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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岁的小孩,就抓了一大把奶糖给了那孩子。
小勤务兵欢欢喜喜的走了。她独自坐在屋子里,依然是没什么可讲的。坐了片刻,她冷不丁的站起来,又走回了卧室。大床上还凌乱着,她脱了外面衣裳,往被窝里一钻。被窝里余温尚存,是雷督理的余温。
除了他的温度,还有他的气味。叶春好闭了眼睛,只觉得心痛——他时常就会让她心痛一阵,他待她好的时候,她尤其容易痛。
她知道这痛源自何处——她想要他,又不敢要他。可望不可即,可即不可得,一颗心被一场火烧灼着,怎么可能不痛。她想他如果不是什么督理大帅就好了,不要是督理大帅,也不要是什么少爷公子,她只要他是一个赤条条的人。
她宁愿养着他,辛苦也认了,吃亏也认了。不是常有姨太太养小白脸的新闻传出来吗?姨太太能养男人,她自然更能。她独来独往无牵无挂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管得着?
她在被窝里胡思乱想,想到最后,却是清醒起来——她不能总这么自己熬着自己,爱与不爱,她都要迅速做出个决断来。
与此同时,她的邻居倒是意态悠然,很平静的躺在浴缸里泡澡。叶春好没睡好,但他睡得挺好——比独自一人时睡得好,这更证明了叶春好和他有缘,他俩注定是该同床共枕的。
白雪峰托着大浴巾走了进来,雷督理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接住了这一眼,立刻站住,含着笑容说道:“卑职给大帅道喜了。”
雷督理坐了起来:“你这话,说早了。”
白雪峰放下浴巾,挽起袖子拿起毛巾,走过去弯腰给雷督理擦洗后背:“难道是叶小姐执意不肯?”
“她不肯,我也不急。”
“看来在大帅心中,叶小姐真是与众不同的。”
“也不知道她领不领我的情。”
“叶小姐冰雪聪明,一定知晓大帅的心意。我们就静等着吃大帅和叶小姐的喜酒了。”
雷督理听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喷嚏:“姓张的小子最近有信儿没有?”
“您说张嘉田?没有。”
“他死在文县了?”
白雪峰赔笑摇头:“那当然不能,不过他不回来也好,他不是说自己非叶小姐不娶么?”
雷督理沉默片刻,末了抬手拍出一朵大水花:“他他妈的爱娶不娶!”
“但张嘉田自然是不敢和大帅争的。”
雷督理转身扬了他一脸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滚出去!”
白雪峰抹着一脸洗澡水,刚滚出了没有半分钟,就被雷督理又叫了回去。雷督理刚打了第三个大喷嚏,明显是有点紧张:“去,去叫医生!我一定是感冒了!”
白雪峰知道雷督理极其惜命,能从感冒联想到肺炎,再从肺炎联想到死亡,所以急忙出门接了医生过来。医生给雷督理量了体温,听了心肺,看了喉咙舌头,末了嘱咐他吃片阿斯匹灵,暖暖的睡一觉。
雷督理当即吃药睡觉,棉被盖得极严,把嘴唇都遮了住,只是双目炯炯的,实在睡不着。就在这时,白雪峰推门又进来了,在床边俯下身报告道:“大帅,张嘉田来了。”
雷督理向下一扒棉被:“谁来了?”
白雪峰微微的有点苦笑:“张嘉田,张师长,坐半夜的火车回了京,上午到府里找您,没找到,就一路打听到这里来了。”
雷督理把棉被重新扯了上去:“让他进来。”
第42章 乱麻()
张嘉田大步流星的进了卧室。
他知道雷督理这人比较懒,能躺着就不坐着,可是没想到在自己离去的几个月里,他变本加厉,竟在大白天里躺进被窝去了。及至听闻雷督理生了病,他立刻像个孝子似的紧张起来:“病了?什么病?怎么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了?”
雷督理缩在被窝里:“感冒而已,也并不是起不来床,我只是愿意躺着。”
张嘉田蹲在床边使劲的搓手,把一双冷手搓得热了,然后去摸雷督理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儿发烧。”
雷督理近距离的看着他,就感觉这小子大概在文县活得不易,因为眼睛和嘴唇都是干巴巴的,显出了几分沧桑相。
“你怎么回来了?”雷督理问他。
张嘉田收回手,笑了:“我实在是想回来瞧瞧您,可您又总不叫我回,我等得忍不住,就大胆抽了个空,自己悄悄回来了。”
“你回来了,文县那边留人管事了吗?”
“留了。我在那边也交了几个好朋友,都能信得过。”
“文县现在怎么样?你接连跟我要了三四十万,都花到哪里去了?”
“那三四十万我都当军饷发下去了,那儿有一帮杂牌军,洪霄九在的时候没给过他们什么好脸色,如今我来了,不但拿他们当人看待,还给了他们这么多钱,他们都要乐疯了。”
说到这里,他自己“嘿嘿嘿”的笑了几声,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跟着我有好处,又看我这人挺好相处,就全跟着我混了。”
“那我还总得拿钱喂着他们?”
张嘉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他们有了枪炮,自然会去找洪霄九的老部下抢地盘,有了地盘就有钱了。再说他们都特别穷,比我当初还穷,人穷志短,给他们仨瓜俩枣的,就够让他们卖命了。”
说到这里,他见雷督理一皱眉头,正是自己说得忘情,竟把唾沫星子喷到了雷督理的脸上。连忙伸手把那点唾沫星子擦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说了。”
“想说就说。”
张嘉田在地上盘腿坐着,坐得挺稳当:“大帅,我走之后,您让谁接替我了?”
“尤宝明。”
“是小尤啊大帅,那您说说,小尤和我,谁好?”
雷督理看着他,看他风尘仆仆兴致勃勃的扯闲篇,好像自己这里是他的娘家一样,原来就偶尔欠缺规矩,现在更野了。这样赤胆忠心的野小子,真是让他无可奈何。
“小尤办事不比你差,只是性情比你木讷一些。”
“那就是不如我了?”张嘉田很高兴:“大帅,将来还是把我调回来吧!我在文县住不惯,天天想您。”
“是想我吗?”
“是。”
“没别人?”
张嘉田舔了舔嘴唇,又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还有春好。”
雷督理瞪了他一眼,他以为雷督理是嫌自己油嘴滑舌,所以“嘿嘿嘿”的又傻笑了一通,雷督理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如果没有叶春好,那么他真是喜欢这小子的。叶春好,他是志在必得,张嘉田,他也舍不得放弃,他想自己须得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这话用来形容他和张嘉田的关系,当然是不大合适,不过大意思是不错的,对待完全忠于他的部下,他素来也是真动感情。
张嘉田这时又问:“大帅,您不在家里呆着,怎么搬到这个小地方里来了?”
“家里太冷清,住着没意思,不如过来和春好做做邻居。”说到这里,他略一思索,换了话题:“你让雪峰带你去吃早饭,吃过了,可以去看看春好在不在家。晚上回我这儿来,我还有话问你。”
张嘉田听了这一番话,只记住了两点,一点是吃完饭可以去看春好,另一点是接下来他自由了,可以玩到晚上再回来。这两点都够令他高兴的,所以他痛快答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爬起来走了出去。
张嘉田知道叶春好搬了家,并且还把她的住址写在了一张小纸条上,生怕自己的记忆一时失误,回来之后会找不到她。白雪峰见他从雷督理的房中走出来了,便招呼着他来吃早饭。
张嘉田也知道自己应该先吃早饭,可是一想到叶春好已经近在咫尺,一颗心就在胸中怦怦的乱跳,莫说饭,连口水都喝不下,精神全贯注在两条腿上,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于是三言两语拒绝了早饭,他如愿以偿的迈开长腿,一溜烟的就跑到叶春好家中去了。叶家门口的卫兵眼看着他是从隔壁大门里出来的,绝非闲杂人等,所以也没拦他,由着他长驱直入,一边喊着“春好”,一边大步流星的冲进正房里去了。
他进门时,叶春好还躺在床上发闷,忽然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当即坐了起来,隔着半开的房门,她惊讶的“呀”了一声:“二哥?”
紧接着她跳下床去:“你别进来,等我自己出去!”
张嘉田见她果然在家,越发的欢喜:“春好,你也睡上懒觉了?你没想到我能回来吧?”
叶春好飞快的穿上了一件夹旗袍,又抓起梳子在头上草草梳了几下。这回走上前去打开了卧室房门,她将张嘉田上下看了看,然后笑道:“二哥,你怎么瞧着像是长大了一些呢?”
张嘉田也笑了:“我这么大了,还能再长?”说完他伸了脑袋往内瞧:“哦,你这儿是正房三间,中间做会客厅,这一间是卧室,那一间呢?”
叶春好回身去叠被:“那一间空着呢,屋子太多,我根本也住不过来。二哥,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来封电报。”
张嘉田觉得这卧室里有香味,身不由己的就要往里走:“我本来也没打算回来,还是昨天晚上我在师部里喝酒,喝多了,借着酒劲跑到火车站,上了火车就回来了。”
叶春好弯腰收拾着床铺,眼角余光瞟到他在屋子里来回的乱晃,便说道:“二哥,你自己找地方坐。”
她的意思是让张嘉田到堂屋里坐,那里桌椅俱全,又够宽敞。然而张嘉田会错了意,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床上。叶春好暗暗的叹了口气——张嘉田一身风尘,她今晚大概还得换一次床单。
哪知张嘉田坐了没有几秒钟,忽然又站了起来:“糟糕,我身上不干净,坐脏了你的床。”说完这话,他转身弯腰去掸那床单,掸了几下之后,他一抬头,动作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