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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若水疑惑地瞪大眼睛。
简飒勾唇浅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回京之后,你要向今上证明,厉王殿下确实在牧场蓄养战马,且数量已经超过朝廷的规定,有谋逆之心。”
钱若水目光闪烁,“这这不是公然与他为敌吗?万一”
“放心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我会保你和钱家安然无恙。”
钱若水迟疑了许久,还是答应了。
简飒倒了杯热茶给她,“现在,你先回府去,何时离开,我会让简佳通知你,你做好准备,不要让王爷发现了。”
钱若水乖巧地点头,如儿时般扯住他的广袖撒娇,“不许再扔下我一个人了。”
简飒颔首,“放心吧,一切有我。”
钱若水依依不舍地离开客栈,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游荡。已是入夜时分,城中的酒肆经过年节的休整,重又开张,灯红酒绿,好不热闹欢腾。热情的波斯舞姬纵情舞蹈,迷离的眼神,勾人的红唇,都让凉州这个西北边陲重镇,多了几次异域的风情。
她停了下来,想要进去买酒,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身无分文,连买酒的钱都没有。她讪讪地瘪嘴,又不甘心,飞身跃下马背,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默默地翻身上马。
“又想跳舞换酒喝吗?”
她抬起头,杜恪辰策马而来,面有倦色,仍是凛凛生威,气度不凡。
她摊手,“给钱。”
杜恪辰这回倒是爽快,摸出一锭银子扔过去,“不许喝多。”
“不许喝多还算是喝酒吗?”钱若水调转马头,直奔酒肆而去,杜恪辰跟在身后,无奈地摇头。
钱若水要了一个包间和上好的酒菜,弥补上回出来却没能尽兴的遗憾。酒菜还没上来,杜恪辰却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我又没邀请你。”钱若水赶人,“银子留下,人可以走了。”
杜恪辰撩袍坐定,“你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点吧?”
钱若水耸肩,嫌弃地觑他,“你太啰嗦了,我不想耳朵长茧子。”
“这大年节的,治安不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这样好了吧,我不说话,你吃你的喝你的,我就坐着。”杜恪辰怕她喝多了撒酒疯,不是怕她被人占便宜,而是怕她酒后揍人,把人打残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般经得起捶打。
钱若水叹气,“看着你我吃不下。”
“又没让你看我。”他腆着脸,没羞没臊地,“你是想看,我也不反对的。”
钱若水挑眉,“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烦你。”
“我知道。”杜恪辰岂有不知之理,“我已经把鸳儿的供词送到简飒那里,他应该已经拟好奏章,今夜就能送出去。”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鸳儿?”钱若水已经猜到了,鸳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不会涉及利害冲突,又能确保圆满了结此事。
杜恪辰说:“她是最适合的。”
钱若水一怔,继而勾了唇,漾开一抹疏离的笑意,“她确实是最适合的,却不知道王爷这般费尽心思,是为了谁?”
“先前让你受了委屈,这只是权宜之计。”杜恪辰也没想瞒她,“府中一片混乱,我不得不把你支开。”
“我懂。”
“上疏朝堂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真的相信是你做的,他们的策划成功了。”
钱若水注意到了重点,“嗯?他们?”
杜恪辰道:“是谁你就别管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人伤你。”
都这么说,可谁又能真正护得了她呢?还不是等着事情发生之后,才一次又一次地承诺。钱若水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女,该如何面对这些处心积虑的陷害,纵然有钱忠英对她的言传身教,可她还是过不了情字这一关。
他不信她,就像她无法对他真正的信任一样,中间始终都隔着旧怨新恨。她怨不得他,她本就是满口谎言。
酒菜上来了,钱若水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侧头问他:“你真的不走?”
他摇头。
“那我就不管你了。”
他微笑,“等你喝醉了,我背你回去便是。”
“不怕我打你吗?”她又问。
“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媚眼如丝,“玄武,我们要个孩子吧!”
杜恪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钱若水横了他一眼,“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不管,你再说一次。”杜恪辰按住她的手,夺过她的酒杯,“不说不给喝。”
“等我有了咱们的孩子,我就可以晋位份,这是太妃说过的。”
杜恪辰的笑意僵在嘴边,“你还是”
“不对吗?不想当正妃的侧妃都不是好姑娘。”钱若水换了一只手拿酒壶,对着壶嘴喝了起来,“看来你舍不得废掉萧云卿。”
“如今还不是废她的时候。”如他对简飒所言,他不能让钱家成为寒门士族攻击的对象,也不希望钱若水为此备受关注。
“那你想什么废她呢?”
“等到该废的时候再说吧。”杜恪辰也是无可奈何,他何尝不想给她正妃的位置,可时机不对。
钱若水冷笑,“我收回方才的话,我的孩子不能是庶出,等哪天我是你的王妃了,我们再要孩子。”
杜恪辰还是忍不住的失望,虽然她想要的合情合理,而他也能给她。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未来的路太漫长,他需要从长计忆。以前他的计划中没有她,他可以随心所欲。如今不一样了,他的首要顾念是怎么保护她,不让她再被利用。
可是孩子,一直都是他的遗憾。
不得不说,他还不能有子嗣,尤其由她所出。
第168章: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钱若水走后,简飒思前想后,他坚定地认为,她不会骗他,她是真心想要离开这个乱局。在面对如此重压之下,她必定会有一个全新的转变,而她的决定,让他感到窃喜之余,还是有不少的隐忧。
在带她回京之后,他所要面临的困境将比之前更加让他难堪,甚至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因为她而重新回到原点,今上对他的信任也会付之一炬,他重振简氏声望的机会也会变得渺茫。
倘若不带她离开,放任她在凉州举目无亲,孤军奋战,他委实不忍。
要走,怎么走?这里是杜恪辰的地盘,凉州城由镇西军把守,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钱若水,而他在军中多日,这张脸也早就被熟知,一旦出城,立刻就会被认出来。
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简飒把关于裴氏被毒杀一案的结案奏章送到厉王府,半个时辰后,王府派人来报,奏章已经送出,八百里加急,将于半个月后送抵京城。
入夜,管易只身前来。
“久仰先生大名,一直无缘得见。”简飒和管易乃是京城三大名士,另一名则是楼解语的兄长楼解言,以弱冠之龄出使西域,而有缘与他二人并称。简飒仰慕管易已久,羡慕于他的无拘无束,自在逍遥,可当他渐渐长大,通晓世事,才明白他其实和自己也没有差别,只是性格不同,表现的方式也就迥然各异。
管易还礼,“大人年轻有为,管易自愧不如。”
双双落座后,一阵客套的寒暄之后,简飒首先发问:“先生深夜到访,不知有所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久离京城,想家了。”管易尴尬地垂眸,“有几分近乡情怯,想让大人行个方便,回京时顺道带上我,也好有个伴。”
“只是我这差事还没办完,还要等上好一阵子。”简飒也没有拒绝,可让他与管易一路,他委实不愿意,何况还没想出带钱若水离开的办法。
管易却说:“大人的差事好办,有我在,保管大人尽快办成。”
简飒一怔,“这”
“大人不是在查厉王洗劫各州粮仓一案吗?”管易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掏出一封密函递了过去,“在大人离京的这些日子里,京城已经发生了大事,兵部一位侍郎已经对发往凉州的陈米一事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起了贪恋,把户部拨给的新米换成了陈米,中饱私囊。”
简飒的消息没有他的快,自然不知道这几日京中之事,可他并不会被管易吓住,“陈米一事固然是兵部的过失,可抢粮却是厉王主动挑起的,不能因为朝廷发给的是陈米,而给了镇西军触犯大魏律法的借口。陈米一事与我所查之事虽有直接联系,但影响不大,可分案而置。”
管易笑了,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大人不妨仔细想想,兵部一个小小的侍郎竟然敢把陈米发到凉州,使四十万的镇西军忍饥挨饿,往小了说他是中饱私囊,往大了说他可是通敌叛国。当然了,一个小小的侍郎有这个胆子吗?大人心中也是明白的。”
“先生此言何意啊?”
“大人久居中枢,自然比我更清楚朝堂的形势。兵部尚书沈萧乃是皇上的亲舅,他执掌的兵部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今上会不知道吗?可见,今上心里是清楚的,甚至说是他默许的。”管易也不见他绕弯子,“今上与厉王之争由来已久,谁才是正统,不是谁坐在那个龙椅上,谁就有资格说话。他试图打压厉王,甚至削减镇西军的举动,已经不是一国之君应该有的风范。你我同为臣子,当知为君之道,应使民心所向,然而今上登基五年,手中没有兵权,只凭齐国公的征北军,实难与镇西军抗衡。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派你前来,不过就是探探镇西军的虚实。若是触怒了厉王,他就有借口收回他的兵权。简大人此行,是代君受过,无论差事办得是好是坏,回京之后,都不会得到今上的认可。”
管易一语直击要害,把简飒艰难的处境一语道破。
“那依先生之见,我该如何行事?”
管易自然不会以为简飒如此好对付,轻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