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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太太则是无影无踪。
这位余孽,乃是洪霄九当年极为倚重的一名团长,说是团长,其实手下兵力已经约等于一个师,文县周边的税收,都由他一人把持,张嘉田在这里住了半年,一直是连一个铜板都摸不着。团长的死讯让张嘉田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垂着两条长胳膊半晌不动,直过了五六分钟,他才渐渐消化吸收了这个喜讯,笑容也像春花一样,抑制不住的绽放开来了。
像个大傻瓜似的,他哈哈哈的笑了一气,笑过之后站起来,他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之后,他又扑通扑通的跑了回来:“小马!永坤!过来!”
马永坤应声而至,就听张嘉田说道:“去,调出四万块钱,今晚、最迟明早,汇给天津殷五爷。”
他私下谋划的那些勾当,马永坤全知道,这时便道:“怎么是四万?应该是三万。”
“怎么是三万?”
“当初您不是和殷五爷说好了,一个脑袋五万大洋吗?您先付了他两万定金,现在他的人把事办妥了,咱们可不是再给他三万就行了?”
张嘉田一拍脑袋:“我记错了,我以为我只给了他一万。”紧接着他连连向外挥手:“去去去,快去办!这个账我可不敢欠。”
张嘉田花了五万块钱,买得敌人“群龙无首”。
然后他派兵过去乱打了一气,打得敌人们乱跑了一气。随即他乘胜追击,对着余下的两个团发动了总攻。
此刻他的气势正雄,不但兵强马壮,而且抢夺了敌人历年积攒下来的钱粮,陡然阔了起来,也无需再向雷督理要钱,自己就能自给自足。上百门大炮一字排开架好了,他揉了两个棉花球塞进耳朵里,然后下令开炮。好像炮弹不要钱似的,他让大炮从早轰到晚,大炮轰完骑兵冲,骑兵冲完步兵冲,杀得那两个团抱头鼠窜,顶风冒雪的往察哈尔方向逃了。
他们一旦逃出了直隶地界,张嘉田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掏出耳朵眼里的棉花球,他“班师回朝”,起初还没觉着怎的,及至快到文县县城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洪霄九这一派势力,这折磨了雷督理许多年、让雷督理始终是敢怒不敢言的势力,完全都是由自己消灭的啊!
洪霄九那个人,是他亲手杀的;洪霄九留下的亲信军队,是他亲自带兵剿灭的。他越想越是纳罕:自己怎么这么厉害?怎么这么了不起?雷督理对他有恩,可凭着他此刻的功绩,他对雷督理,是不是也有了恩?
随即他又有了一个更重要的新发现: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师长了。
以文县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土地都是他的!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也都是他的!如果雷督理是皇帝,那么他就是诸侯。
他若是个坏人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准备去做洪霄九第二了。
张嘉田得意至极,但是并没有乐昏了头。他击败的,不过是洪霄九的残部,并不是洪霄九本人。他此刻的实力,也远远不如当初的洪霄九。
况且即便将来他真有出息了,他也不会去做洪霄九第二。他可从来没有去欺负雷督理的打算,真把雷督理欺负生气了,他还得劳神费力的去哄,实在是不应该、也犯不上。
一天之后,张嘉田收到了北京来的嘉奖状。
嘉奖状这东西,论其本质,不过是一张漂亮些的好纸,不能吃也不能喝,但张嘉田生平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殊荣,立刻就用个玻璃大相框把它装起来,挂到了师部的墙壁上。他那些部下兼把兄弟也闻讯赶来,将这嘉奖状瞻仰了一番。张嘉田含笑站在一旁,目光在这帮兄弟的脸上扫来扫去。张文馨正在人群中高谈阔论,偶然扭头和他对视了,登时一愣又一惊。
张嘉田意识到自己也许笑得有杀气,所以正了正脸色,不笑了。
等这帮人心满意足的散了,张嘉田独自站在屋子里,饶有兴味的继续端详那张嘉奖状。马永坤这时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说道:“师座,林小姐听您打了胜仗,说是很为您高兴,想请您过去吃顿便饭,就当是她为您庆祝了。”
张嘉田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两个月已经拒绝了她十几次,大年下的,自己多少也该给她一点面子才好。
“行。”他答道:“那我就去一趟。”
第48章 燕侬女士()
张嘉田空着两只手,让马永坤找了根扁担,在后头挑着大包小裹跟随自己,前去看望了林燕侬。
大包小裹里全是年货,因为张嘉田今年打算看完这一次就不再来——孤男寡女的,他没事总过来干什么?何况那可不是一般的寡女,他但凡能想出一招良策,早把寡女恭送出境了。依他的意见,这位林女士去哪儿都行,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别和自己有关系就好。
马永坤的家,是三间小房带了个小院。张嘉田记得他这房子比自己京城中的老宅还要破上三五倍,哪知道这回一进门,就见院子里收拾得清清楚楚的,房门窗框也都重新漆过了,嵌着亮晶晶的窗玻璃。房内的人透过玻璃窗看清了院中情形,立刻推门迎了出来:“张师长!欢迎欢迎!”
张嘉田不见林燕侬时,心里嫌她是个麻烦,一点好感也没有;如今见了她鲜艳明媚的面孔,又听她甜蜜蜜的呼唤着自己,一颗心便有了软化的趋势,心想她逃离雷府也是情有可原,并不是为了偷人养汉而私奔,自己拿她当个坏人看待,也是不应该。
“三姨太太。”他对着她点了个头:“要过年了,过来瞧瞧你。”
林燕侬立刻一蹙眉头,撅起了通红的小嘴:“你可别那么叫我,我就是为了不做那个三姨太太,才拼死拼活跑出来的。”说完这话她高高的挑起了棉门帘子:“快请往里进,这儿离京城也不算远,怎么冷得这么早?”
张嘉田迈步进了屋子,就见屋内虽然没有重新裱糊,可是添了几样新家具,旧家具也都擦得一尘不染,桌子上还蒙了一块花布充当桌布,瞧着很有一点现代文明的气象。
“大概京城也是一样的冷。”他有口无心的应付:“今年冬天就是这个天气。”
林燕侬拉开椅子请他坐下,又亲自给他倒热茶抓瓜子:“张师长,恭喜啊,听说你打了好几个大胜仗?”
张嘉田含笑点头,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
林燕侬在他对面也坐下了:“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可外面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点。你这几仗所打败的敌人,都是他的眼中钉。这一回他知道了,一定要大大的奖赏你了吧?”
张嘉田听她提起了“他”,当即正了正脸色,表示自己没有兴趣和她在背后嚼雷督理的舌头:“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干得好也是理所当然。”
林燕侬歪着脑袋看他,眼睛笑得眯眯的。先前她看张嘉田只是个英俊小伙子,隔了几个月再瞧,她发现张嘉田长大了,有风采和派头了,就连打官腔说大话的样子,也很招人看。
张嘉田被她看得不大自然,于是没话找话的问道:“你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唉,习惯不习惯的,不都是一样的吗?外头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地,我是无路可走的了。”
“你没想过去南边?南京上海,苏杭二州,不都是好地方吗?”
林燕侬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你陪我呀?”
“我是在跟你讲正经的,你不要开玩笑。雷督理总不会把眼线派到江南去,你到了那里,绝对是可以自由的嘛!”
林燕侬摇了摇头:“我不去,我不敢去。”
“为什么?你要是没钱,我送你盘缠。”
“我有钱呀!”她用细嫩的嗓音说话:“我并不是赤手空拳跑出来的,我带着我全部的体己呢。这些钱就是我的命根子了,我下半生怕是都要指望着它来过活。所以被这些钱累着,我哪儿也不敢去。你想,我这样一个小女子,带着钱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我的钱被坏人抢了去,我怎么办?我这岂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到虎口里去了?”
“那你的娘家呢?你自己的爹娘,总不能不管你吧?”
林燕侬苦笑了一下:“张师长,你知不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你家里不就是平常人家吗?”
“你是听春好说的吧?我对春好是这样讲的,连雷一鸣也都是这样认为的,以为我就是个小户人家里的姑娘,家里在北京维持不下去了,急着用钱回南方老家去,才把我嫁了出去做妾。其实这里头有谎话的,我家里并不是很清白的人家。”
说到这里,林燕侬微微的红了脸,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张嘉田静静听着,这才知晓了她的出身。原来林燕侬的娘家,原本就是靠着女儿吃饭的人家。起初是林燕侬的姐姐被爹娘卖入了胡同小班里,林燕侬便在她姐姐的房里做小大姐,干些端茶递水的零活。烟花巷中的女子,青春至多不过三年,她那姐姐渐渐失了价值,她则是已然出落成人。可还未等林家爹娘和老鸨谈妥卖身的条件,忽然有人传话过来,说是雷督理想要讨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做三姨太太。林家爹娘想起林燕侬年纪模样都正好,又幸好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便想方设法的将她介绍出去,果然如愿以偿,从这二女儿身上赚得了两万元钱。
林燕侬说到这里,问张嘉田道:“张师长,你说这样的爹娘,我还敢去相认吗?我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足够让他们再卖一次的。”
张嘉田听出了一肚子气,恨不得把林家老两口找出来臭揍一顿:“你是不能回去!你要是回去了,你的钱和自由都保不住。这么多年你也白忙活了!”
林燕侬叹了口气:“张师长,我并不是不安分的人。做妾就做妾,天下当小老婆的女人多着呢,不也是照样的吃饭睡觉?可是啊”她摇了摇头:“其实我第一眼见到雷一鸣的时候,心里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