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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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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投射下来的光线一打,明晃晃又白又亮。常思豪口里咕嘟嘟冒泡,眼珠憋得往外直鼓,心想:“他妈的……还怕老子……死得不实,特意下来补刀……”可是事到如今,已无半分力气反抗,眼中的世界暗去,似乎对方游到近前正将刀挥起,他想最后奋力啐对方一口,然而嘴一张,江水涌来,灌得他两眼翻白,终于失去了意识。

    一座高阔的厅堂外,有武士快速奔来,在门下单膝点地,向堂中的一老一少大声禀报:“启禀军师,人已带到!”见堂上老者打了个手势,便转身退出,不大功夫,引冯泉晓和另外一个人把常思豪架了上来,扔在堂口。

    老者走下来两步,道:“咦,这厮身条果然好生长大,都要赶上咱们阁主了。冯兄弟,这便是你说过的常思豪么?”冯泉晓道:“哼,可惜了这张人皮,换条狗托生在上面,只怕还好些。”

    堂中正位放着一把太师椅,椅上的年轻人安坐未动,见常思豪捆得结实,额头带血,浑身湿透,便问:“怎么回事?”和冯泉晓同来那人道:“哦,刚才冯兄弟摆设香坛,想拿他祭奠迟正荣、奚浩雄两位兄弟的亡魂。属下传令晚到一步,见人已经断绳沉江,因此潜入水中,将他搜救了上来。”

    那老者目光平移,皱眉道:“此人性命干系重大,你怎地未听军师号令,又擅自行动?还好余兄弟将他救了上来,否则岂不坏了大事?”冯泉晓道:“老卢哥,这话别人来说,我还不在乎,由您口中出来,做兄弟的可就真不爱听了。想当初迟、奚两位兄弟和咱们一个槽子吃饭,并着膀子杀敌,八个人誓同生死,如今害他们的凶手落在我手里,杀之祭奠又有什么不对了?”

    那姓卢的老者脸色不愉,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那年轻人拦住,笑说了句“算了算了。”起身到常思豪近前蹲下,见他昏迷不醒,便伸指拉开他衣襟口,往里瞧了瞧,口里问:“搜出什么没有?”冯泉晓道:“就是一把剑,一柄胁差,还有些银票之类,没什么重要东西。”卢姓老者见常思豪靴底开线半张着嘴,有些奇怪,冯泉晓便把船过夔门,常思豪力挽江舟之事细细说了。姓余的愣然道:“奇相元珠号,是停在栈桥中间那条么?”见冯泉晓点头,更有些不敢相信:“夔门之水急如轰雷爆雪一般,那么大的船竟能被他扯住不动,岂不比……”冯泉晓道:“嗨,你懵住了,船在水面上毕竟是滑,只要脚下踩稳总能拽得住,这道理简单得很,你在桌上钉个钉子,拴绳拉拉就明白了。”二人说话的功夫,年轻人瞧常思豪颈子旁边有条红绳,一扯之下,带出来个锦囊。二指拨开,见里面是块玉佩,当时腕子一翻,悄然收进袖里,擦擦手指,道:“救过来再说。”自己转身回到椅边坐下,端杯啜茶。

    那姓余的伏下身去将常思豪翻转,在他背心推拿。过不多时,常思豪哇哇吐出不少脏水,缓醒过来,睁眼瞧见身边站着冯泉晓。远处正位椅上大八仙似地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一个灰衣老者站在他身边。另有一个下巴很大、腮骨生棱的中年人按着自己的后背,偌大厅堂空空荡荡,一时有种搞不清东西南北的感觉。

    那年轻人搁杯笑道:“盟主安好?得罪得罪。”含笑略拱了拱手。

    常思豪见他肤色白腻,头戴方巾,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衣,腰带旁坠红绳,上面系着个口含金钱的小玉蟾,足下薄底布鞋,俨然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在这厅中倒像是个首领,心里暗自奇怪,说道:“既知得罪,还不把绳子解开?”

    年轻人笑了:“正因得罪,才不能解开,否则阁下动粗报复,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岂非自讨苦吃?”

    常思豪瞪着他:“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站起身来缓缓走近,笑道:“身为阶下囚,竟然张口便审起了堂上客,侯爷如此不识时务,居然在官场也能顺风顺水,这倒也是个奇迹。”常思豪瞧瞧左右,心头一动,道:“姬野平?你是姬野平?”年轻人哈哈一笑。常思豪道:“果然是你!”年轻人摇头:“就知道你会猜到他头上,不过却猜错了。我二哥在君山日理万机,哪会轻身到这三峡之畔呢?”

    常思豪听说姬野平勾连外国的事后一直火大,此刻见他这兄弟态度傲慢,心里更是反感,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哦,原来你只是他的兄弟而已,那管是叫姬野猫还是姬野狗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年轻人蹲了下来,捏了他下巴饶有兴味地端详:“要挖苦人,便只想得到猫猫狗狗,看来传闻说你是个老粗,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常思豪虎眼一瞪:“我有多粗,你去把屁眼洗干净,回来试试就知道了!”话尤未了,后腰上重重挨了一脚,那下巴很大的中年人同时啐了一口:“狗东西,嘴里放干净些!”眉头紧皱,一脸的嫌恶。冯泉晓抱臂冷哂道:“余兄弟,你别忘了东厂是谁在当家,这厮能在京师站住脚,身上哪一处能是干净的?你这要求对他来说,可有点勉为其难了。”

    年轻人缓缓站起,撑直了身子:“江湖上名实不符的甚多,可这差距却也未免太大了些。以沈绿的阅历,照说不会走眼,看来江师兄他们也被你……”

    常思豪斜眼瞄来:“江师兄?是江晚么?”

    年轻人不答,像是默认了。常思豪道:“你是江晚的师弟?真是笑话,江晚在推梦老人四大弟子中排名最末,游老剑客什么时候又收了徒了?”年轻人道:“游老剑客和我师情同兄弟,他的弟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叔伯师兄了。”常思豪道:“嘿!你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想必姬野平也不是你的亲哥,最多是拜个把子罢了!”年轻人哈哈一笑:“侯爷这抬杠套老底的花招玩得不错,看来深得东厂番子的真传哪。”常思豪道:“东厂番子再坏也不过是欺压良善做些小恶,可不像有些人只顾自己成事,毫无大是大非!”

    冯泉晓冷哼道:“姓常的,你说我们不懂是非,难道你又懂了?你觉得自己是在为国出力,其实还不是皇上脚下拴的一条——”常思豪大声道:“不是!”冯泉晓:“——狗!怎么不是!你护的国是他朱家的大明,可不是我们的神州华夏!你和东厂沆瀣一气,祸——”

    “等等!”年轻人脸上笑容收敛,拦住了冯泉晓,道:“先别吵,”说着再度蹲下来,观察着常思豪的表情,问道:“你口中的大是大非,所指为何?”

 第十章 军师

    常思豪冷冷道:“你是他兄弟,姬野平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年轻人和那姓卢的老者、姓余的中年人以及冯泉晓交换了一圈眼神,转回来道:“我二哥做什么,我们当然清楚……”冯泉晓道:“别听他废话了,这厮落在咱们手里,无非想东拉西扯磨蹭时间,苟延残喘罢了!他懂得什么大是大非?他懂得是非就不会和东厂走到一起!就不会带着秦家人鲸吞百剑盟!更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皇封,做朝廷的鹰犬!”

    这些事实成堆摆出,每一个分辩起来都不容易,常思豪又急又怒,气得猛一抖脊,“砰”地从地上弹起在空!

    这一下大出四人意料之外,那姓卢的老者喝道:“保护军师!”快步前抢,姓余的横臂一拢,将那年轻人护在身后急退,冯泉晓在靴边一摸,拔出柄短刀,向空中落下的常思豪心口刺去,瞬间“嚓”地一声,刀尖透其背而出!

    却不见有血喷出。

    冯泉晓快慰的眼神忽然转为惊讶,嗓子眼儿里一个“咦”字音尚未哼出,眼前无数条断绳如雷炸蛇窝般四散射开,常思豪左腋窝夹着他的右胳膊,脚尖沾地撑力,右肩侧出往前一顶——“砰——”地一声闷响,冯泉晓整个人腾起在空!

    与此同时,卢姓老者在他浮空的身下抢出,一剑横扫,光如碟起!

    常思豪束身一缩——剑过头顶——紧跟着右足发力,一个低势大跨步向左勇阔斜出,抛离老者,瞬间欺至余姓汉子近前!

    那汉子没想到他竟来得如此迅捷,又想出击,又想护人,百忙中张双臂往前一扑——常思豪这一大步跨出来却没停止,在前的左大腿与地面平齐,足尖沾地的同时,腿筋、胯筋已如脱臼般拉至极限,带动后腿如箭射出,脚尖略歪,勾挂上那汉子的足踝的同时迅速超越左腿继续向前,带同身子在对方扑来的双臂之下窜过,瞬间夺在这汉子背后。

    那汉子前扑中足下被挂,“哎哟”一声身往前扎,和自己那一扑的力量合在了一起,凌空向前跪去,膝头沾地“哧”地滑向数尺之外——他猛咬牙在滑动中双掌往地上一拍,身子弹起翻了个跟斗,落地站定回头看时,那年轻人已被常思豪控在手中。

    卢姓老者一剑扫空本待回身续招,见此情形登时凝止不动。

    冯泉晓双足沾地,气血翻涌,呃逆上冲,忙使手按定胸口,只觉心脏跳得仿佛快鼓狂擂一般。回想刚才这一招,是对方在落下瞬间瞧准自己刀路,借机割断身上绳索,又顺势夹了自己这条胳膊,借力进身出击。以身隙找刀极是行险,一个差池不免枉送了性命,不想刀拆骨缝是他的拿手好戏,反过来,以自身当骨缝去找刀尖竟也可游刃有余。若说当初刀挑迟正荣、腰斩奚浩雄只是出其不意侥幸得手,那现在这姓常的一气令三人破防的功夫便纯以实力了。不想只是一年不见,这小子武功竟提升到如此地步。燕老折了匣中剑之事,大伙乍听时还都不敢相信,觉得可能是年久不用,好钢好铁都朽坏了,现在看来,倒真个不是偶然。

    常思豪小臂勾着那年轻人颈子一带,问道:“你是聚豪阁的军师?”

    年轻人倒毫不惊慌,眼望门外潮水般涌来的武士,笑得很是闲冷:“侯爷这身武功确然令人佩服,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徐老剑客及诸位大剑若知他们毕生研创的绝学用来维护暴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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