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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蓝与白的强烈视觉冲击,云衡只觉眼前一片清白明朗,眼瞳里映着一切,像是纯净的琥珀,一路奔波的疲惫与恶心感烟消云散。
她拿出相机,给天池拍照片,一张又一张,每一帧都是绝佳,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度的美景,她走来走去,山、湖、天、花,梦境一般的圣地。
镜头里再度出现秦岭的身影。
黑色的夹克,修身的束脚裤,五厘米的马丁靴,墨镜,香烟。
她屏住了呼吸,将镜头聚焦,对准他,
有风从山坡涌过来,吹动他的衣角和指尖的烟雾,
花开满山,云霞缤纷,光影斑驳,浓墨重彩,
周围的人群走动,她的镜头里只有他,
一瞬间定格。
云衡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
秦岭很合时宜的走过来,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云衡与他并肩站着,看向湛蓝的宝石湖,脸上大大的笑容:“看,多美啊!”
秦岭说:“是的,很美。”
云衡细白的牙齿露出来,歪头看他:“秦岭,谢谢你刚才解围啊,你又帮了我一次。”
秦岭安静了一瞬,扭头跟上游客们的脚步,走在前面说:“不客气。”
云衡脸上的笑意更深,快步跟上去,越靠近天池的地方风越大,她感觉浑身被风包拢着,快是要飞起来,自由自在。
她迎着风大声问他:“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当时不拦着他?”
风里传来淡淡的回应:“我当时诓他的。”
“……”
第6章 露营()
路上是一望无际的山野和梯田,爬上最后一座山头,眼前出现一排排具有民族特色的平顶房屋,田埂上牧羊人驱赶羊群从视线里闪过,房顶上风马旗飘扬。
云衡眼睛眯成月牙儿,拿出相机咔嚓拍上几张。
秦岭走在前面,不着痕迹地拽她一下。
云衡趔趄一下,正要发作,看到刚走过的地方有个绊马坑,要不是对方拉自己,可能现在她已经骨碌从山上滚下去了。
“谢谢啊。”云衡赔笑。
秦岭不理她,朝那排房屋走去。
云衡背好相机小跑跟着,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来到木屋所在的山脊处,秦岭站在高处不动了,他视线眺望一个方向,长久而孤独的立着,像一座风化的火山岩。
云衡跟着看,那个位置是风吹过来的方向,风起南方,目光所及被一片朦胧的薄雾掩盖。
那一处的天山若拔地而起,剑一样的犀利陡峭,绵延各处相连接,又像一头硕大无朋的鲲。
“那边是什么?”云衡问。
“一千六百里远的地方,就是罗布泊。”秦岭声音有些沙哑。
“四大无人区之首。”云衡笑了笑,“罗布泊,阿尔金,可可西里,羌塘。”
秦岭嗯了声。
“你想去无人区?”云衡又问道,“你看过南方好几次,我都记着呢。”
秦岭歪头看她,阳光洒在她肩膀上,脑袋上,亮灿灿的,像是一顶金箍。
她的耳朵小小只、晶莹的,像是两枚月牙。
“我住在那个地方。”秦岭回答说。
云衡吃惊:“那种地方,也会有人居住?”
“无人区只是字面上的说法,有些地方,必须要有人看着。一旦真的让那里成了无人区,法治与道德不复存在,那里就是地狱。”
“那你在罗布泊做什么呢?”
“养羊。”
“……”
“哦,我知道了,你是农场主吧!”云衡反应半晌,兴奋起来,“现在市场上羊肉很值钱,你一定是大老板啰,这次出来是休假嘛?”
秦岭嘴皮抽了抽,没回应她。
云衡又自言自语:“养羊诶,一定很有意思吧,又蹦又跳的,还会咩咩叫。”
秦岭说:“那是羊驼。”又补充,“也叫草泥马。”
云衡讪讪,过一会儿又试探性问道:“那么,我去做客的话,能不能也让我出去放羊,我从小就想当牧羊童,手舞皮鞭,指哪走哪儿。”
秦岭说:“我把羊扔给牧羊犬都比交给你放心。”
云衡:“……”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她鼓着眼睛,像泡泡鱼。
“毕竟我们也不是一路人,”秦岭淡淡瞥她,“罗布泊不是个能怡情养性的地方。”
云衡嘻嘻笑起来,围着他转圈圈:“遗憾,我本来就是要去罗布泊的!”
秦岭眼神波动,看她,仿佛在问你过去做什么。
云衡接话说:“我过去做调研啊。”
秦岭颇为捧哏的哦了声,随即,像是记起什么,脸色有些冷,他沿着山脊走上去。
云衡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变脸是什么意思,兴许是担忧自己不在羊儿们会被牧羊犬欺负吧?
山脊的另一侧花花绿绿一片,粉红黄白深蓝湛蓝,一个个带颜色的小点从山野间隆起,那是游客们的帐篷。
不时还会有几个小点随风滚动起来,像是膨胀了的热气球,后面一群人追着跑,那是不会搭帐篷的游客玩砸,把帐篷鼓飞了。
羊群在远处咩咩叫着,一个个土黄土黄的,与云衡想象中棉花糖一样的羊毛相差甚远。
“这羊可真丑。”云衡嘀咕说。
“那是大耳羊,你脑子里那种羊在这边见不到的。”秦岭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两只公羊争宠起来,互相用犄角顶着,年纪大点的、下面留着络腮胡的公羊猛地一顶,把另一只羊撞飞,随后蹦蹦跳跳来到母羊身旁,咩咩叫着。
云衡给它们拍了照。
天空忽然传来几声啸叫,几只大鸟从低低的云层冲出,像子弹瞬间穿透西瓜,是鹰隼。
只见原本互相打斗的公羊迅速集结一处,牧羊犬也汪汪地吠起来,公羊把母羊和小羊围在中央,它们犄角一致对外,勠力同心地保护羊群。
终于,牧羊犬把牧羊人唤来,牧羊人举起猎枪放几下,鹰隼赶跑,危机解除,公羊们又相互顶撞起来。
“这群羊还挺团结。”云衡拍了刚才的画面,正翻着照片笑。
“羊尚且如此,可人呢?”秦岭走远了。
云衡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患有重度抑郁症。
小木屋有卖帐篷的地方,云衡跟着秦岭到柜台上,她打量房间,陈设简单,墙壁上还挂着一些游客们的照片,天蓝水清,象牙塔系着一圈圈经旗彩幡,游客们笑容绚烂,灿如夏花。
秦岭买了顶黑色帐篷,云衡则是要了顶蓝色的。
“我还以为你会买粉红色。”秦岭走在前面说。
“我又不是小女生。”云衡顶嘴说。
秦岭带云衡来到另一间小木屋,这是家小饭馆,刚过饭点,正是人少的时候。
秦岭拉开一张长凳坐下,他微仰着头,脖颈上锁骨连着经络,肌理分明,充满了男人味。
云衡跑到他身边,屁股刚要挨着长凳的边儿,他扭头瞪她,眼神硬冷。
他下巴朝对面努一努,意思是,你过去,我不想跟你挨着。
云衡颇不满地哧一声,很不情愿的挪到对面去,她没觉得男人矫情,反认为他更man,硬汉力爆棚的感觉。
这男人可真是个尤物。
云衡拄着一双筷子,拿出湿巾来回地擦拭,一遍又一遍,擦得悠然发亮,抬眼发现秦岭一直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问。
“你吃什么?”秦岭举着菜单问她。
“什么好吃我吃什么。”云衡轻快地说。
“新疆的食物都好吃。”
“那就点最好吃的。”
“全是最好的。”
“……”
“菜单给我。”云衡朝他伸手,像是问主人要骨头的小奶狗,她睫毛一眨,满身灵气。
秦岭看着她吸一口气,把菜单放在她手上。
“嗯……手抓肉,烤馕,风味包子,新疆大盘鸡……羊肉串,这五样……”云衡一边指着一边念。
“老板——”秦岭招呼人过来。
“除了这五样,我都要吃。”云衡接着把话说完。
秦岭又深吸一口气。
“你是猪吗?”秦岭说。
云衡抱着肩膀,挺直了腰,下巴一扬:“可是我瘦呀!”
“……”
油塔子、面肺子、纳仁、黄面、熏马肉、胡辣羊蹄、马肠子、骆驼奶……
老板摆了满满一桌,像是满汉全席。
秦岭抄兜看着,心想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
云衡拍拍小手,粉舌舔舔嘴唇,像只小馋猫。
她夹起一片马肠子放入口中,美美地咀嚼。
秦岭喝了口骆驼奶,说:“城里人还吃马肠?”
云衡含糊不清地回答:“这有什么,烧白子我都吃过呢。”
秦岭:“……”
“看不出来,你除了能吃,口味也挺重的。”秦岭好像是夸她。
云衡挺挺胸脯,摆出一副我很能干的样子。
两个人吃完饭去搭帐篷,秦岭带着云衡来到一处背靠山脊的空地停下,然后就抱着黑帐篷到一边去刨坑,不一会儿就叮叮当当敲起来。
他的帐篷搭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骨架支起来,黑帐篷从塑料袋鼓成热气球,云衡在一旁看着,男人干得累了,就脱下外套,里面只穿一件背心。
她看着男人胳膊上线条流畅的肌肉,额头微微沁出的汗水,空气里仿佛充斥着荷尔蒙清香,她看得焦躁,摸出香烟点上,倚在一棵树旁毫不避讳地观察他。
他偶尔间抬手擦汗,她色色看着他,脑子里臆想他。
阳光笔直洒下,山脊逆着光,宛若镀了金的琉璃瓦。
秦岭搭好帐篷,看到平地另一侧仍是空荡荡的,云衡的蓝帐篷动都没动。
他起身寻找她,发现云衡正坐在山脊上抽烟,地上好几个烟头,她在看羊玩。
秦岭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烟,语气像在呵斥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