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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人如此之多,竟然都是隶属于徐家,那他们投献出的土地又得有多少?出来一段,眼见离城门近了,旁边有人笑嘻嘻地拦着道:“小兄弟,天儿热啊,要不要去去火?”
他这旁边摆个小桌,上面有茶壶茶碗,常思豪料是个茶摊,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又有个茶摊,也是一般摆设,同样有人拦住问:“小兄弟,要不要去去火?”常思豪走出十几步,被拦了四五回,一时气乐了,冲最后拦住自己这人道:“你瞧我像有火吗?”
那人两个颧骨凸耸着,皮肤坑坑瘢瘢,一笑之际顿时丘陵隆升、沟壑勒挤,仿佛整张脸正在开天辟地:“您看看,这火不就上来了吗?别着急,别着急,您先瞧瞧,不满意再走下家啊。”说着手往身后一引。
常思豪顺着那方向瞧去,只见不远处有个柴枝茅草搭成的小寮棚,侧面有一小板门,正面有三个拳头大的小圆孔。疙瘩脸领着他来到近前,笑道:“您挑,您挑。”常思豪很是好奇,手扒圆孔往里看,只见昏暗的光线下,这小棚里有七八个女子赤身裸体,或坐或立,身形瘦削,头发脏兮兮的,好像很久没洗过,有的脸上还粘着草棍,有的眼眶发青,带着淤血。地上黑湿湿的都是药丸也似烂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靠角落两头砖垫个破板铺,上面有片碎稀稀的干草垫子,仿佛猪圈的地床。
疙瘩脸冲他一笑:“怎样?有中意的吗?七个老钱一次,保您去火。”
常思豪皱着眉道:“七个老钱?”
疙瘩脸为难地嘬着嘴唇,整张脸牵扯出一种惨忒兮兮神情,仿佛泥石流刚刚经过的地貌:“咦?这还嫌贵?咱们这可是均价,您这都走了一圈儿了,我哪敢要您的谎啊!七个钱!再不能少了!”
这小棚散发出的气味让人直想吐,常思豪将头移开了些,回看周围刚才走过的地方,那些小茶摊后面都有这样一个小寮棚,看来应该是一样的生意了。心想:“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妓院?简直是开玩笑!”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却被疙瘩脸一把拉住,陪着笑道:“您等等,您等等。”跟着冲棚里招呼:“四舅嬷!四舅嬷!小婷婷呢?”有妇女应声:“洗猪呢!”疙瘩脸道:“洗什么猪!赶紧的!来客了!”那妇女答应着,一顿一扯在寮棚后拽出个女孩子来,这女孩也就是八、九岁的年纪,细胳膊鼓肚皮,湿漉漉的胸前两个红点点,下身掩着个黄兮兮的小扯布,底下光着脚丫,小脏手伸在嘴里,啃着泥指甲,把一对伶伶仃仃的大眼睛扬起来,怯生生望着常思豪。
疙瘩脸左瞧右看,似乎怕旁边的“同行”瞧见,手掩嘴边半躬背,低声跟他商量:“这位客爷,这价钱是真不能少了,这样,棚里的您随便挑一个,再搭上我这外甥女儿,孩子是小点,新苞米不扛时候,毕竟还有个嫩劲儿不是?”
常思豪瞧着那好像农家大婶似的妇女:“这是你四舅嬷?”
“四舅嬷”这会儿头顶刺痒,五根黑指头在头发里抓爬,看上去就像是泡发的蚯蚓在松土。一听这话,以为他有心挑自己,忙抹了把头发,想凑出一副“盼君怜奴”的表情。疙瘩脸知道有类客人专喜欢“良家”味道,以为有戏,忙不迭点头:“明媒正娶,亲四舅嬷。”常思豪指那叫“小婷婷”的女孩:“她是你外甥女儿?”疙瘩脸大拇哥一挑:“如假包换,亲外甥女儿。”
常思豪道:“你让她俩一起接我?”
疙瘩脸听这话味有些不对,忽然变得无比严肃:“大哥,你信我,这还能说瞎话吗?实在亲戚就是不一样,保证宾至如归。”
常思豪的拳头在底下攥了几攥,真想揍他,可是知道不能,忽然心起一念:“程大小姐如今不知被卖到哪里,是不是也干这样的勾当?”这念头一动,心里这疙瘩堵得更大了。有心给这孩子点钱,知道落不在她手里,自己纵有好心,管不了这世界,罢了,罢了!咬咬牙,转身便走。其它几处茶摊上的人遥遥伸耳听着,见他连这般优惠都不肯玩,也都不来招惹了。疙瘩脸瞧他背影莫名其妙了片刻,倒毫不气馁,又喊着:“来呀,天儿热,去去火!”回道边忙着招揽别人去了。
徐家府宅坐落在县城东北,常思豪打听着方向一路寻来,边走边想:“那些女人眼见都是农妇,但凡能活得下去,绝不会干这营生,家里的土地投献光,没有办法维生,男人自然为奴,女的只好卖身,这一切还不是被徐家逼的?”越想越气,又琢磨:“徐家搞这套投献,必然签了不少契约,如果我把这东西弄到手里,将来告他,就是最好的证据。”打定了主意,来在徐府外面转了几圈,心中落数,就在附近投一家小店住下,睡了三个时辰养足精神,睁眼一瞧月在中天,夜深人静,爬起来将衣衫收拾得紧趁利落,稳了稳腰侧胁差,将“十里光阴”斜背身后,悄悄摸出了房门。
第六章 黑洞
常思豪在小巷暗影中窜行,不多时便已接近徐府,离着还有段距离,就听着有哗哗的步音。他隐在墙角探头一看,不由得暗吃一惊。
原来徐府墙外,竟有成排的家丁执灯巡视,经过观察,这些家丁分成两队,全部由左向右行进,而且前队尾转过西墙角,后队尾便已绕出东墙边,前后衔接毫无盲区。墙头上也都挂满气死风灯,照得周围如同白昼一般。
他守了一阵,心知想要从他们头顶跃过而不被发现,已无可能,想要跟在队尾打倒一个偷换衣服,从时间上来看也没希望。没有办法,只好往后绕去。
徐府后院有一条排水臭沟横过道路,与其它住户的排水沟渠相连,这些沟渠上面铺有石板,底下可以容人。他白天观察到这是条通路,只是觉得太脏,心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走这条路,没想到一来便被逼得没了办法。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远远便钻入水沟之内,只觉臭气不断钻入鼻孔,令人作呕。他不敢大意,脚下注意着水声,躬着腰缓缓前摸,不多时来到连接徐家排水口的大路对面。探头瞧去,这一条深沟延伸向前,黑森森不见尽头,上方石板缝隙中每隔一段,便有些许微光透来,照在涌动的蛆虫之上,令沟渠看起来竟像是某种活体怪兽腥粘的内脏。
常思豪强忍恶心,探下腿去,审听着头顶的步音,在没膝深的污水中缓缓前移。直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才摸过这两丈来长的距离。直至确认自己来到了徐府墙下的排水口处,才缓缓舒了口气,扶壁在黑暗中伸手前探,指尖忽然碰到粗糙的硬物,心里登时一沉。
仔细摸来,果然是一道粗重的铁栅。
这铁栅极粗,令人绝望,手里虽有宝兵,倘若用力去砍,必然惊动巡哨。他定了定神,心想:“已经走到这里,难道还能就此返回去?”手在铁栅条上划拉,摸来摸去,忽然发现其中一根中部较细,而且打着弯,用力一扳,出忽意料般地,竟然掉下一块铁皮。常思豪大喜:“这栅栏是生铁的,在水里泡年头多了,锈得厉害!”他怕头顶有人发现,因此不用兵器,两手握紧,听着石板上方的步音,赶在前队已去,后队未来的时刻,双膀猛一较劲,“格呀”一声轻响,将铁筋拉得弯折开来。
他使手一探,知道这空隙已可容身而过,心中大喜,低头刚要往里钻,忽然就觉水流和脏物急速向外一涌,紧跟着一股腥气打脸,里面伸一张又长又扁、满布獠牙的大嘴来!
他猛地向后仰头——那大嘴“坑”地咬了个空——同时黑暗里亮起黄焦焦两只眼睛,常思豪大惊疾退,那怪物嘴一张,往前再探,铁栅“格吱”一声,立刻又被它撑弯了一条。泥水溅飞,泼了常思豪一头一脸。
那怪物被铁栅卡头甚是不耐,猛地摆头涮尾,将整个铁栅都撼了下来,戴着它爪足并用,向前猛冲!
常思豪吓得汗毛皆飞,一拧身向后便爬,刚过弯道就听豁啦一响,身后泥水扬排,那怪物冲上来撞在了打横的沟壁上。他哪敢再看?手膝并用,沟鼠般向前疾窜,身后怪物哧哧猛追,嘴上铁栅在水沟壁边磕得“咣咣”直响。地面上巡逻的队伍听见动静不对,各打灯笼火把围了上来,有人扒开了排水口附近的石板,道:“不好!府里的鳄鱼【中国古时无鳄鱼的名称,而是叫猪婆龙,为方便读者,故还是依今人习惯】跑出来了!”“跑哪去了?”“声音在那边呢!顺着水道走了!”“追!追!”
众人沿着水道直追出来两趟街,只听沟渠里传出吡里啪啦搅水的声音,却不再前进了。有人拿过挠钩搭起石板一看,原来这一段水沟变窄,鳄鱼头上的铁栅像枷一样把它卡在了沟里,再也前进不能。有家丁笑道:“这东西几天没吃人就往外撞,大概听见咱们的脚步声,觉得来食儿了。”另一人笑道:“不肯投献的人越来越少了,它还能不饿么?”前一人道:“得了,赶紧把它弄回去吧,丢了这宝贝,大公子可要生气哩。”当下众人一齐动手,弄了绳套绑住鳄鱼的嘴,将它抬回府中。
常思豪从另一条街的水沟中慢慢爬出来,感觉两腿皆软,躲到暗处喘了半天气,心中大骂:“我操他奶奶的,慢一点下半辈就得爬着走了。”歇了一阵起来,这才觉出浑身臭气,当下寻到一口街井,打水冲洗了半天,这才回归店房。进了屋把门一关,脱下衣服把宝剑、胁差、锦囊玉佩等物都摆在桌上挨个擦拭,心中窝火之余,又发起愁来:“徐家防卫如此严密,怎么才能进呢?”
次日晨起到澡堂大泡了半日,才觉鼻孔中臭气渐消。又拿出银两让伙计买来成衣更换完毕,出来寻馆子来吃“早”饭。行走间听得前街上阵阵锣鼓喧声,靠近看时,原来是一个小戏班在唱野台子戏,戏服老旧,场面不佳,看的人稀稀落落。他到的时候正赶个场尾,没听两句,就见小戏收锣,众戏子们退场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