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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半,所有人继续早上的工作,五点半结束,未完成晚上加班。”
这里的狱警虽然算不上随和,但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凶恶,跟上学时的教官差不多。
“叶玮,你这三天不要求产量,跟着柏澍学。”狱警抬眼示意跟自己隔着个八叔的柏澍:“这个人你好好带带。”
“是!”
柏澍回答问题的声音不大,但是铿锵有力。
叶玮不认识路,只能跟在那个狱警身后闷头走。路程不算遥远,大概步行了十分钟左右,一行人到达了一个厂房门口。
站在外面时叶玮猜不到里面是做什么的,但刚一走到门口,一股浓郁的胶皮味冲得上头。叶玮干呕了一下,强忍住恶心跟了进去,里面是排布得整整齐齐的机器。
还没等反应过来,其他人已经走到了个子的机位旁,叶玮不知道去哪儿,就跟上了柏澍。
柏澍也不怎么理他,走到了一架机器跟前做好,从下面的一个柜子里抽出一个胶皮鞋底,拿着热熔胶棒机围着一周打了一圈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张皮革粘好。
期间,叶玮一直想插话,但柏澍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抬手打开了机器开关,又拿出一把匕首把多出来的皮革割掉。
机器噪音很大,柏澍并没有直接使用,而且拿起一把锤子来来回回敲着鞋跟一周,直至打到完全服帖才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他把半成品放到机器下牵了几圈线,拿一旁上鞋油的刷子把皮鞋打了几遍,一只鞋子就算完成了。柏澍手法熟练,做得很快,整个过程用时不过五分钟,叶玮看得眼花缭乱。
“看懂了吗?”柏澍问道。
他的声音和他清冷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带着一个老师在解决完学生问题后那种真挚的期盼。
叶玮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看懂,只能咧嘴傻笑一下:“要不我再看一遍吧。”
柏澍也不多说,毫无偏差的把刚刚的步骤又来了一遍,五分钟后,他再一次面无表情的问道:“看懂了吗?”
“算,懂了吧。”
叶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毕竟第一次接触的东西,不知道怎样算懂,就他这么个教法,看两遍就指望学会也不现实吧?
“后面有机器,你去试试,不懂了再来问我。”柏澍一只手指了指后面,另一只手抚了一下叶玮的后背,不给他一点点反驳的机会就把他支开了。
叶玮只能往后走,走到后面的空机器处坐下了。鞋底子准备好了,热熔胶棒机不太会用,糊得鞋底上都是快凝固的胶,把皮革附在上面怎么也粘不住。
“我来吧。”八叔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接过叶玮手里的东西,熟练的摆弄着:“他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所以有啥事儿找我就行。”
“他以前不是老师吗?当老师不需要跟人打交道啊?”
叶玮朝着柏澍的方向瞅了瞅,光头略有些头发,五官并不过分好看但很协调,身高在一众犯人里算矮的,无论怎么看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了。
“其实也不是一早就这样吧。”
八叔说着话,手上的活也没有停下来:“听说他当老师的时候虽然年轻,但业务水平和德行都很好,所以家长和学生都很喜欢他。”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那几年你要在这儿肯定也听说了,当代城市猎人,还没查到他身上就已经被定性了。”
“因为他的围巾出现在案发现场,才正式进入到警方视野里的,口供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不同的人不同的问法,全部都是一套证词,把案件经过说得清清楚楚,详细到案发时的天气、温度、受害人穿了什么样的鞋子、袜子,只要问到的,都能回答正确。”
“他记性这么好啊?”叶玮问道。
几句话的功夫,八叔已经做好了一双鞋。看到叶玮好奇心那么重,干脆把憋在心里不知真假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所以才说他高明嘛!无论是小细节还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全都能对答如流,每一份口供都完美得像提前背下来的。”
“但是在法庭上就不一样了,他说话唯唯诺诺,前言不搭后语,好些重要细节都说错了。公诉机关让他想清楚再说,期间休庭一次,再上法庭时他不停的哭,案情只字不提,一直说是我做的,全是我做的,不要再问了…”
“所以你以为他的无期徒刑怎么来的?是检方认定警,察有伪造口供的嫌疑,除口供和那条围巾外又没有更多的证据,怕搞出冤假错案来,只能弄个无期徒刑结案。”
八叔说话时声音不大但富有感情,再加上肢体动作,叶玮感觉自己听的像是某人的传奇小说。
“做得怎么样了?”
柏澍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叶玮吓得一个机灵转过了身,八叔则老老实实的退回到了自己的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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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否极泰来(三)()
叶玮往后退了两步,像交不上作业的学生一样不敢看柏澍的眼睛。
“这个不难,做多了熟练了就好了。”
柏澍放缓了手下的动作,把刚刚的步骤又重复了一遍,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很多。
“以前带学生,我对他们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但他们根本看不起我。”
柏澍垂着眼,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胶鞋上,说得话里透着浓浓的无奈:“那些孩子就是见人下菜碟,他们对那种看上去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老师,说不上喜欢吧,最起码也是尊重。”
“后来我也变了,以为变成那样会省去很多麻烦,但是学生依旧会拍着肩膀跟我说:‘小柏啊,你装什么?你这样更讨人厌了!’”
叶玮站在旁边,一边听着他讲自己的故事,一边看着他做胶鞋。柏澍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可之前看新闻,不是说你很受学生爱戴吗?”
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叶玮只能找准空当把话题接下去。
柏澍微微扬起了嘴角,抬起头来看了叶玮一眼,又低下了头:“新闻的真实性和道听途说有什么区别?总不能我犯了那么大的事儿校长还说:‘我早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吧?我前后的反差越大,他与这件事的关联就越小。”
叶玮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是听闻过柏澍的事迹,才觉得他很难打交道。
“其实很多事情,你可以直接来问我。”柏澍的视线依旧在胶鞋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没什么意义。”
在听到他这么说的一刻,叶玮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发现了。
柏澍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讲一件很日常的小事,叶玮憋了很久,最后弱弱的回了一句:“对不起…”
听到他道歉,柏澍终于抬起头看了叶玮一眼,看到他无比认真,脸涨得通红,不由得笑出了声,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你别这样啊,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柏澍把手放在叶玮肩上,微微使了点劲:“人就像这个胶鞋,加上鞋面,再把多出来的部分去掉就可以。坏了可以修,修到修不了就毁掉,毕竟这东西对环境污染不小。”
叶玮跟着瞎点头,从柏澍手里接过鞋跟,蒙头往上涂抹粘胶,接着贴皮革,弄得手忙脚乱。柏澍突然变得耐心起来,手把手的教。
可是叶玮并不觉得好,他宁可像在部队里,一言不合被体罚都可以,这样钝刀子割肉才是真难受。
“我的速度并不算快,这里的工作要求是一天五十双胶鞋,按照一双十分钟算,至少需要八个小时,大多数的人不加班无法完成。”
“教你是我的工作,完成产量也是我的工作,所以需要快些。”
在看到叶玮能独立完成工作后,柏澍撂下一句话离开了。
工作到下午五点半,叶玮跟着大家从厂房离开,或许是胶鞋厂毒性不小,出门的时候一阵恶心头晕,差点昏倒,要不是八叔扶了一把可能真就不行了。
劳改之前,叶玮以为监狱的生活会很艰苦,没曾想这里和工作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八小时工作制,完成产量就可以。一日三餐温饱完全可以保证,晚饭后还有休息时间。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柳雁湾的五个人被带回到家乡那边劳改去了,还有一个人刑满释放了,整间房只剩下自己、柏澍、八叔和一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男人。
据说那个男人来得比较晚,在八叔和柏澍之后,因为看上去性格比较乖张别人都叫他老怪。
老怪这个人一般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但是看上去攻击性很强,眼睛总是贼溜溜的转,看任何人的目光都带着防备和不善。
老怪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身形和八叔比瘦弱不少,但和柏澍比又显得壮实很多。因为他给人的感觉不怎么讨喜,所以两人之间交流也不多。
相对老怪来说,叶玮的关注点更多放在了柏澍身上。每天晚饭后,柏澍都盘腿端坐在床上看书,看书速度很快,每天看的书都不一样。
监狱每月都会象征性的发一些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搁别人钱一到手就会买些好吃的。但柏澍从不破戒,平时怎样就还是怎样,所有的存款都会用来买书。
但买书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他看书的速度,一开始叶玮还好奇这些书从哪儿来,后来发现,监狱外会有人专门为他买书寄过来,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更让叶玮奇怪的是,柏澍作为一个曾经的数学老师,基本上没看过和数学甚至理科相关的书,看得大都是哲学、教育学和一些心理学的书籍。
“柏哥,为什么你一个数学老师,从来不看专业书啊?”所以这样的问题,叶玮也确实问过。
“数学是我的专业,但不是我毕生的追求。虽然我永远不可能再做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