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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未免不对了。”这老者一双眼睛黄澄澄地,倒似生了黄胆
病一般。
令狐冲心下稍宽:“原来他们仍在争执这件事,师父并未
屈服让位。”
岳夫人道:“鲁师兄这么说,那是咬定我华山派处事不当,
连累贵派的声名了?”
衡山派这姓鲁的老者微微冷笑,说道:“素闻华山派宁女
侠是太上掌门,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
不虚传。”岳夫人怒道:“鲁师兄来到华山是客,今日我可不
便得罪。只不过衡山派一位成名的英雄,想不到却会这般胡
言乱语,下次见到莫大先生,倒要向他请教。”那姓鲁老者冷
笑道:“只因在下是客,岳夫人才不能得罪,倘若这里不是华
山,岳夫人便要挥剑斩我的人头了,是也不是?”岳夫人道:
“这却不敢,我华山派怎敢来理会贵派门户之事?贵派中人和
魔教勾结,自有嵩山派左盟主清理,不用敝派插手。”
衡山派刘正风和魔教长老曲洋双双死于衡山城外,江湖
上皆知是嵩山派所杀。她提及此事,一来揭衡山派的疮疤,二
来讥刺这姓鲁老者不念本门师兄弟被杀之仇,反和嵩山派的
人物同来跟自己夫妇为难。那姓鲁老者脸色大变,厉声道:
“古往今来,哪一派中没有不肖弟子?我们今日来到华山,正
是为了主持公道,相助封大哥清理门户中的奸邪之辈。”
岳夫人手按剑柄,森然道:“谁是奸邪之辈?拙夫岳不群
外号人称‘君子剑’,阁下的外号叫作甚么?”
那姓鲁老者脸上一红,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对着岳夫人怒
目而视,却不答话。
这老者虽是衡山派中的第一代人物,在江湖上却无多大
名气,令狐冲不知他来历,回头问劳德诺道:“这人是谁?匪
号叫作甚么?”他知劳德诺带艺投师,拜入华山派之前在江湖
上历练已久,多知武林中的掌故轶事。劳德诺果然知道,低
声道:“这老儿叫鲁连荣,正式外号叫作‘金眼雕’。但他多
嘴多舌,惹人讨厌,武林中人背后都管他叫‘金眼乌鸦’。”令
狐冲微微一笑,心想:“这不雅的外号虽然没人敢当面相称,
但日子久了,总会传入他耳里,师娘问他外号,他自然明白
指的决不会是‘金眼雕’而是‘金眼乌鸦’。”
只听得鲁连荣大声道:“哼,甚么‘君子剑’?‘君子’二
字之上,只怕得再加上一个‘伪’字。”令狐冲听他如此当面
侮辱师父,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叫道:“瞎眼乌鸦,有种的给
我滚了出来!”
岳不群早听得门外令狐冲和劳德诺的对答,心道:“怎地
冲儿下峰来了?”当即斥道:”冲儿,不得无礼。鲁师伯远来
是客,你怎可没上没下的乱说?”
鲁连荣气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华山大弟子令狐冲在衡
山城中胡闹的事,他是听人说过的,当即骂道:“我道是谁,
原来是在这衡山城中嫖妓宿娼的小子!华山派门下果然是人
才济济。”令狐冲笑道:“不错,我在衡山城中嫖妓宿娼,结
识的婊子姓鲁!”
岳不群怒喝:“你……你还在胡说八道!”令狐冲听得师
父动怒,不敢再说,但厅上陆柏和封不平等已忍不住脸露微
笑。
鲁连荣倏地转身,左足一抬,砰的一声,将一扇长窗踢
得飞了出去。他不认得令狐冲,指着华山派群弟子喝道:“刚
才说话的是哪一只畜生?”华山群弟子默然不语。鲁连荣又骂:
“他妈的,刚才说话的是哪一只畜生?”令狐冲笑道:“刚才是
你自己在说话,我怎知是甚么畜生?”鲁连荣怒不可遏,大吼
一声,便向令狐冲扑去。
令狐冲见他来势凶猛,向后跃开,突然间人影一闪,厅
堂中飘出一个人来,银光闪烁,铮铮有声,已和鲁连荣斗在
一起,正是岳夫人。她出厅,拔剑,挡架,还击,一气呵成,
姿式又复美妙之极,虽是极快,旁人瞧在眼中却不见其快,但
见其美。
岳不群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话不妨慢慢的说,何必动
手?”缓步走到厅外,顺手从劳德诺腰边抽出长剑,一递一翻,
将鲁连荣和岳夫人两柄长剑压住。鲁连荣运劲于臂,向上力
抬,不料竟然纹丝不动,脸上一红,又再运气。
岳不群笑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便如自家人一般,
鲁师兄不必和小孩子们一般见识。”回过头来,向令狐冲斥道:
“你胡说八道,还不快向鲁师伯赔礼?”
令狐冲听了师父吩咐,只得上前躬身行礼,说道:“鲁师
伯,弟子瞎了眼,不知轻重,便如臭乌鸦般哑哑乱叫,污蔑
了武林高人的声誉,当真连畜生也不如。你老人家别生气,我
可不是骂你。臭乌鸦乱叫乱噪,咱们只当他是放屁!”他臭乌
鸦长、臭乌鸦短的说个不休,谁都知他又是在骂鲁连荣,旁
人还可忍住,岳灵珊已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岳不群感到鲁连荣接连运了三次劲,微微一笑,收起长
剑,交还给劳德诺。鲁连荣剑上压力陡然消失,手臂向上急
举,只听得当当两声响,两截断剑掉在地下,他和岳夫人手
中都只剩下了半截断剑。他正在出力和岳不群相拚,这时运
劲正猛,半截断剑向上疾挑,险些劈中了自己额角,幸好他
膂力甚强,这才及时收住,但已闹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
他嘶声怒喝:“你……你……两个打一个!”但随即想到,
岳夫人的长剑也被岳不群以内力压断,眼见陆柏、封不平等
人都已出厅观斗,人人都看得出来,岳不群只是劝架,请二
人罢手,却无偏袒。但妻子的长剑被丈夫压断并无干系,鲁
连荣这一下却无论如何受不了。他又叫:“你……你……”右
足重重一顿,握着半截断剑,头也不回的急冲下山。
岳不群压断二人长剑之时,便已见到站在令狐冲身后的
桃谷六仙,只觉得这六人形相非常,甚感诧异,拱手道:“六
位光临华山,未曾远迎,还望恕罪。”桃谷六仙瞪眼瞧着他,
既不还礼,也不说话。令狐冲道:“这位是我师父,华山派掌
门岳先生……”
他一句话没说完,封不平插口道:“是你师父,那是不错,
是不是华山派掌门,却要走着瞧了。岳师兄,你露的这手紫
霞神功可帅的很啊,可是单凭这手气功,却未必便能执掌华
山门户。谁不知道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剑派剑派,自然
是以剑为主。你一味练气,那是走入魔道,修习的可不是本
门正宗心法了。”
岳不群道:“封兄此言未免太过。五岳剑派都使剑,那固
然不错,可是不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讲究‘以气御剑’之
道。剑术是外学,气功是内学,须得内外兼修,武功方克得
有小成。以封兄所言,倘若只是勤练剑术,遇上了内家高手,
那便相形见绌了。”
封不平冷笑道:“那也不见得。天下最佳之事,莫如九流
三教、医卜星相、四书五经、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事事皆
精,刀法也好,枪法也好,无一不是出人头地,可是世人寿
命有限,哪能容得你每一门都去练上一练?一个人专练剑法,
尚且难精,又怎能分心去练别的功夫?我不是说练气不好,只
不过咱们华山派的正宗武学乃是剑术。你要涉猎旁门左道的
功夫,有何不可,去练魔教的‘吸星大法’,旁人也还管你不
着,何况练气?但寻常人贪多务得,练坏了门道,不过是自
作自受,你眼下执掌华山一派,这般走上了歪路,那可是贻
祸子弟,流毒无穷。”
令狐冲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风太师叔只教我练剑,
他……他多半是剑宗的。我跟他老人家学剑,这……这可错
了吗?”霎时间毛骨悚然,背上满是冷汗。
岳不群微笑道:“‘贻祸子弟,流毒无穷’,却也不见得。”
封不平身旁那个矮子突然大声道:“为甚么不见得?你教
了这么一大批没个屁用的弟子出来,还不是‘贻祸子弟,流
毒无穷’?封师兄说你所练的功夫是旁门左道,不配做华山派
的掌门,这话一点不错,你到底是自动退位呢?还是吃硬不
吃软,要叫人拉下位来?”
这时陆大有已赶到厅外,见大师哥瞧着那矮子,脸有疑
问之色,便低声道:“先前听他们跟师父对答,这矮子名叫成
不忧。”
岳不群道:“成兄,你们‘剑宗’一支,二十五年前早已
离开本门,自认不再是华山派弟子,何以今日又来生事?倘
若你们自认功夫了得,不妨自立门户,在武林中扬眉吐气,将
华山派压了下来,岳某自也佩服。今日这等噜唆不清,除了
徒伤和气,更有何益?”
成不忧大声道:“岳师兄,在下和你无怨无仇,原本不必
伤这和气。只是你霸占华山派掌门之位,却教众弟子练气不
练剑,以致我华山派声名日衰,你终究卸不了重责。成某既
是华山弟子,终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再说,当年‘气
宗’排挤‘剑宗’,所使的手段实在不明不白,殊不光明正大,
我‘剑宗’弟子没一个服气。我们已隐忍了二十五年,今日
该得好好算一算这笔帐了。”
岳不群道:“本门气宗剑宗之争,由来已久。当日两宗玉
女峰上比剑,胜败既决,是非亦分。事隔二十五年,三位再
来旧事重提,复有何益?”
成不忧道:“当日比剑胜败如何,又有谁来见?我们三个
都是‘剑宗’弟子,就一个也没见。总而言之,你这掌门之
位得来不清不楚,否则左盟主身为五岳剑派的首领,怎么他
老人家也会颁下令旗,要你让位?”岳不群摇头道:“我想其
中必有蹊跷。左盟主向来见事极明,依情依理,决不会突然
颁下令旗,要华山派更易掌门。”成不忧指着五岳剑派的令旗
道:“难道这令旗是假的?”岳不群道:“令旗是不假,只不过
令旗是哑巴,不会说话。”
陆柏一直旁观不语,这时终于插口:“岳师兄说五岳令旗
是哑巴,难道陆某也是哑巴不成?”岳不群道:“不敢,兹事
体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