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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颜被他抖得不行,直接将他甩开:“抖什么抖!都快让你给抖出病来了!”
九应勉强咧出一个配合喜庆的笑,心里却在继续咒骂沉夜他大爷:“子颜,你要是不想嫁,那就别嫁了。说实在的,羽族那群低俗货,实在配不上你。你信不信待会儿出去,就是满眼睛的鸟人、满眼睛的怪物。比起我们青丘啊,啧啧啧,他们实在没什么品位。”
子颜凉凉看他一眼:“是啊,你抖脚最有品位了。”
九应抽了口冷气,直起身子,好似一派沉稳:“别骗自己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长翅膀那货。那个章峨山可是连朵花也长不出来,漫山遍野冒火的,你去了准得闷死。”
相比某处木兰花开,章峨地界确实太过萧条。子颜自是懂得九应话中之意,然而一想到那张脸,耳畔便莫名地飘进一句话,不知是谁在说……“记得,只能是恨我。”
看她目光放空,九应猜测她在犹豫,便想着乘胜追击一把:“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吧?肯定是!子颜,你看现在还有点时间,不如逃婚吧!跟从前一样,跟你哥我四海八荒逍遥自在,怎么地也好过去章峨遭罪……”
“这是盟约,不是遭罪。”子颜冷声打断他,“哥哥,这次联姻,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不正因为如此,你才舍了逍遥自在,回家里帮忙?”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好歹是我妹妹,你出嫁,无论嫁给谁,做哥哥的都得回来不是?不过这个妹夫,我实在不满意。连酿个酒也不会,就会打打杀杀,一点也不安分。”九应一想到今后可能没法去天界某处顺酒,心底一阵难过。
子颜亦是难过,却与她兄长全然不同。她的声音,轻如点水:“我以后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
九应无言以对,长长一叹。这声叹息,隐约现出狐族少帝的气度。
鬼族之战过后,青丘淡泊世外,数万载不曾如此热闹。云玄送走了视若珍宝的女儿,由九应送嫁,前往西之章峨。
子颜披着红纱,端坐在鸾凤步辇之上,由八十一名鸟人抬着,稳稳前行。
照礼法来说,九应理当乘坐羽族备下的飞羽仙轿,可当他看见那八位奇装异服的鸟人,即刻委婉拒绝。眼下他正驾着自己的云马,一路扶额跟着步辇。
眼角掠过一团金光云雾,九应侧目看去,顿时一怔:“上仙,你不回天虞山么?”
苍玉往步辇上虚瞟一眼:“我不放心。”
的确,九应也有这种感觉。子颜向来敬重苍玉这位师父,现时相邻不到一丈,她居然毫无察觉。奈何红纱掩映,着实看不清她目色如何。
天际浓云又凑紧了些,众随行仙官竭力相阻,可那道天光缝隙竟是越发狭窄。尽管如此,现下已到了洛水桥,想必在浓云闭合之前,应是能够抵达。
洛水桥浮于云雾之中,并无桥的形态,仅由数万六合法盘相接而成,桥下天波浩渺。低首望去,凡界山脊,时而隐现。
苍玉低头看了看,低声问九应:“上回天劫如何?”
九应只觉后心一凉,不由吞了吞口水:“那十道天雷当真要人命啊!我本以为是天界刑罚的那种,谁晓得竟然强过百倍!唉,是我低估了,之后在洞里躺了三十年。”
苍玉漠然道:“哦,才三十年。”
九应瞠目:“什么叫作‘才’!睡得骨头都要散了好么!”停了片刻,“你问这个作甚?”
苍玉目视远处翻涌而至的墨色云絮,静然道:“没什么。”
电光倏忽远至,如流矢纷落,重重墨云疾速盘旋巨浪,瞬息便是震慑天地的滔天漩涡。
不知何人高喊一声:“雷劫!”
顿时,众仙奔散,一众鸟人更是振翅逃逸,生怕惨遭波及。
鸾凤步辇沉沉跌在洛水桥上,震碎几方六合法盘,倾斜一侧。狄烈见状,即刻展火翼而去,可每近一步,雷电疾飞擦出的熊熊业火,硬是将他生生逼退,如是天幕神障,将子颜困在彼端。无论他如何穷尽仙力,仍旧无法震开半分。
洛水桥上,遍地惨烈。苍玉以一人之力撑起一道结界,将波及的仙众尽数护于其中,包括九应。见九应欲破界而出,万年冰冷的眼闪出厉色:“别动!老实待在这里!”
九应望着深处雷阵之中的子颜,急促道:“她是我妹妹!她会死的!”
苍玉倾力加筑结界:“天雷非同小可,若你毁了此界,将有千人与你同葬!”
九应蓦地一惊,方见周遭千人众,皆是由苍玉一力护下,换作他或狄烈,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握拳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早知会有雷劫,所以在随行左右!这是天劫,是谁的天……”他望着那抹红影,“是子颜!”
苍玉一派从容,镇定道:“不知雷劫延续几时,先助我加筑仙障!”
震耳欲聋的雷电在子颜身侧复叠炸开,她急忙聚起仙障,却于事无补。巨响已将她耳朵震得听不清声音,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压抑的气息缠绕周身,禁锢她的动作,甚至呼吸。
这是天劫。她曾听苍玉说过,也知晓自己迟早得经历,但没想到是大婚之期。
她一次又一次筑起仙障,一次又一次被雷电劈散。可能真的会死。她很清楚,眼下不过是前奏,真正的雷劫,随后便至。
一道电光打在肩上,震裂她的肩骨,她不知道是否能够承下那七道天雷。
当她颤着双手,再度掀起一道屏障,一团墨色从天而降,她惊得紧闭双眼。然而彻骨剧痛并未袭来,她仅是嗅到一抹熟悉的木兰花香。
待她从墨色的袍子里钻出,接连七声轰鸣已在头顶划过。天地间,撒下澄澈天光。
这是……下雨了?她伸手去接,滴落指尖的温凉,竟是一滴一滴血水……
她闻到浓浓血腥之气,望天看去,是毁天灭地的玄光,是凄然无终的漫天血色……
一柄断剑钉入她身侧的碎木,沿剑锋滚落的血珠,缠着黯淡金光,丽得刺目。
淡淡清响自腕间逸出,是无音铜铃的音色。
脑中腾起阵阵眩晕,密布阴云的灵台之上,霎时万里晴空。静静地,吹来一阵清风,吹散眼前凝固不散的薄雾,大段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呼吸一窒,眼角似有一物向下疾坠,溢着红光,极致炫目。
“阿夜!”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肌肤上寸寸铺陈,她一滴泪落,自洛水桥上,一跃而下。
*
黄昏之末,天穹血色浓重。林间枯叶翻卷,霞光斑驳。
子颜认出这个地方……尧光山。
怀中的身体被鲜血浸透,泛出比冰雪还要寒凉的温度。一张苍白的脸,唇畔染了血痕,渐渐开散的瞳孔,寻不得一丝光泽。胸口的起伏,时断、时续。
血色沾上嫁衣,觉不出端倪。子颜用力搂着他,脑海中的无数碎片,在这一刻,连贯成章。尧光山、林大、中荣国、公主、国师……又被他给骗了。骗术,很高明,也很蠢。
音色轻得连自己都听不真切,子颜喃喃道:“你不该送我这个铃铛。如果它不响,我就能照你说的,只是恨你。阿夜,跟我说句话吧,我想听你说话,什么都好,一个字也好。”咽喉里碎出哽咽,眼泪冲淡他唇角的殷红,现出微微勾起的笑。
玄色由远而近,苍玉依是语调平平:“他要走了。你想说什么?”
听着他的呼吸骤然消散,子颜的手愈发颤抖:“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句也不说?连说句告别的话,也不愿了?不,他说过了,他要我恨他。可是,这分明是我的劫,为什么……”
苍玉仰望一脉平静的云卷云舒:“因为……”良久,“你,是他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中卷:缚魂咒(完)
下卷stand by。。。。
、第四十四章 回梦当年
九百年前。天界。镜花潭。
一湾平如镜面的水潭,拂过一层涟漪,白光铺陈的茫茫仙泽,渐次散开。潭水影影绰绰,映出一双人影相依。清风掀起一重墨色,沉夜单手搂了身旁的白衣女子,凭空化了朵玉簪给她:“子颜,你要是喜欢,改天为你种上一株。”
“把凡界的花种上你的净度无央殿,不怕天帝说你品位低劣么?”子颜嘴里这般说着,那边已拈过娇小百花,在鼻尖细细嗅着,自然而然地躺进他怀里,往他胸前蹭了蹭,顺势揽住他的腰,貌似赞叹地夸一句,“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腰挺细的。”
“你今天才摸出来,也好意思说?”沉夜放任她搂腰打哈欠,一手拢着她鬓边,另一手拾起靠在青石上的鱼竿,将饵抛入潭水。低头瞧她一眼:“很累?”
“嗯。”子颜委屈地点头,觉得鬓边有些痒,便将他手软软拽住,口中含糊不清,“抄了一晚上长阿含经,能不累吗?你还是快些钓几条鱼上来给我补一补。”
沉夜反握了她的手,垂在肩头,淡淡应了句:“你哥明知你要出来,没帮你抄抄?”
子颜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愤愤然道:“他?算了吧,就他那破字,装也装不像,到头来害我被阿爹责罚,那可就亏大了。”
沉夜悠哉地望着落饵之处,不在意道:“他的字,会破么?你也未免太好骗了,云九应好歹也是四海八荒知名纨绔,既是知名,那么光靠一副皮囊定是不够,多多少少也有些看家本事,最基本的,便是水墨丹青。他的字要是破了,那些女仙哪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心头点了一撮火,子颜原本还挺同情他的自创狂草,被沉夜这么一说,顿觉自己蠢得可以。可惜九应一早便架云马去了某处“会友”,这下子连报仇也抓不着人。
鱼竿一颤,沉夜眉角一敛,低声道:“有动静了。”
子颜立马从他怀里扑腾起来,满心期待地盯着鱼线。要知道,沉夜已奋战了整整四个时辰,鱼饵费了大半缸,愣是没钓上一条鱼。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且习惯了一百年。
沉夜手势沉稳,好似手执玄光剑,那柄鱼竿亦像是吹可断发的利剑。见落饵处猛地一沉,沉夜果断挥竿而起,唇角微微勾起:“哼,这回可有了!”
“是吗?”子颜看着勾上的水草,漠然发怔,“我忽然觉得,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你钓上来一条鱼,那我可算是老怀安慰,死而无憾。”
“这个……”沉夜干笑着收线回来,摘下勾上的鲜绿水草,郑重其事地置入鱼篓,“你想象,这天界可不比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