉间,唯有一双清澈剔透的眼眸,还是他迷恋过的模样。然而她望向他时眼中非惊非喜,只有一点鲜明的恨意,如锋芒锐利。
“梦龙在手,玲珑心齐全了……你可满意?”莲兮的嗓音粗嘎低弱,却刺得他眉头紧蹙。
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横贯在封郁的眉梢,随他一皱眉,血水哗哗灌入眼中,他却眨也不眨只盯着她看。
近处瞧着,莲兮才发觉封郁满脸满脖尽是刀剑的伤痕,稍浅些的已经结痂干涸,深些的却还在渗血不止。他身手了得,又有谁能将他折腾得这样狼狈?
眉心鲜血滚烫,滴落在莲兮的鼻尖,叫她心疼。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挖苦:“只可惜我这又老又丑的身子,再不能给你心爱的女人当……”
“嘘。”封郁将她抱得牢固,微微一笑:“夫人若不随我归家,我又怎能满意?”
左手手心忽然汇入一丝温暖,夹着她熟悉的疼痛传入臂间。封郁倒握着梦龙送入莲兮的左手,梦龙顺势消融,缓缓隐没在她的掌心。
众仙哗然,将她一声惊疑淹没得干净。
封郁拥着莲兮缓缓起身,眼色森寒四下一扫,朗声说:“本尊稍事耽误,承蒙在座仙友照顾我家夫人。诸君以为,本尊该当如何言谢?”
字字千钧落定,将众人的议论生生压下。
封郁原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男子。往日行走在九重天际,人人对他皆是三分畏惧七分敬重。如今他立在堂下,眼中千里冰封,嘴边犹自笑得桀骜,一句震慑群仙,竟是不输于掌世天帝的威严。
他逼视而来,旁坐的仙友唯恐被他点名问起,都慌忙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个个噤若寒蝉。眼见着封郁堂而皇之地劫走罪仙,执法尊者慌忙捡起镇堂金锭,叩问道:“郁皇子休要蔑视法纪!我天刑司有话问你!你可知这龙莲兮是昔日魔物的转世?”
封郁鼻中冷哼,摇头大笑道:“荒唐!莲兮是我封郁的妻子,任谁敢再出言中伤她,本尊必要那人血溅三尺,为她洗得清白。”
他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妻子,说得暧昧却认真。封潞在一旁听着,按捺不住插嘴说:“郁哥哥!你四寻玲珑不就是为了替夭月还魂么?倘若魔物复生,你便是逆天重罪……”
“哦?”封郁侧脸望向封潞,挑眉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玲珑之事?”
“当……”她瞟了封琰一眼,犹疑一瞬,指着躲在审桌下的素衣男子,支吾道:“当然是……绫落告诉我的!”
“绫落?”封郁凑上前仔细打量着那素衣小仙,一面故作惊奇地问道:“你被本尊囚禁在黑湖底,何时竟逃了出来?”
“我……主上饶命,小仙知错!”桌下的人忙不迭叩头求饶。
“知错?何错之有?”封郁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破败的典籍,在手中扬了扬笑说:“众仙与执法尊者在此,本尊不妨明言。昔日本尊将绫落囚禁,是因他犯下两错来……”
“一则是他包藏祸心与人不善,曾私下将一本阴阳颠倒的修龙心法送交妖仙夭月,夭月依循错乱的心法修炼,才致最终堕入魔境。二则嘛……是他背主弃上与人私相勾结,屡次陷本尊于不忠不义。”
封郁眼光流转,向旁侧扫了一眼,轻飘飘羽毛一般,却将封琰封潞二人撩得心惊。封潞做贼心虚唯恐在封郁面前露怯,这时赶忙兰花翘指,点着绫落帮腔道:“本尊竟不知你是这样的无耻小人,还不快快认罪磕头?”
“小仙知错,知错了……”那人惊惶不安,一面嘴上叨叨不停,一面朝着封郁胡乱叩头,直磕得额头沁血淌了满脸模糊。
封郁忽然抬起一脚,顶住他的额心,扬声喝责:“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么?好好抬起脸来……”
他话中自有威严,叫人不得不从。
那素衣小仙甫一抬头,迎面掷来的厚厚典籍便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厚书落在膝前,他也不敢伸手去捡,只大略瞟了眼,见着“通天龙诀”四个大字,慌忙又磕起响头来。
“当年的物证在此,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迎着封郁阴鸷的眼色,那人肩上一哆嗦,支支吾吾回道:“小仙认得……是小仙送予夭月仙子的心法……”
“你竟还认得?”封郁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从地上拾起那本“通天龙诀”。
“小仙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才做出这样龌龊下作的勾当……主上开恩……”
他还在苦苦求饶,却听堂下传来嗡嗡议论声。原是封郁一手拿着那本心诀,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众目睽睽下,只见那极厚的一本书册,只字未写,从头至尾全是空白。枯叶似的泛黄纸页被他纤长的手指一一挑开,直翻尽最后一页,封郁才兴致索然,将这无字天书丢在脚边。
他唇角微抿,笑时三分温和七分邪魅,十足的坏心模样。
“奇哉怪哉,本尊早上临时兴起,瞎钉了一册白纸怎么就被你认下了?阿落,你何时有过这样的忠心?”封郁一手紧抱着怀中的莲兮,一手点向那素衣小仙的额心。
温热的指尖下,他却簌簌发抖,嗓音颤抖道:“小仙错……”
“你何错之有?一错二错,原都是这人的错!”封郁抬脚将审桌下的一个漆黑包袱踹向堂下,包袱一展,竟滚落出一具浑黑半腐的尸骸。
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便连审桌上的执法尊者也忍不住紧捂了口鼻。众仙又是嫌恶又是好奇,纷纷掩着袖子伸长了脖子巴望着。
躺在堂心的那一具尸首看着像是腐朽已久,多处皮肉都已溃烂见骨。一张脸隐没在脓疮烂液之下,分辨不清容貌,唯独光秃秃的头顶有一道十字刻痕,深及透骨,还能看得分明。
绫落原本是个负罪的琉璃散仙。彼时,他被打上了谪仙的刻印,正要贬往凡间之际,却是三皇子封郁一眼相中了他,自此将他带在身边充作随侍。
封郁金身显贵,绫落沾亲带故也受了不少荣光。只可惜他赐予绫落三千荣华,却始终不愿为他抹去谪仙的印记。于是,那两道交纵在他天灵盖上的刻痕,成了永远不能泯灭的罪证。即便深深掩藏在发根底端,犹是清晰可辨,每每叫人一眼就看破他的罪仙出身。
九重天的众仙未必个个晓得封郁身边的近臣姓甚名甚,却人人皆知他本是个谪仙。
审堂内旁坐的仙友大多是好看热闹的,这时已有眼尖的瞧见了尸首上的刻印,不由高声惊呼道:“那印子老夫记得!分明是绫落的罪印!”
“我也记得,郁天仙尊身边的小仙童有这么一个印子……”
“这尸体是绫落?可那素衣家伙又是哪来的?”
审堂底下众说纷纭,一时众人的目光都交汇在了封郁与素衣男子的身上。
“不错,”封郁冷然一笑,不屑道:“绫落自然只有一个。本尊倒想知道,你这冒牌货色是打哪冒出来的……竟甘愿替阿落背下好大一口黑锅?”
那躲在桌下的素衣小仙还想往执法尊者的裤裆间钻去,却先一步被封郁掐住了脖子高高拎了起来。封郁抬眼望向他时,嘴边笑意烟消云散,只眉间一点慑人的凶残直逼而来,他沉声说:“信口雌黄诋毁我封郁的女人,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一一二节 白头饮恨 还卿无邪(6)
这素衣小仙原本就身形瘦弱,提在封郁的手间好似只孤伶伶的小鸡。被稍稍恐吓,他便抖成个筛子,屎尿横流湿透了一裤子。
不等那秽液滴落下来,封郁便扬手将他甩下堂去。
他四仰八叉摔进一滩尸液里,慌忙挣扎着要爬起身来。手上使劲一撑,恰好压在那具尸体的双腿间,竟将脆弱的下体压得塌碎,浑浊的液体又蘸了一手。他坐倒在审堂中央鬼哭神嚎,却逗得两侧旁坐的仙友哄笑不已。
封郁步步逼近,嘴角噙笑戏谑道:“这也不怪你。阿落的尸身放得久了,里边儿的皮肉早已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