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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淹从旁边咳嗽了几声,平兢这才一惊而醒,连连笑称失礼,梁辛没再去和他假惺惺地客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抬了抬怀中的羊角脆,问平兢道:“我得带着它一起下去,没问题吧?”
平兢却还有些犹豫。
他们在大眼下养出了大群五行怪物,事情也正如银环大猿猜测的样子,五行怪物戾气深重,敌我不分,要想驱驭它们杀敌,非得先施法将其点化、让它们认主不可。
‘认主’之术尚未完成,众多五行怪物凶性未退,且怪物的元魂都是由天猿塑造,这个时候贸然放一头小天猿下去,虽然说是失了主身、丧了记忆的小猴子,可它毕竟是头银环,说不定就会引出什么大祸。
平兢神情踌躇,反倒是吕淹等得有些着急了,挥手道:“随便找个人过来,帮梁先生抱着小猴子大家一起下去。”这是个折中的办法,小家伙能随同众人一起进入大眼,但是被其他的神仙相抱着,就算下去也没机会造次。
其实,对方如果决意不带小猴子下去,梁辛全无一点办法。他的借口是羊角脆的口水,凭着神仙相等人的手段,有的是法子解决这事,大不了从外面接上几滴猴子口水,不带猴子只带口水就是了。
不过,吕淹是最早接触‘梁辛会抽力’的人,这个消息是老实和尚头透露过来的,吕淹先入为主,认定此事是真的,由此,她对诸多细节也就不再太过分追究了,只想着尽快下去,见识‘奇术’、夺取奇术……
平兢认可了吕淹的办法,对着身后的一个手下做了个手势,跟着对梁辛笑道:“先生莫怪,我生来就是这副谨慎性子,岛上两千仙家,可要是论起胆小,我排不了第一,也能数到第二。”
梁辛笑了笑:“那你肯定是第二,涵禅和尚的胆子可比你还要更小得多。”他也没再多坚持,只要羊角脆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好,说话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小猴子的屁股,羊角脆通灵,明白现在不是撒娇耍赖的时候,乖巧跳入走上来接应的神仙相怀中。
平兢倒是有话必应了一声,继而笑问:“梁先生还知道涵禅法师的性子?”
梁辛表情不变,心里却微微一动,听狗皮道人的意思,吕淹竟没把自己与涵禅是救识的事情告诉他。
这个时候,吕淹从旁边咯咯脆笑着,插口打断了两个人的闲聊,不容梁辛去说什么,指着平兢骂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平日里畏畏缩缩,总好像要被老天爷收去似的,不像个男人”
平兢没把涵禅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吕淹的笑骂,只是摇头笑道:“天生的性子,改不了了,再说咱们修仙望道,本就不分男女了,下去了下去了,外面这风吹得我骨头都酥了”说着,他又转头望向那个负责抱着羊角脆的神仙相,嘱咐了句:“照看好梁先生的仙宠,若是它掉了根毛,你那身人皮可也保不住了另外,小银环的口水,可是要命的东西,你要小心些,沾上了口水,你自己发疯也就算了,别误伤了小猴子。”
羊角脆的口水能让万物发狂,当初在猴儿谷深潭,幸存的神仙像就是靠着它来激发最后的力量,以求突破最上层的织锦。那个神仙相是贾添十八同门之一,连他都挡不住羊角脆‘一啐’,何况其他神仙相。至于女魔吕淹,因为她的功法特殊才不惧羊角脆的口水,算是个特例。
平兢也不是随意点选的,他派去抱羊角脆的那个神仙相,是他一众手下中心志最为坚定的一个,就算被小猴子‘啐了’一口,发狂也会比着旁人慢上片刻。就这个‘片刻’,已经足够其他人有所反应了。
而且这个手下的天道也有独特之处,唤作‘方寸大乱’,笼罩范围里万象混乱,方圆扭曲,就只有主人能够从容进退。算起来,‘方寸大乱’不是杀人的本领,而是困敌的手段。就算此人在大眼中误中口水,别人又控制不及,他发狂发疯,施展出来的天道也不会对灵穴造成伤害。
就从派个人去接猴子这点小事来看,平兢说自己胆小谨慎,倒也算实事求是了。
随即平兢对吕淹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一个鱼跃,率同手下直接跳进了那座巨大泥塘。吕淹也抱起梁辛,紧随其后……
进入泥塘之后,梁辛才恍然发觉,泥潭看上去凝滞不动,深处却暗潮汹涌,无数乱流互相纠缠,其势与巨岛上的五行劲风毫无差别,各种行属的巨力裹挟着泥流呼啸澎湃,若修为差些,陷在淤泥中就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或许是怕伤害了大眼,一众神仙相都不施法开路,只以真元护身,好像一条条大个的泥鳅,摇身摆腿穿梭而下,吕淹也不例外,而且她的真元就只护住了自己,全不管手上的梁辛。梁辛还残余了力气,可这些力道是他发难的关键,决不能提前暴露,此刻也只能闭气,任由腥臭淤泥冲入七窍、裹满全身。
但是才过了片刻,梁辛就‘受不了’了……
此间恶臭不同于南疆西蛮中的烂泥沼泽,也许是位置特殊的关系,下潜之中梁辛真就感受,身边的这重重烂泥中,腐烂得不是树木、不是血骨,而是一个乾坤、一个世界。可怕的也不是熏天臭气,而是臭气中蕴藏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森冷。
只是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真就侵入了梁辛的骨髓深处,带来的痛苦无法言喻,不疼不痒,却憋闷欲炸,难过到甚至想要以死解脱
辽阔泥塘,本是一座巨大湖泊,从大眼成形的那一天起,大湖便告存在,辅佐‘天意’护佑灵穴,后来大眼日渐枯萎,湖泊也随之干涸,经历无数年头化成了这座沼泽……换个角度来看,在鲁执篡改灵元大脉、猴儿谷大眼成形之后,中土世界就已经改头换面,它变成了一方新天地,再不是以前的旧乾坤。在这座沼泽中腐烂发臭的,正是那旧世的气数。
薰入四肢百骸的,不是什么臭气,而是源自天道的不甘。如果是普通修士,或许只觉得压抑难耐,可梁辛的身体特殊,他的灵觉甚至比着天道高手的灵识还要更强,那份窒息的感觉也就来得尤为强烈。
更麻烦的是,梁辛修行的死‘天道破绽’,游骑在悟出‘想不到’、有了自己的魔功之后,他也就变成了一个‘漏洞’,成了天道下的异数;烂泥中蕴藏的那种古怪气势,则是一份早已枯萎却永不甘心的天意……小魔头与烂泥塘,天生的对头。
梁辛有内息,淹在海里、埋在土里都不会死,但是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是呼吸的问题,泥沼中的恶臭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重劫数,侵入骨髓血脉,让他只想拼出全副力气去挣扎抵抗。
但是梁辛不能动。
神仙相不肯施法,在泥流乱涌之中‘游’得缓慢,梁辛何尝不明白,这也是神仙相对自己的试探,来探他是否还有余力。
唯一的办法只有苦苦隐忍,强撑着不去调运体力抵挡泥中的‘绝望’
这其中的痛苦只有梁辛才能体会,就仿佛一个会游泳的人,非要把自己溺死在水中。以前无论是练功还是遭遇凶险,他都要用心智去支持、发挥本能,调运出最大潜力;此刻恰恰相反,他要用心智却压制本能……我会游泳,但我就是要‘溺死’自己。以前梁辛与环境斗,与强敌斗,而这一次,他在和自己斗。
正苦苦坚持之际,心中忽然响起一阵轻缓地禅唱,涵禅与梁辛‘手足相连’,发觉到身陷痛苦,当即唱诵**,助梁辛清心平念。
涵禅全不了解梁辛所处的状况。梁辛正在调运全副精神,来压制本能的挣动,以防被敌人看破他还藏有余力,他在用心神意志与本能苦斗,只怕自己的心念不够坚定、情绪不够凶猛,又哪能去平心静气?
和尚的经唱中,禅意弥漫,要人‘顺其自然’;可梁辛的‘顺其自然’,就是调运隐藏体力去游去抗。。。。。。梁辛在‘逆’,涵禅则要他顺,和尚是好意,却不知自己给朋友帮了一个大大的倒忙。
梁辛怒声心语:“和尚住口”
禅唱毫不停歇……涵禅实在,生怕自己帮不到梁辛,竟是在入定诵经,别说只是‘手足’灵犀,此刻就是有人用刀子扎他,老实和尚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想要他停下?要么杀掉他,要么等他把那本清心大咒唱完。
沿着毛孔攻入的‘绝望’本已难耐,心底传出的靡靡禅音更是在不停‘劝他放弃’,梁辛又哪能甘心。运力相抗不过是转动一个心念的事情,可自己小心保留下来的这点力量,已经是他唯一的本钱了,一旦‘花’出去,就再没‘翻本’的机会了。
老实和尚佛法稀松、修为一般,但是不管怎么说,涵禅也是慧根、彻悟、飞升的人物,清心普善的大咒由他全心全意地唱响之下,挟带的力量着实了得,几乎是逼着梁辛放弃。
而小魔头的诸般性格中,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唯独有一份执拗。
没有和尚捣乱的时候,梁辛还是在‘忍’,虽苦不堪言但并没什么怒气;老实和尚开始念经之后,小魔头打从心眼里泛起一股怒气,倒不是恨和尚,而是赌气……和这件事赌气,越是没得忍,他就越要再忍一忍。
梁辛较真、较劲,和自己……用心念压抑着本能,用心念对抗着身体的躁动,拼到极处时,心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梁辛不知道自己潜入泥塘多久了、更不知自己还要忍耐多久,到了后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忍,所有的念头都合并在一起,只为战胜那份身体躁动的本能。到了这个时候,他正在做的事情、正在打的这场‘恶战’,已经和其他人再没有了一点关系,只是为斗而斗,他这次要斗的,就是他自己。
从苦熬到不服,因为不服所以继续苦熬,梁辛调用了所有的精力,心神都集中在体内,硬抗本能、抵御禅唱,全然忘记了身外的情形。他不知道,抓住自己的吕淹已经停止了下潜,正在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
不止吕淹,平兢也转回身,目光紧盯梁辛。
如此过了良久,平兢缓缓点头,虽身处烂泥丛中,但他修为惊人,仍能够传音入密:“看样子,他是真正重伤脱力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