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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不希望某些人来,可她偏偏来了。
杨爱是带着她的丫鬟小花来的,小花还提着糕点盒。她们是来看望我的,杨爱进后院一刻时的表情还是喜孜孜的。但当满院的狼藉和枕石的尸体映入了她的眼帘,尤其扫到僵死的杨悲秋的身上,为之敛容戚色毕露。
她发疯似的扑在他的身上,摇晃着他的肩膀,口口声声叫着爹。
一阵哭声,哭得好伤心。无论谁听到这种哭声,心都会沉下去的。
第八章 痛失我爱
人殁了,情尚在;情殁了,人何往。俗世苍凉,我的这颗心还没长大,就已血泪斑斑。当我成为连升客栈新的主人的时候,孤独已经缠上了我。
一壶酒。自斟自饮。
一碟豆腐干。自品自尝。
一个人。自怨自艾。
我选择抵抗,与时间永远抵抗,虽然失败是命中注定的。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幸,我生理上比较难以难受,所以血的教训起不到洗涤灵魂的作用,这让我一直很鄙视自己。
乌蚕镇经过一番腥风血雨之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人们对乌蚕镇主人的死去并不关心,一如既往地生活。循规蹈矩。
箍桶巷里残留着我和李惟春对决的痕迹,却不见了那个红鼻子的霸爷。据万花楼的老鸨说,霸爷离开了箍桶巷,和他的徒弟云游四方去了。
石炭场,这个镇子的经济命脉,也在某个雷雨之夜,轰然倒塌,掩盖了血腥和罪恶。我没有去那里凭吊少年生活的印记,听侥幸活下来的人说,地下现出很多森森白骨。。。。。。
苦难不值得追忆,只适合珍藏。
那一夜,杨爱含恨而去,于今已有一年了。在这一年中,我委托来往的商旅打听杨爱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她像是恨世离尘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有时候会想,当初如果我不出那一剑该多好。深邃的眸子终于粉饰了少年稚气的脸,愁苦让我苍老了许多,让我沉溺于酒,沉溺于思念。
我没有杨爱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了二十年前——不,应该是二十一年前的往事。这是从一个醉醺醺的刀客口中断断续续得到的梗概,其可信程度不弱于百晓生的刀笔,因为讲古的人带的武器居然是碧玉刀。
碧玉刀能够傲立江湖,不是因为刀有多快,而是因为诚实。
它的主人没有骗过一个人,也没有骗过一次人。
虽然叙述得有些零碎,但条理还很清楚。
二十一年前,自诩天下无敌的“霸王枪”李惟春挑战长生剑的传人白名夏,这本来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比武切磋,但是由于当事人的身份而与众不同格外显眼。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各自传奇兵器所延护的百年声誉。如果仅比武而已,再隆重也只是两个人的较量,再怎么说也是公平的。
可是里面却掺入了阴谋。
阴谋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是杨悲秋。
杨悲秋制造阴谋的目的除了剪除两大竞争对手,还有就是他想把白名夏的女人据为己有。
当时杨悲秋用于掩饰的身份是镖师,有一次他遭到不明团伙的追杀,受了极严重的伤,巧的是遇到了云游金陵古城的沧浪山庄庄主白名夏。杨悲秋伪称是护镖途中路遇强敌,致使镖银丢失。白名夏把他接到自己的家中,替他运功疗伤,由是杨悲秋捡回一条性命。
杨悲秋为人狡黠,善于揣摩他人心意,投其所好。言必称琴棋,语不离书画。白名夏诗剑风流,一看遇到知音,自是欢喜,引为至交,二人结拜为兄弟。杨悲秋索性趁热打铁,假意请白名夏为他出头代他寻回镖银,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没有镖银被劫一说。白名夏本就侠义心肠,再加上又是挚友相求,焉有拒绝之理?
白名夏欣然允诺。
杨悲秋不思知恩图报,滞留山庄期间,相中白名夏之妻。趁白名夏不在山庄,杨悲秋便起了淫心。段氏一妇道人家也识大体,对杨悲秋的轻佻极为反感,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眼见时机成熟,杨悲秋明目张胆勾引段氏。段氏因丈夫常年不在身边,甚是寂寞,禁不住杨悲秋一勾三引,就出了墙了。
两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总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好朋友。白名夏寻镖银未果,回到山庄,并未察觉此事。有一次白名夏撞见杨悲秋给自己的夫人插簪,心里不是滋味,加上下人的窃窃私语,不免对夫人发了脾气。杨悲秋觉得不妙便藏了杀机。在那之后,杨悲秋沉沦黑道,以致生意越做越大,终于自立门户,成立了威震一方的孤星门。
正好李惟春投来拜帖,要会斗白名夏。杨悲秋便想抓住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先劝说白名夏把比武地点设在鱼沼飞梁,然后在鱼沼飞梁埋下火药。
鱼沼飞梁是沧浪山庄庄前的一座桥,也是入庄的必经之处,是个胜地。
白名夏虽对他有不满情绪,但尚未对他加以防范,依然待之上宾,因此没有拒绝。况且他并不知道杨悲秋爱着自己的妻子,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更不知道自己身在阴谋的靶心。
他一直蒙在鼓里。
而李惟春犯的惟一的错误就是他在错误的时间向错误的对手发动了错误的挑战,从而成就了阴谋。
白名夏与李惟春战于鱼沼飞梁。二人一见如故,相逢恨晚。雪亮的枪头对向孤独的长生剑,离别钩也霍霍磨好了刃。那一战,很难说谁胜谁负,因为没有胜负。霸王枪断做两截,白名夏却横死当场。枪是剑削的,白名夏却是炸死的。
原来杨悲秋在白名夏的长生剑破了霸王枪的刹那,突施杀招。白名夏哪里料到他会出手,还以为他为自己掠阵,突然之间身体就被他的离别钩轻松地钩住了。正欲挣脱,却不知怎么地,筋酥腿软,丧失了反抗的力气。好在李惟春反应过来并未作壁上观,及时施以援手,白名夏才没有过早地与这个世界离别。
杨悲秋不是李惟春的对手,仓促之际,触发诡雷。可惜阴谋再完美也有缺陷的地方,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偏赶上了大雨,诡雷未能全爆。杨悲秋的一石二鸟之计流产,不过他还留了一手。借着滚滚浓烟的掩护和充沛的体力与之周旋,杨悲秋侥幸从李惟春的枪下走脱。为了斩草除根,他索性灭掉白家上下三十五口,除了心爱的段氏,惟独留下了一个过周的婴儿。不是他仁慈,而是因为段思思的拦阻。
段思思是个女人,但她使刀。
碧玉刀。(作者注:关于此刀见七种兵器 古龙著)
她是白名夏的妻妹,却爱着自己的姐夫,苦于不得。杨悲秋的阴谋里也有她的一份,他们约定各取所需。她只是想和姐夫在一起。而姐姐归杨悲秋,她也没有意见。杨悲秋的蛊惑让她沉迷,她幻想白名夏软弱无力地倒在她的怀中,杨悲秋则带着自己的姐姐远走高飞。
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好办。所以那天杨悲秋叫她在白名夏的酒里下药,她欣然从命。十香软骨散,药性一发,全身尽软。段思思下了药,但她没料到杨悲秋的算盘打得那么狠,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
段思思还不知白名夏惨死的消息。杨悲秋巧言令色,虽未能将白家斩尽诛绝,却成功带走了有孕在身的段氏和那个婴儿。
待李惟春说出实情,段思思痛悼不已,悔不当初,无奈大错铸成,只得和盘托出。而李惟春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对于由于自己的求名心切而造成流血事件而痛苦自责,发誓定取杨悲秋项上人头祭其英灵,不负知己。
情义与仇恨,鲜血与亡灵,忠贞与背叛。中原武林的种种瓜葛不外乎如此。
霸王枪折,长生剑埋。
断枪何能断魂,长生不过长埋。是以有后来的断枪与埋剑。
段思思流水式道完,我记帐式听完。
合起来流水帐式再现二十年前的故事,俗却扣人心弦。
她倾诉了这段隐秘翌日就匆匆离去,连店钱也忘了付。仿佛就是为了告诉我而来,又为了逃避我而去。
苏州城偏居江南,乌蚕镇远在晋北,关山万重,何故匆匆?
我,究竟是谁?
竟值得她费此周折?
无人应答,应的只有廊壁的回音。
第九章 乌金与强盗
人世间最残酷的景象,莫过于病树前头万木春。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秋去春来双燕子,愿衔杨花入窠里。”
其实念这首诗的口音与腔调并不能让我为之动容,主要诗歌里老是言及“杨花”呀,“杨花”呀,我就想起了杨爱。
唉,见鬼。
伙计边擦桌子边喃喃呐呐道:“谁呀,不掏钱买酒喝,念啥屁诗。。。。。。”
一乞丐老头戴着顶破瓜皮帽,精着两条腿,趿着双木屐,腰间挂了个锯了嘴的葫芦,拄着根木杖窜了进来。伙计立刻撵道:“幺,一副寒乞相,快出去,别弄脏了地儿。”
老乞丐涎皮涎脸地贴近伙计的身子:“嘿嘿,出来讨生活不容易,论辈分我可是你叔。”
“去,去”伙计怒道,“你这腌臜老朽,我哪有你这样的叔?要是有,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顶梁楣了。你想打秋风,可找错地儿了。”
店里的伙计此刻都撵上来,上去轰他,作势要打。我有些看不下去,打算制止他们。还等我开口,那老头子忙屁滚尿流逃开。伙计们犹要追将上去,我刚喝“慢”,说了一半,伙计们又都乞乞缩缩踅了回来。准确地说,是一个人把他们“压”了回来。此人额上箍着镶嵌宝石的黑色缎带,身穿蜜合色布袍,颈系白色披风,身高八尺有余,四肢孔武有力,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再看面部,古铜色的脸膛,面部丰满而微长,鼻子老挺,跟乌蚕镇的人种有明显的差别。皮肤有些粗糙,想是常年生活在风沙之地。
甫一进来就神威地逡视店里一道,这一刹那,店里每一个人都仿佛都给他如电的眼神逼了一逼,不禁露出了几分怯意。他解开披风,掷给早早上前迎接的小二,将手中长剑搁在木桌之上,便开始打量这个小店。
小二笑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
“您要点什么?”
“拿壶酒来漱漱口。”
小二嗓子一吊,拖出长长的尾音:“好嘞,上酒——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