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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间萦绕着阵阵血腥气息,谢嘉树的表情愈发难看。他顾不得再隐藏实力,将手中半截刀片扔到地上,在自己身上拍了张轻身符,身体如幻影般在场中飞掠。
刚刚解决对手回身欲保护谢嘉树的年轻道人:“”
年轻道人忙凝神望去,正看到谢嘉树两指之间捏着一张黄符,无声无息地掠过一名黑衣人身后,黑衣人背上霎时多了一张黄符。
那黑衣人动作一下子定格在挥刀劈砍的瞬间,再无法移动分毫。他的目中瞳孔紧缩,显然是极度惊惧。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场上的黑衣人竟无一人能动了。
靖安侯府护卫和普通道人们目力不及那年轻道人,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年轻道人目睹了全过程,步伐僵硬地走到谢嘉树身边,神色再也不复之前的嬉皮笑脸:“你、你是哪里来的精怪?”
“我身上有妖气?”谢嘉树却已打定主意,在羽翼未丰之前,都要借张真人的势。他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年轻道人。
“没、没有。”年轻道人摸了摸鼻子,目光呆滞。不仅没有妖气,且气息清正,灵魂稳固,没有一丝异常之处。
但好像哪里不对?一个六岁的稚童,即使手中有厉害黄符,应对起这样的场面,也不该如此游刃有余?可若对方有什么不妥,张真人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其他道人渐渐聚到他身边,对他的异样神色并未察觉。除了谢嘉树,在场的人没有表情不怪异的。
护卫们开始收拾战场。得益于有心人布置的鬼打墙,他们的车马在这样的混乱中竟未丢失丝毫。
护卫头领此前并未见过谢嘉树,但对方是主,他为仆,他定是要向谢嘉树请示刺客如何处置的。
谢嘉树不假思索,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全场:“全部绑了,送到官府。我倒要看看,天子脚下,谁敢如此大胆,截杀靖安侯嫡长孙!”
“是!”护卫们得令,立即行动起来。
年轻道人终于回过神,他悄悄走到谢嘉树身边,看向他的眼睛发着光,如洹河流星:“这符不是张真人给你的,他没这么厉害!”
年轻道人作为武道院的第十一席弟子,他对于各位真人的实力显然一清二楚。
谢嘉树无奈地看向他,他却毫无所觉:“我叫杜小满,认识一下?”
这时,现场刚好收拾完毕,黑衣人也束手就缚。谢嘉树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了吧。”
杜小满有点傻眼,就见谢嘉树两指在眼睛上一抹,就指着路边一棵大树,对大家道:“出口在这里,我们往这边走。”
护卫头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诧异道:“那不是一棵树吗?”
谢嘉树解释道:“我们被困住了,已经在原地绕了一个时辰。”
闻所未闻的事情让护卫头领本能地摇头,但他忽然又想起之前那诡异的感觉,完全没有一点变化的道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刚刚定是刺客投放了迷、药,现在、现在再沿道试试?”
谢嘉树知道多说无益,索性当先朝那棵树走了过去。只见空气一阵扭曲,仿佛水波荡漾开一层层涟漪,然后,他竟似走入了虚空,凭空消失了。护卫头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呆立当场。
修道之人达者为先,实力为尊。杜小满知道了谢嘉树本事,自然心悦诚服,服从他的决定。见状,忙领着武道院众人跟了上去,转瞬间也消失不见了。
护卫头领见宿燕观的道长们也进去了,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领着众护卫跟了上去。
一踏出那片地域,温暖的阳光霎时就落到身上,空气也不再是风雨欲来的沉闷。只是经过这番折腾,天色已然接近傍晚。
一行人重新整顿,正要启程,大地突然一阵抖动,一眼望去,前路已扬起一片灰尘。正是一队人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的护卫无不立时重新拔刀出鞘,全身戒备。
谢嘉树的目力却要好的多,穿过尘土,他一眼看见当先一人四十多的年纪,却比记忆中憔悴许多,两鬓平添许多白发。
第7章()
却说靖安侯这边,长孙失踪九日,他嘴上宽慰妻子,其实心中已经绝望,哪料峰回路转,竟是又有了消息。
他连夜辗转奔忙,到黄家村又扑了空,但好歹得到准信,嘉树还活着,人在宿燕观!怕妻子继续牵肠挂肚,他一边遣人回府报信,一边策马上了茗香山。
一宿未眠,他的身体已倦怠至极,他的精神却极是亢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一路设想嘉树在宿燕观是什么情景,可有瘦了,吃了什么苦,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见到了谢嘉树。
他就站在一堆护卫和道士前头,地上还绑着好几个黑衣人,穿着一身月白的小道袍,见到他也没一点高兴的样子,小脸严肃地望着他。
他一下子勒住了马,身体顺势飞下了马,朝他扑了过去。
他的双手牢牢箍住孙子的小肩膀,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他身体每一丝细节,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侯爷!”谢嘉树身后的护卫齐齐跪了一地。
道士们反应过来,也齐齐行礼。
谢嘉树脸上还残留几分呆滞。
最开始,他是做好了亲人来接他回家的准备,结果今天来的却只有护卫。他虽心中不解,也松了一口气。他毕竟不是原身,前世更是孤儿,根本不知道,和家人相处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谢嘉树目光游移到靖安侯两鬓多出的白发,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的唇,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沉默不语。
“祖父来迟了”靖安侯以为长孙受了苦,责怪自己,眼眶酸涩,几乎落下泪来。怕长孙看见,他急忙将他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挡住他的视线。
谢嘉树记忆中的靖安侯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此刻被这高大的身躯完全包裹,两世记忆开始交杂、融合,让他仿佛一叶漂泊的孤舟,终于停靠进了港湾。
那些关于亲情的空白,奇异地得到了补充。
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的眼睛也开始跟着泛酸,不禁将头埋进了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许久。
靖安侯缓缓收拾好情绪,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此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杀伐果断的靖安侯,上位者的威势显露无疑。
护卫头领不敢怠慢,恭敬地屈膝上前,将遇袭的事情详细汇报。随着他的讲述,靖安侯的目光越来越冷,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已如同在看一堆死人。
“谢一。”靖安侯突然喊了一声。
“在!”靖安侯身后的精卫中有一人出列,抱拳行礼。
“你带着府中护卫,将这些刺客送大理寺。拿我的名帖,让他们好好审问!”
靖安侯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宿燕观武道院的道长们,正色道:“宿燕观的情,我靖安侯府记下了。”
“不敢当,是谢小施主与我道观有缘。”杜小满忙道。宿燕观虽为世外之人,却与权贵交往紧密,见对方承情,自然高兴:“既然侯爷亲至,我们就告辞了!总算幸不辱命。”
杜小满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谢嘉树,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就此分别。
靖安侯这才又看向谢嘉树,拧紧的眉渐渐舒缓,目光重新变得和缓。
他探手将小孙子轻飘飘地举起,抱上了自己的马,放置在身前,然后双手握住缰绳,把谢嘉树护在怀中,挥手对剩下的精卫道:“出发!”
身后精卫齐齐应诺,阵阵马蹄声重新响起。
对于谢嘉树小小的身体来说,祖父实在是太高大了,他可以整个身体缩进祖父有力的怀抱里,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周,让他昏昏欲睡。
靖安侯时不时低头看他一眼,见他眼皮半合不合,似一只温驯的幼崽,心顿时软成一片。他把声音放柔,循循善诱地问起他这几日的遭遇。
“是宋先生的仆从将我带出学堂的,他说先生在前厅等我,但是走到花园,我眼前发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靖安侯心中一沉,宋先生正是族学里延请的老师,素来表现得很守本分。
谢嘉树睡意朦胧,却牢记地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含含糊糊说出来:“我再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箱子里,我就爬出来了,外面都是尸体,我只好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个小村子里村子里的人都说村子里有鬼,很害怕”
“我今晨到黄家村时,见他们在填水塘。想必,这沉塘的风俗将不复存在了。”
“那倒也好。后来,女鬼被张真人超度了,张真人说我根骨奇佳,要收我为徒,教我道法”
靖安侯听着他的叙述,一会儿心疼,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担忧,真真是将谢嘉树放在心尖尖上,急之所急、忧之所忧。待听到他要拜一个道士为师,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长孙是要继承靖安侯府的,怎么能去出家?
“张真人大恩,祖父自铭记在心,但你家中尚有长辈,你祖母日夜牵挂着你,怎可轻言去出家?”靖安侯努力摆出严肃、一本正经的表情,但他刚刚听到孙子经历的苦难,眼眶微微发着红,又狠不下心肠凶自己大难不死的小孙子,不仅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反而透出一股委屈的味道。
“”
谢嘉树心知对方误会了。他虽一心修道,却是从未想过出家的。修道之人易犯五弊三缺,他穿越一遭,好不容易天道束缚减弱,自然是要好好体会这万丈红尘的。
偷偷睁眼瞄了下一脸着急的祖父,他突然童心大起,兴起捉弄对方的心思。他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迟疑道:“可是我已经答应真人了”
“别怕,祖父去同他说!”靖安侯咬牙切齿地说着,想到觊觎他乖孙的道士,不由将怀中失而复得的宝贝抱得更紧些,怕他难受,于是又调整了一个让对方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