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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思豪瞧他表情庄重,义正辞严,说的话虽然冠冕堂皇,倒也像是真心实意。便伸手过来挽他道:“起来罢。”秦绝响扶住他胳膊,身子没动,殷切望来道:“大哥,事到如今,过去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若是我做的事情让盟里的人知道了,非得众叛亲离不可,好好一个百剑盟,多半就此散了。这样只怕郑伯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
这话再明显不过,常思豪怎能听不明白?登时伸出去的手便往后抽缩,冷冷道:“你这圈子绕了半天,还是要我替你遮掩撒谎!”秦绝响忙扯住道:“不是撒谎,是说了也于事无补,何必自找麻烦?”常思豪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对了错了总要说个明白,原不原谅在别人,承不承认在自己。绝响,你纵然不给别人一个交待,至少要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待!”秦绝响苦着脸央道:“郑伯伯讲话了,大丈夫做事也要从权,有些东西你我是这般想法,别人却不一定啊!俗话说:好媳妇两头瞒,坏媳妇两头传。这婆家事和娘家事,有时候就不能让双方都知道,否则就容易出乱子,知己的亲戚都这样,何况千人千面的百剑盟呢?大哥,过去的事确实无法改变,但兄弟和你发誓,那种事再也不会有了,咱们得携起手来往前看,你也要为盟里的前途考虑呀!”
常思豪听得目中凝光,一时难决。
如他所说,若是公开真相,必出乱子,偌大百剑盟,说不定眨眼之间便分崩离析。现在鞑靼西藏蠢蠢欲动,义军不知何时就会杀出古田,广州又有曾一本捣乱,国事如此纷烦,百剑盟若出事,自己必须要管,可是管起来又实在太难。以前郑盟主在时,盟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能将这些人心聚拢在一处,不乱不散,从权的行为,多半也有过不少。难道说,自己真该昧着良心,为绝响作以隐瞒?
秦绝响瞧出他有活动气,赶忙又道:“小弟是真心为盟里好,过年那天,光红包我就发出去白银三十多万,一则是表示歉意,二来也是希望能凝聚人气,希望大家心不要散。郑盟主已经不在了,如今国事乱,家事乱,事事都乱,咱们想要实现剑家理想,构建太平盛世,不知还要多少年。但小弟相信,只要人在心在,每一天都是起点,总有能实现的那一天,郑伯伯若在,肯定也是这个想法,大哥,你说是不是?”
他左一句郑伯伯,右一句郑盟主,说得常思豪心头躁乱,望着他良久,心知现在自己没精力管盟里事务,只能暂由这孩子顶着,将来能学好便罢,若是尽搞邪魔歪道,等自己回过手来,再收拾他便是。当下缓缓发出一声长叹,说道:“绝响,但愿你能心口如一才好。”
秦绝响大喜:“大哥放心,小弟怎会食言?”常思豪将他搀起,就听门外有人道:“侯爷可在屋么?”
第二章 伺候
秦绝响听出是馨律的声音,忙起身拍拍膝头尘土,出去托着肘臂把她扶了进来。口中道:“姐,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我来告诉大哥就行了,你这身子正虚,受了风可怎么成?”常思豪见馨律手掩胸口,精神萎靡,本来脸色就很白晰,再加上没有血色,越发有一种纸面生霜的冷感,忙道:“师太还当好生静养,万勿轻动为好。”
馨律佝着身子涩淡一笑:“养了几天,我这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说一副臭皮囊而已,也没必要那么娇气。”秦绝响也不和她争辩,解下外氅围着颈子给她慢慢罩在身上,动作轻柔,不敢挂上半点风丝。扶她坐下,又在底下掩了掩,左左右右地抻检,看别有哪处透了风。馨律近来似也被他服侍惯了,当着常思豪的面虽有羞窘,却也并不十分难堪,低头道:“唉,这几日,亏得这孩子前前后后地伺候,真教出家人惭愧。”
秦绝响道:“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爷爷病,是你给裁发接的脉,我大姐的病,也是你给细心调理。秦家上下哪个不感你的恩,领你的情?你我姐弟自来就亲近,那也更不必说了。何况你身上这伤,还有我一半的责任。一想到那天震伤了你,我便恨不得把自己这两只手给剁下来!”
馨律道:“那是无心之失,算得了什么?可不许你再乱挠乱咬的!”说话间扣住了他腕子。常思豪瞧秦绝响那细伶伶的腕子上红一块青一块,有不少抓痕和掐血印,显然经过一番自虐自责,心想:“这孩子毕竟还有些善念,不是完全坏了良心。”一笑道:“师太不必管他,他这是自作自受,受点惩罚也是应该。”馨律摇头一叹,问道:“这两天,可有夫人的消息?”
想起秦自吟,常思豪脸色少黯,答道:“没有。不过师太不必担心,对方虽别有用心,却无加害之意。”馨律沉吟片刻,道:“明天便是破五,这年也过完了,雪山师叔祖去了这么久,一直无半分消息回来,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只怕出个什么意外,贫尼准备这就告辞,去寻一寻她。”
常思豪一听就明白寻雪山尼不过是托辞,其实她这心中还在内疚,是想去寻救吟儿罢了。忙道:“师太这身子仍须将养,还是在府中好好养伤为上。后天我便要随俞大猷将军远赴广西,吟儿和雪山前辈的事,一切交给我便好。”秦绝响奇怪:“你要去广西?”常思豪将曾一本率海贼来袭、皇上两路分兵事简述一遍,秦绝响和馨律面面相觑,想不到这大过年的,竟然出了这等逆事。
常思豪脸色凝重:“聚豪阁的人在南方闹得很大,连皇上都把他们放在了心上,自古光棍不斗势力,这样一来,还好得了么?我到了那边,尽量说服他们散去兵马,免遭朝廷的围剿。家里这边,绝响还是个孩子,办起事来不是那么妥当,还望师太能尽力帮扶,把盟务打理好,我在南方也就放心了。”
秦绝响在旁不住帮衬,馨律捱不过,也只好答应下来。两日之期眨眼就过,到了初七这天,常思豪早早起来披挂整齐,带了李双吉为贴身铁卫,齐中华、倪红垒、郭强、武志铭为随从,一行六骑由戚继光派来的士卒接着,来到神机营大营之内,只见马场上戚继光那三千浙兵已然排成方阵,左一方长牌手扶提重盾,右一方负藤牌斜挎腰刀,左后方竖长枪红缨似血,右后方支狼筅令人胆摇,更有传令官、军医官分列排头,轻骑兵牵骏马环围左右,弓弩手、火铳手精神抖擞,铁兵车带尖刺耀人双眸。所有兵士虽然身量不高,却都站得笔杆条直,响绷绷的腱子肉将衣甲撑得紧趁挺拔,浑身上下一股雄阳气概,教人一望之下,便觉精神。神机营三大翼长都各统兵将列阵抱臂相观。俞大猷带着二十名亲兵也已到了,按剑站在一边,目光扫洒,不住点头。
常思豪上前打过招呼,问道:“老将军,怎么不见咱们的兵呢?”俞大猷道:“咱的五千兵马都在广西,要防古田军,这点人是不够的,我已请来了兵符,这次咱们南下,沿途在各卫所抽调充实,能收集到一万五千兵员,便可与韦银豹一较短长了。”常思豪心想那样加一起也不过两万兵马,攻杀可不比守城,这样就敢对敌十万,老将军这份胆略自信,可称不凡了。
此时不远处有人吵骂,两人同时移目瞧去,原来是戚继光在营边喝斥一个掌旗,正骂道:“蠢才!歪你不会钉上?多钉几个钉子,我就不信它还歪!”那掌旗不住点头哈腰,扛着一杆大旗跑了。戚继光瞧着他背影,脸上大有怒其不争之态,哼了一声,抖着甲叶子哗啦啦走了过来。
常思豪笑道:“戚大将军这威风还是头一次见呢!”戚继光脸色登时一苦:“这算什么威风?您可别笑话我了。这些神机营的人呐,唉,可真是一言难尽!”说话间营门外一马趟尘,刘金吾带着随从也赶到了,在门旗下往里瞧见三人,一滚鞍下了马,满面愁云地走了过来,冲常思豪道:“我本来去找你,以为能一道来,结果你倒先启程了。”常思豪笑着一拍他后背:“大好的日子,干嘛哭丧着脸啊?”刘金吾垂头道:“过好日子去的是你们,我可有岁月要熬喽!”他那些随从往两边一分,秦绝响甩缰绳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道:“大哥不让我来送行,不过下官这次是代表南镇抚司来送侯爷和两位将军的。愿各位此去能一帆风顺,杀敌立功啊!”
戚继光抱拳笑道:“多承秦大人厚意。”秦绝响也笑嘻嘻地拱手。
常思豪把他和刘金吾拉在一起,压低声音,郑而重之地道:“我们走了以后,你们要密切注视京师各处的动静,多多往来联系,有事相互救援,不要独自逞强。对于徐阶,你们要能让则让,没有我的消息,切勿轻举妄动。尤其绝响,不要动辄诉诸暴力,一旦出了事情,搞得朝野动荡,国家一乱,那可就全完了。金吾,他还小,你要多带着点他,该说则说,该骂则骂,可不要由着他性子胡来。”
秦绝响笑道:“大哥,你把小弟看成什么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常思豪瞧他笑容不正,冷着脸道:“你又有什么歪点子?”秦绝响一笑:“这您就甭管了,您在外头建功立业,兄弟在京师又怎能闲着?”常思豪登时大感头疼,如今这形势已然够乱,他再随便添点什么动静,那可就离失控不远了。有心想就此把他拉在身边,百剑盟的事务又没人打理,若是东厂趁机下手破坏,情况就更不容乐观。尤其连陈大哥也弃下这边上四川了,现在还有谁能约束得住这只小猴?
刘金吾笑道:“二哥放心,我和小秦兄弟投缘对性,那是一心敬、哥俩好,没的可挑。说句不好听的,比您还得近着一层哩!他在京师,不管是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人身安全还是别的什么,我打包票,全管了。保证伺候得开心满意、到位得体。出了事儿,回头您拿我是问。成了吗?”
常思豪瞧着他俩这副样子,愈发地难以放心。暗想你若带他整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