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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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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盘坐在一个巨大的铜缸之内,温水没至颈间,周围烟气缭绕,水雾蒸腾,药香透鼻,双手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指,全被刺破,墨般浓黑的血液随着体内气机的运转,自指尖和几道大穴流出,向下堕去,拉出蜿蜒的血线,久久不散。他身上越是舒泰,体内毒素排出越快,指间流出的血色也便越红,腰后那只手掌传来的暖流却渐渐弱了下去,愈来愈弱,愈来愈弱,忽然背后嗯地一声,一个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背上,洁白如玉的颈子无力地搭在他的肩头,数缕发丝自前胸披落,乌黑如墨,柔似春草。

    常思豪吓了一跳,侧头望去,一股发香钻入鼻孔,肩上,是一张俏丽无双的脸庞,细长的弯眉之下,一对湖水般明澈的眸子正失去神采,被长长的睫毛如舞台落幕般缓缓覆上,左眼外侧下边缀着一颗泪痣,妩媚动人。一粒晶莹的水珠自她额前轻巧地滑下,流过弧线优美的鼻梁,轻轻滴落在常思豪的胸前,令他的心脏,嘭地一跳。

    常思豪只觉颈间有细微的呼吸吹抚,柔暖如呵痒一般。恍惚间有些纳闷:“我这是到哪了呢?陈大哥呢?”

    他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却仍不敢动,一拢发香和着朦胧的水气拂来,让他有种世界在远去的错觉。忽然,那少女的头一滑,向水中落去,常思豪赶忙回身,揽住她颈子,托住腰肢。

    女体温滑细腻,柔若无骨。常思豪心中暗乐,又自惊疑,坐了一会儿,听着这少女均匀的呼吸,心想:“你大爷的,总不成一直在水里泡着。”活动一下胳膊,已经有了力量,便想爬出桶去,怎奈身上又靠着这姑娘,皱了皱眉,一手拢住她颈子,一手托在她膝弯,将她托出水面。

    缸内自有小梯凳,他试踩一下吃住了力,便缓缓从水中迈了出来,感觉自己的亵衣都挂水贴在肉上。低头看时,少女胸前的绫纱早被水浸透,洇出嫣红肚兜来,女体玲珑,妙不可言。抬眼四望,屋里门窗紧闭,桌上一灯如豆,静静无人。旁边不远便是一张锦榻,垂帘挂帐,薰香透人。

    他跳下缸来,光脚走过去,将少女轻轻搁在榻上。

    经此一动,那少女悠悠醒转,眼皮半掀,似软泥般无力地问道:“你……一直都好么……”常思豪正要抽回手去,闻言一愣,茫然点头。却见一滴清泪从她脸颊滑了下来:“你可知道,我每日每夜,思你念你,想你盼你,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说不上话儿,远远地,让你瞧我一眼也好……”

    常思豪心想:“这叫什么话?”刚想起身。那少女眼神朦胧,扶住了他胳臂,柔声道:“天可怜见,你终于到我身边来了,怎地这便要走?”

    常思豪心中越发奇怪:“咦!这厮倒生得白净,却不是个傻子?”

    夜凉潭更碧,孤灯对月黄。

    老太爷秦浪川与府内大管家祁北山,对坐在小花园洗莲池畔踏云亭内,专注致一,正在下棋。

    大爷秦逸侍立于侧,微笑旁观。

    陈胜一脚步放轻,缓缓来到亭外站定,大爷秦逸向他点了点头,陈胜一这才步上亭来。

    秦浪川精神集中于棋盘之上,对于外界似失去了感知,陈胜一往棋盘上扫望,见祁北山车炮纵横,小卒相并,已经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真有千军万马共围垓下之形,秦浪川左支右绌,作困兽之斗,忽然左侧一马突出奇兵,配合底炮欲成绝杀,祁北山犹豫良久,终舍一车,与秦浪川的底炮同归于尽。

    秦浪川哈哈大笑:“输了输了!今日连输三盘,丢人现眼!痛快痛快!”

    祁北山道:“老太爷久不下象棋,略有生疏而己。”秦浪川道:“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你舍了这一车,早也赢了,却拖到现在,可见你这一味求稳的性子是改不了了。”祁北山一笑:“谢老太爷指点。”秦浪川笑骂道:“你奶奶的,我输在你手上,你却谢我指点,北山哪,看来你心里这主从之别是抹不去啦!”

    陈胜一笑道:“前些时老太爷己改专下围棋,怎么今天又重把象棋捡起来了?”

    秦浪川道:“我改下围棋,是年纪大了,想修修身,养养性,哪知道下围棋也一样,争胜之心始终不去,下起来又费脑筋,又觉气闷,哪如象棋大杀四方,来得痛快!便是听这劈啪落子的声音,心里也是舒服!”祁北山几人都哈哈大笑。

    秦浪川道:“大陈啊,你前日飞鸽传书,我早看过,大概情况己知。你且把袁凉宇这厮做过的事情,再详细说给我听听。”陈胜一当下细细把袁凉宇如何挑拨长青帮与秦家为敌,又如何向秦家宣战,还有后来如何冒充祁北山等事讲述一遍,连带着也说到了常思豪和荆零雨,只是怕老太爷生气,没提少主爷秦绝响伤他之事。

    秦浪川听完笑道:“果然果然,若不出我所料,那袁凉宇绝非聚豪阁的人!”

 第二章 惊变迭出

    烛光黯淡,锦帐低垂,常思豪蹲在锦榻之侧,两手压在那少女身下,又被她扯住胳膊,一时进退不得。眼见她脸上幸福烧作云霞,水嫩的脸蛋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艳丽,忍不住便凑上去亲了一口。

    这一吻又狠又重,将那少女吻得呆了,两眼直直望着顶篷,半晌说不出话来。

    常思豪亲完这一口,感觉唇边一阵麻酥酥的,滋味甚美,瞧着她这副样子,又想:“不行不行,这丫头是个傻子,我怎能欺负傻子?”

    刚要抽手,却听她轻声哼唱起来:“爱别离……痴嗔恋……情丝是难断。曲终人散,徒发奈何叹:半面悭缘,何惹相思怨?心折……弦乱……推琴黯倚无争算,望月跌空,一天碎银烂……”

    她唱得曲调柔靡,加之又是在软弱无力时唱来,吐字含混,唱毕问道:“好不好听?”不待常思豪作答,又凄然续道:“试剑大会上吟儿与你分别,便谱下这支曲子,想待有相见之时,唱给你听,这一等,便是四年,四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你可知道么?”

    试剑大会……常思豪闻听此言,脑中忽地闪过一念,登时感觉有些线头在解开。

    少女道:“本来咱们两家,也算……也算门当户对,可是,你……你出手也太凌厉,居然一剑杀了五叔,这仇结下,可就再也难解开,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没有指望的了,便想狠狠心,把你忘却,可是,却总也忘不掉……”她泣出声来,泪水大滴大滴,落在枕上,“吟儿写了这首曲词,想你时,便唱一唱,想你时,便唱一唱……萧郎,你可知道我的心意么?”

    听到她呼唤“萧郎”二字,常思豪立刻反应了过来:试剑大会,萧郎……她喜欢的是……是萧今拾月!是那个百剑盟剑手都谈之色变的萧今拾月!

    少女忽觉他身体僵硬,关切问道:“萧郎,你怎么了?”

    常思豪思绪纷乱:她怎会当我是萧今拾月?她又是谁?五叔?一剑杀了五叔?难道是山西秦家的五爷秦默?这一战名动江湖,除了他还能有谁!秦五爷是她五叔,那她……

    他忽地转过头来,望见屋中铜缸,搜寻回忆,心下恍然:是了,我中毒之时,耳中轰鸣,脑中乱响,隐约听见陈大哥说请大小姐,莫非是她?她定答应帮我医治,将我放入缸内,刺破手指以及穴道,再用内功助我将毒驱出体外,想来我这毒血厉害非常,她为救我,功力耗费甚大,护己不能,毒液透过皮肤渗到体内少许,以致她神思迷乱,她本就相思成痴,这一来朦胧中错认了人……

    少女见他情况不对,摇动他的胳膊道:“萧郎,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常思豪猛地抽出手来:“谁你的萧郎!”

    听闻此言,那少女萎靡的精神忽地一振,睁大眼睛勉力向常思豪逆光中的脸上望去,忽然呆住不动。

    冷月如冰,在平如明镜的小潭之中印出明亮的倒影,仿佛伸手可得。

    潭中荷叶托花,清香远溢,出泥不染。

    踏云亭内,四人或坐或立,神情庄毅,金黄色的灯光,将各人身上涂暖。

    陈胜一心下懔然,声音低沉问道:“袁凉宇实是聚豪阁八大人雄之一,老太爷说,袁凉宇绝非聚豪阁的人,却是何意?”

    忽听潭水中哗哗轻响,一个女孩儿正坐在潭边青石之上,笑嘻嘻地,一对儿俏生生光洁如玉的小脚丫儿正在打水,潭水轻悠悠荡起波澜,涟漪向远处散去,将水中的明月,绞作碎银。

    她见四人都望向自己,便停下来,说道:“陈大哥,秦老太爷的想法,我倒是猜到了几分呢。”

    秦浪川笑道:“那不妨说来听听!”

    小女孩道:“他能假充自己是祁北山,便不能假充是袁凉宇了么?”

    陈胜一愕然,转而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冒充祁北山的那个袁凉宇,也是假冒的,所以秦老太爷才说“那袁凉宇绝非聚豪阁的人”,这么说来,此人来历可就更难捉摸了。

    秦浪川道:“不错!那聚豪阁长孙笑迟,向来谋定而后动,手下三君四帝,八大人雄,都是良贾深藏,智计过人之辈,纵然袁凉宇有可能受指派,到晋境鼓动收买游散势力来对我秦家进行骚扰,也必小心谨慎,避免与秦家正面冲突,绝无亲自现身之理。长孙笑迟若想与秦家一战,必然安排周密,力图一举成功,多半要选择偷袭,怎会派手下贸然宣战?纵然他自负才高,仗军力强胜,想与秦家正面对攻,至少该定下准确的会战日期。至于这个袁凉宇,我己着人查过,确实容貌兵器样样符合,但从以上种种迹象上来看,他定是假冒无疑,目的不过就是想挑起秦家与聚豪阁之间的矛盾。至于武则天庙内之战,我料他必是见到百剑盟剑手,临时起意,想再让百剑盟与秦家决裂,这才冒充北山出言挑衅。而这一招,恰恰又是他的败笔。”

    陈胜一道:“不过此人手中的吸魂蛄倒是真的,而且口口声声说要将吸来的元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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