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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过身子,看着灰烬中的红光:“其实我和你也差不多。”
隔了好一会儿,他长出了一口气,叹息般道:“不知怎的……现在发生的事实,好像早就摆在我的脑海里了。而我,只是等待着、一点一点看着它到来。这就像……就像他们烧的蛋,小火煨着,慢慢煨着,熟透的时候剥开,和想像中的一般不二。”
长孙笑迟道:“人生也是这样吧。”
萧今拾月把另一颗蛋拨出来,敲开,吹一儿,递过去,燕舒眉探头叼住,脸一扬吞进嘴里,眯起眼睛,笑容淳美。
长孙笑迟道:“真是个好姑娘。”
“阿水也是。”
燕临渊伸手在他肩头一拢:“我走了。”
长孙笑迟颌首。
燕临渊朝楚原三人拱了拱手,算是作别,然后唤起女儿向林外走去,萧今拾月在后面跟着。楚原三人无声目送。
脚踩枯叶的声音渐渐远去。
长孙笑迟道:“三位师兄,要清理门户吗?”
楚原道:“你是拜在无忧堂门下,又退出了聚豪阁,我们师从游老,更管不着你。”胡风道:“要清理门户,也该清理方枕诺,游老和李老是一体,李老的弟子有毛病,我们动手,不算坏了规矩。”何夕道:“郭书荣华对常思豪那份心,任谁都看得出来,但我们不信他会为这而死,方枕诺利欲薰心,早晚死在他们手上,我们坐看流水,落得干净。”
长孙笑迟道:“三位留下,是为和我说这些?”
何夕侧过脸:“他退出江湖,脑子真的迟钝了,他竟然忘了,火里焚烧的,有我们一位师弟。”
楚原道:“那不是因退出了江湖,而是因为女人。”一摆手,三人上前来,依据焚烧前尸体摆放的位置,捡挑江晚的骨殖。
骨殖堆成小堆,楚原脱下衣袍兜好,系成包裹,背在身上。
三人交换个眼神,转身走向林外。
长孙笑迟道:“三位并非郭书荣华的对手。”
楚原驻足:“知道,他重新现身的日子,就是我们去见恩师的日子。”说毕,继续前行,消失。
林中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长孙笑迟站了一会儿,捡起那半截“冰河剑”,开始挖坑,连挖三个,将卢泰亨、风鸿野、冯泉晓的骨殖分别埋入,用土堆好,又砍来一株小杨树,削成三个碑牌,没有刻字,空白着插在坟前。
做好这些的时候,已近中午了。
他望着三座新坟,又抬头看看天空。
“不是因为退出了江湖,而是因为女人……吗?”
上次,常思豪来到牧溪小筑,带来一封隆庆的书信。之后,他走了。那晚,自己和小香夜谈,闹得有些僵。
“你可以不做英雄,但是你不能不做一个男人。”
虽是在转述,但话里有她的意思。
自己还是没有听,结果第二天卖鱼回来之后,她就不见了。
桌上,留有一首涂涂抹抹、文稿似定未定的歌词:
瓷袖冰弦震晚灯,香腮过泪斩花容。七轸肩头凭撕傲,十宣血破涂鬼城。开心自古同一刻,向隅难逢似曾经。莫道前途谁知我,浮萍下自有云停。
后附一行小字:不过如此。
自己坐在那里,坐在那里,呆呆地想了一整天。
这首歌只有意象、情绪、状态,没有露半点因由。至于附言,不过如此的是什么?
她为什么会走?
是为宁守淡泊的无聊吗?是避世独居的孤寂吗?是由奢入俭产生的落差吗?
她早就在借酒浇愁了,自己是没有看出来吗?不,自己早就注意到了。或许,正是因为看出来,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而只是选择了默默地等待、观察吧。
观察什么呢?看她是否真的与自己知心?是否因为京城的经历而产生了变化?是否像她说的那样,能熬得住这寂寞,什么也肯放弃,与自己相守一生?
“相对总无言,启口两三句。情到浓时情转薄,英雄也无趣。”还记得,她在歌中唱过这样的话。这难道不是她心境的写照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了呢?
曾经那样炽烈的浓情,也真的会转薄吗?这是永恒的人性,还是我们变了?
原来,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吗?
自己说她或许是爱上了“英雄”二字,可是,自己又怎样呢?
所谓的“归隐”,是否仅是一种情绪的释放?
还是,一种逃避呢?
那么“携美”,也只是这场逃避中一个美丽的符号罢?
自己爱的、追求的,难道只是“千古风流佳话”,而不是她吗?
不是那个剥去了“美人”外衣之后的灵魂、不是“水颜香”这个名字指向的姑娘、那个真真切切、爱着自己的她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应该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她应该知道……
应该……
错了吗?错了吗?是否是因为太多的“应该”,结果让很多该说的话,反而没有说呢?
很多自以为可以意会的事,对方真的懂了吗?
停止吧!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下去了!这就是人类的感情,枉费相思,空劳牵挂!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
断剑一挥,劈向虚空。
吴祖啊,原来这就是我的剖肝沥血时吗?
他凝神看了一看手中断剑,腕子抖处,身形随起,断剑青光拓树,败叶卷聚成花,水鸟惊飞落羽,地上走石飞沙,以剑为笔,顷刻间在五棵树上刷刷刷刷削出六十个字,一甩手,“夺”地一声,断剑插入身后树干。
看着这五棵杨树,他眼中流泻出一丝伤感的笑意,无声仰天长哭,泪水斜流入耳。
甩袖猛转身,提气飞纵,瞬间消失在杨林深处。
败叶在空中落下,仿佛一场雨。
第四章 痴与嗔
方枕诺一行沿江岸西上,寻到一个小镇,派人进去搜购成衣干粮。
常思豪腹部伤裂,行动有些不便,趁着等待的功夫,靠在树边休息。方枕诺走过来:“侯爷伤势怎样?”常思豪道:“小意思。挺得住。”方枕诺道:“有两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这是一位朋友,托我带给你的。”常思豪认得这瓶是五志迷情散的解药,大喜赶忙接在手里,问道:“是雪山前辈托的你么?”方枕诺道:“不是。是那个小明妃。”常思豪道:“……小雨?啊!她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在哪里?”方枕诺道:“不知道。多半是回雄色山去了。”
“雄色山……”常思豪手握药瓶,感觉有些费解。
方枕诺道:“她对佛法似乎颇有心得,但我有种感觉,她好像走错了路。在她身上,似乎很有些伤心的往事。佛法其实是血淋淋的,是直面伤口的,并不能成为某种世俗情感的寄托。而她的心病,只怕除了那个可以作为心药的人,恐怕无人可解。”
面对他的目光,常思豪忽然明白:他误会了。自己并不是那个人,小雨心中的,其实是她的表哥。而她这种感情,自己怎好和别人说呢?于是强作一笑:“我懂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一趟雄色山,好好劝劝她。”心里想:自己何尝没劝过?可是,只怕再劝多少也没有用罢。
方枕诺道:“若是没有机会呢?她就该被扔在那,待上一辈子么?”
常思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认真地看他。
方枕诺敏感地移开了目光:“衣服买回来了。”说罢站起身子要过去。常思豪道:“你刚才说有两件事,另一件是?”方枕诺目光放远,直了一直,道:“是口误吧。”
众人换衣后略进饮食,继续前行。
路上并不见有官军四处搜寻的迹象,这种平静,反而令人不安。
陈志宾找到烧毁的旗舰后,除了往下游继续搜索之外,必然还要回推拉网。
也许焚烧尸体的烟曾被他看到过,这目标太大了。“老江湖没这么傻。”一开始他会这么觉得,但可能很快就会想到,这些人在打他的思维差。
寻到渡口,众人分批乘船来到北岸,近中午时,来到汉阳城外,这城很高,城墙厚重,箭楼上角旗飘摇,垛口后可见零散的兵丁巡哨,城门大开着,门口有四五个兵丁,并不盘查,行人也不多。
众人远远地观察着,觉得并无异状。大家穿的衣服款色都不相同,拉拉撒撒地走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方枕诺道:“不能大意。”招手唤过四个着农装的水手,交待一番,四人点头行去。
四人上了大道,直奔城门,到门口时,兵丁闲闲地扫了一眼,毫没理会,任他们走进城去。
隔了一隔,方枕诺又派出四个水手,一个干事。
照样顺利通过。
秦绝响道:“没问题,走吧。陈志宾多半还在下游找咱们呢。”
方枕诺道:“且慢。刚才五个人中,有一个干事,他穿着农民衣服,走路却还是东厂的作派,守城兵丁竟不怀疑,难道不奇怪吗?”
秦绝响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农民就不能挺着胸走了?”方枕诺道:“你看过哪个农民走路背是直的?这是扛农具养成的习惯,当兵的多是农家出身,应该看得出来。”秦绝响道:“太平无事的,谁能注意这个?你没事老观察人走道吗?”常思豪拉了他一把:“小心没大错。照方兄的来吧。”
方枕诺想了想,又派出人去,这次是三个干事,三个水手。
依旧顺利通过。
秦绝响道:“都说了没事!”见方枕诺仍在迟疑,不禁有些烦了:“再这么磨蹭有什么意思?等陈志宾兜着屁股追上来吗?马上就到饭时了,到时路上行人更少,岂不更加糟糕?”
方枕诺道:“别人倒还好说,上师和国师特征太过明显,还是先留在外面,等我们进去安排妥当之后,再接两位进城。”索南嘉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