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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闲聊良久,顾思衣仍然未归,刘金吾说要问问,便告辞离去。隔了一阵快到中午,顾思衣这才回来,说道临近年关,主人事忙,自己等了半日也没瞧见他。常思豪一听便道:“如此我先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谢便是。”顾思衣不住相劝,眼看已是中午,又吩咐人摆酒上菜。常思豪心想杀冯保暂时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长孙笑迟和郑盟主是否相会,谈的结果怎样?郑盟主有盟中诸剑护持,应该出不了大事,眼下最关心的便是荆零雨和廖孤石兄妹的安危如何。而这兄妹二人是和自己同时落入方吟鹤之手,他俩的情况,这家主人多半清楚。这一面终是要见,现下无非等等,倒也无妨,当下也便听劝落座吃喝。
餐罢撤席上茶,顾思衣问道:“你早上和金吾聊天来着?”
常思豪点头。顾思衣道:“这孩子喜好热闹,人是很不错的,只是一阵阵丢三落四,主人喜欢他,倒也不怪。”
常思豪笑道:“倘若那丢针儿李在便好了,正好收个好徒弟。”
顾思衣一笑,说道:“你也别心焦,李时珍暂时是找不见的了,但咱们京城之内,要说医术,只怕没人高得过刘老先生。他认识的朋友,都是些医学世家,大家一起参详,说不定还能想出法子医治你的。”
常思豪道:“我都交待八九成了,病还治它干什么?”顾思衣惊声道:“你说什么?”身子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常思豪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而是说这屋里院里空空荡荡的,我待一上午,已经闷个半死,再待久些,只怕这条命也就全交待了。”顾思衣缓缓落座,喃喃道:“哦,是这样。”隔了一隔,又说道:“你有所不知,咱们这边本是老主人原来住的地方,老主人喜欢德道之说,爱好清静,便在这边醮斋。后来老主人故去,他那些东西都被清走,仆从护卫也都撤了,所以冷清下来,每个院子也就留上一两个老下人打理。”
常思豪笑道:“你也算是‘老下人’么?”顾思衣点头喃喃道:“怎么不算,我来那年十四,十五、十六……嗯,可不是,一晃已经十年了。”常思豪见她神色有些黯然,心想她这十年最好的青春都在伺候别人,滋味多半不大好过,应当逗她开开心才是,引开话题打趣道:“你说老主人在这边搅灾是什么意思?”
顾思衣一愣,随即明白,笑道:“什么‘搅灾’?是醮斋,就是禁酒,素食,不沾女色,在这里烧香祭祀,礼敬神仙。”常思豪道:“原来是在家做道士。很多有钱人都是到庙里给钱就得了,你家老主人倒也虔诚。”顾思衣道:“光给钱有什么用?老主人说,道是要修的,别人代替不了。就算把天下金山银山都搬到庙去,自己也成不了神仙,今人把修心扔了,只剩下求心,对着木雕泥偶拜上万年,也是无用。”
常思豪笑道:“说得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是这个道理。你家老主人看来是个明白人。”
顾思衣点头道:“老主人对《德道经》中之玄理研究极深,旁人都说他已得老子真意,现在多半在天上位列仙班了。”
常思豪心想:“道在屎溺,你家老主人在家研究屎尿也能成仙那就奇了,哈哈!”本想说出来逗她,想到拿人家故去主人开玩笑恐怕不大好,勉强忍住。笑道:“是,是。大道无边,高深莫测,能学明白这东西自然是很厉害的。不过你可能也有说错,老子的学问不是叫《道德经》吗?你好像说得反了。”
顾思衣摇头:“这倒不是的。老主人说世人印行之书都错了,《道德经》,实为《德道经》,这经分为两部,一部《德经》,一部《道经》,多半是后人传抄整理时,弄错了次序。道法乃是登天的梯子,最为讲究次第。养德而明道,是以德在道先,不修德则不能明道。而世人以为明道而生德,是本末倒置,大错特错。德是积来的,不是突然一悟就凭空生出来的,所以千年之中,少有人能修成得道,其因就在于此。”
常思豪心想人要是多积德行善,内心平安,自然其乐融融,对于世间大道,多半就能豁然贯通。而一心想当神仙,捧本书修炼,多半是缘木求鱼,走岔道了。看来他家这老主人研究屎尿,还真研究了点名堂出来。笑道:“怪不得姐姐如此漂亮,原来是老神仙身边的人物。我听说道士们讲究一人得道,家里的鸡啊,狗啊都会跟着上天,老仙家知道我日后有难,须得有人救助,特意留下姐姐,没把你带回天庭,常思豪罪过不小。”
顾思衣笑道:“幸好没带了我去,否则我还不成了小鸡、小狗么?”
常思豪道:“啊呀,若真如此,只怕要天下大乱。”顾思衣道:“那为什么?”常思豪道:“若是小鸡小狗都长得姐姐这般好看,天下百姓只怕田也不耕了,地也不种了,整天都要去偷鸡摸狗。”顾思衣扑哧一笑,手里茶碗拿得不稳,水都泼了出来。
这夸人的话头本是常思豪从长孙笑迟那听来的,只是稍加改变而已,没想到竟逗得顾思衣这么开心,忖道:“看来女人都是一样的,夸她们好看,就什么都好办。”当下哈哈一笑:“姐姐,咱们在这闷着也没意思,你家主人富贵,想必楼阁屋院修的都是不错的,今天日头倒不错,不如带我出去逛逛如何?”
顾思衣犹豫一下,说道:“倒也可以,不过各院有人,相见不便,房子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可看的。咱们倒不如去园子外头瞧瞧景色,你可得跟着我走,若看到哪儿好便胡闯乱撞,只怕连累我要挨罚。”
常思豪笑道:“我是粗人,可也知礼,姐姐放心,我出去只听你的,决不会冲撞了贵府的女眷就是。”顾思衣点头,两人加披了暖氅出得屋来,又和护院武士交待一番,这才领着常思豪离院。
常思豪本以为这院房子就不错了,哪想到出来一看,这外头墙院往错勾连,更为繁复精致,院中多植竹木,有的苍翠如新,有的萧零凋敝,在屋舍周围错落参差,看似随意,却有着精妙的布局。这里房子大都建的不高,偶尔一角殿阁飞翘墙头,直指青天,上面所雕狮龙怪面,诡异雄奇,令人敬畏。心想若是荆零雨在,她懂得土木之学,定能说出这是什么殿顶什么卷棚歇山或是加柱造、减柱造之类的,自己也只能是看个新鲜。眼瞧顾思衣似乎怕人瞧见,脚步走的偏急,然而这一路行来,也没见什么人影。倒是院落相通,道路错杂,曲折不尽,心想若真让自己行去,只怕还真找不见来去的方向,当下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一路也不觉行出多远,竟然走得晕头转向。过了不大功夫,脚下离了砖路,踏上青石小径,只见两边苍黄遍地,凄草埋萧,一团团落叶灌木小丛似乎久未修剪,在残雪中支离疏乱,连肩扶傲,犹可让人想见往日风光。几只小雀正在荒坪中跃动啄食,见有人来,惊得振翅腾飞,落下几片羽毛。常思豪觉得有趣,凌空抄得一根,插在头上,看得顾思衣掩口而笑。
两人走过这片庭院,前方一排矮墙当中起拱,下面是一道圆形小门,顾思衣看看左右无人,推门而出。常思豪随后跟出,眼中忽然一痛。
第三章 旧婢
只见前方晶光耀目,白茫茫一派平广,如扇面状向远处延伸,竟是个巨大的圆弧形雪场。常思豪抬手掩额,定睛瞧去,自己所在地三面环雪,似是扇柄轴心,此处向阳雪化,而这雪场之中却不见消融,就仿佛天地间有神仙扔下一块整玉,无翳无瑕,连个脚印也没有。
顾思衣道:“冬天水面上都结冰了,要是夏天来看,这里又有水鸟,又有莲花,还有鱼儿跳来跳去,可要热闹多了。”
常思豪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片大湖,怪不得一平如镜,底下有冰,上面的雪自然是化不去的了。目光放远,遥见雪连对岸,云走高天,胸怀立时一畅,点头道:“夏天繁盛,冬天干净,都好。咱们走走。”两人在岸边缓缓而行,阳光煦软,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小径两侧种着许多柳树,顾思衣指着一株道:“你瞧这些树干巴巴的,像是死了,其实开春之后,芽新叶绿,好看得紧。我小的时候,便常常偷跑出来拽着柳条打秋千。”常思豪笑道:“你倒淘气。”顾思衣笑了一笑,道:“都说草木一秋,其实树木逢春之时,生机勃发,年年有个新的气象,人却只能一年老似一年。”
常思豪瞧着她笑道:“你这么年青,偏有许多老年人的感慨。”顾思衣娇容微涩,扭过头去,隔了一隔,犹豫问道:“你说想和主人说赎了我去,可是真心?”常思豪点头:“那是自然。”想自己临来京之时,从于志得那拿的几千两银票远花不完,只要主人肯卖,赎买一个婢女,自然不成问题。
顾思衣止步面向冰湖,遥望对岸的灌木丛林,让雪色掩去眼中的泪光。说道:“以前老主人喜好清静,我们底下人之间总想聊天,又不敢说,怕惹得他生气发怒。可是这一年来,老主人不在了,我和其它的姐妹、嬷嬷们常常聚在一起想说说话,却又没话可说了。唉,人都是清静多了,就想热闹,热闹过了,又会想清静。热闹是一时的,清静才长久。”
常思豪微微点头:“这和吃饭一样,人吃饱了还会饿,吃饱是一时的,饿才长久。”
顾思衣笑道:“你这人说话有趣,我见你这一天多来笑的次数,只怕比过去十年里都多。”常思豪道:“你定是夸张,之前还唬说我要卧床一年,后来又说三五个月,现在我站在这还不是好好的?”顾思衣笑道:“我怕你胳膊变成干腊肠,所以要你躺着多养养。”常思豪笑道:“养出一肚子熘肥肠,只怕更是不妙。”顾思衣大笑。常思豪道:“姐姐,其实你性子应该是很开朗的,大概是环境的缘故,待得久了自然心里闷,咱们出去以后,我先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