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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儿,一双漂亮的水眸里终于透出不可思议的光看着他,什么叫做,她想要怎么样?
不知该说什么,她只好告诉他她自己看到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秦姐他们哪怕担心,也触碰和改变不了上面的决定。尤其他们为人父母,没办法踩在自己儿子的生命上去替国家考虑尊严,所以他们连期许都不敢有,只有等。”
霍斯然淡淡露出一抹苍白笑,却不接话,只轻拍她的后脑重复一次,哑声问:“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关于叶骁么?
林亦彤努力要从他设定的这种怪圈中逃脱出来,她懂他的眼神,就像上次说的,他不是有资格能站在她人生的一侧与她比肩的人,但叶骁却是能为此奋不顾身的。可在他霍斯然的认知里,她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叶骁爱她,有人爱她。
林亦彤在微冷的寒风里凝视他良久,冷笑一下:“霍斯然,不要把你说得好像能替我牺牲一切一样,他们要的是你的道歉和尊严……”
他也浅笑,轻声打断:“我的尊严?”
他想他还是没有表达清楚意思,他霍斯然在任何人面前都有资格谈及这两个字,要求这两个字,可是在她面前,她以为,他还在乎尊严?
“彤彤,你觉得我今天过来,是要做什么?”
整个国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等待着他的态度,事态仅有两日的时限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却从这一切中间脱身出来,到这个不算大的小院,找她,问问她怎么想。他曾说的关于他此生的意义,他给的爱,不够明显,是么?
藤椅上的人儿微微颤抖起来,她懂了他的意味,在那样的大爱之下险些抬不起头来,心头酸涩猛然一涌,苦笑出声:“可那不止是你的……”
所有的痛苦,纠结,都凝聚在此。
他
们要的是整个军方的致歉,这关乎国家的尊严,他霍斯然比谁都懂。
他只淡淡地笑,她说的很对,这也是他死都不肯退让的点。他不开口,却只是耐心地第三次地问啊,“你呢?”
“彤彤,你可以告诉我。”
可她却太过懂事,双眼蒙着一层涨红的温热,她仍不肯说。
霍斯然轻轻抱着她,拢着她的后脑将她轻柔圈入怀中,低低问:“让他平安无事地回来,这个要么?”
一句话,逼到了她心里最痛软肋。
她无法适应这样无私到全部都为她的霍斯然,却又仿佛已经在绵长琐碎的生活中习惯。也包括这样,在她揪心地为他的前途命运担忧时,他会那样云淡风轻地走过来,转移着她的注意力,问她想要怎样。
她几乎不用怀疑,她林亦彤所要的,他必然会哪怕耗尽一切,都达成给她看。
只是,叶骁……
“你在替我担心什么吗?不要忘记了,这是我欠你。”
“我害你受过很多伤害委屈,逼你打掉我们未成形的孩子,我让你白白失去了一颗肾,彤彤。”终有一天,他能淡淡地把这些话说出来,一字一句,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去面对,像个男人,不躲不逃。
他在努力勾起她的恨意,她知道。他也的确达到目的了,不管他想象中的叶骁跟她到底是怎样,不管他是不是觉得叶骁才是她后半生的幸福所在,她心里,是想要叶骁平安无事的。
“是,”她终于抬起眸,红红的,为她这四年前视若亲人的血性少年,“虽然知道几率那么小,但我想要叶骁没事。”
霍斯然必须承认,他在这一刻,无论再怎么大公无私,再怎么希望她好,心里却依旧痛了一下,如锥心刺骨。
“嗯。”他锋利的薄唇透出几分苍白,淡然应了一声,总算能够知道,她怎么想。
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好好休息,你应该没有睡好,记得不要再通宵看新闻,一切会好起来。”
也包括她曾说的叶骁,会重新平安地回来?
林亦彤觉得这有些像是在说天方夜谭,她兀自地,被逼着倔强地许了愿,而他开给她的,像是一张无望的空头支票。
她想再问些什么,心里那一股小小的倔强却牵制着她,让她到了最后却依旧冷硬。
“我不会再离开太久,应该,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像说过太多次让她等着他回来之类的话,这次不再想说,因为霍斯然清晰地知道,不管这件事处理的最后结果是怎样,他能够预见的属于自己的未来,已经摆在了那里。
哪怕她不懂。她也最好不懂。
冷风拂过,天色已经吞没了残阳最后一缕光线,渐次昏暗下来,她冷笑着,说:“也刚好,这里的人情绪都不是太好,晚饭大概也没有准备,没办法留你了。”
霍斯然此刻已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因为仿佛已经能料想到自己此后的人生,大约就是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天色里,倾尽全力地为她付出一切,看着她,跟别人怎样幸福。
那人生或许痛而折磨,但那是他该付出的代价,他甘之如饴。
左肩上的旧枪伤开始痛,从深秋的每个傍晚开始,如钻头一般深入骨髓地尖酸剧痛,他因此开始贪恋这个怀抱,搂得紧紧的不想松开,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薄唇挤入怀抱之间深深地印在她温暖的眉心,哑声叫她:“彤彤。”
“好好的。”
………………
黑夜。轰然降临。
霍斯然走出小院的时候,曾几度想要回头,却没有回,车里,寒峰的手一下下地点着方向盘,在等他。
看到他的瞬间,他也忍不住下了车,走到后面,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人质扣留的具体方位,查到了么?”上了车,霍斯然沉声问道。
寒峰将车门关上,“f国。军演部队前晚才整顿结束,暂时没有时间撤出国境回国,而京都的码头船只、铁路航空,要押解那么多人走且掩人耳目也是根本不可能。暂时确定的是,人还在京都。”
第308章 心惊胆战(3000+)()
叶骁他们,还在京都。
已经坐在车上的霍斯然眸色猩红地揣摩着这几个字,薄唇轻启,追问:“哪儿?”
“蓬莱岛差不多被夷为平地,附近全都是不可居住和限制登录的岛屿,无可藏身……所以我们推测是在京都陆面之内——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霍斯然阴戾的深眸扫了一眼窗外,吐出一个笃定的字:“查。堕”
寒峰欲言又止地屏息,神色尴尬凝重,在缓缓退开要行驶而去的空当里极力放缓车速,凝着秦芳容家的那扇门,终于忍不住说:“首长您已经决定了吗?其实有时候,某些人的意见不必听,他们看不到大局是怎样,只从自己的感受出发,不会想到有些决定在您这里实施到底有多难。”
他尚且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外界的施压加上各国。军事代表的监控逼迫,他霍斯然任何强硬的动作都相当于自毁,那些人可知道?
霍斯然闻言抬眸,透过后视镜凝视着他,薄唇吐出的字黯哑而轻飘飘的——
“你以为,求我去救叶骁的,会是秦芳容他们?”
寒峰一怔,黑眸里透出的那种情绪叫做难道不是?
而再接着,就是倏然如一声闷雷般的,震惊。
因为如果不是叶家夫妇,那么能撼动左右得了霍斯然,让他为之做决定的,就只有一个人。
她在秦家整整四年,会求首长保叶骁平安无事并不为过,但她可知道现在的情形是什么?现在……
寒峰连想都不敢想,心头被震得微微发颤,总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他眼眶被逼出几分湿润,攥紧了方向盘,浅笑一下道:“那首长我跟着你做。”
——之前他从从会堂的监禁中向岑副书记申请出来,见到他给他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去查那几名被扣押特种兵战士的具体方位。
霍斯然阖上眼,靠在后座:“开车。”
“首长……”
“知道这次演习我为什么不让你跟着我么?”霍斯然睁开厉眸盯着他,冷笑着将双肘担在双膝上,“跟着我会出事,我警告过你么?现在不过因为还没下来,你寒峰还是我的贴身警卫兵,我才指使你做些事,如果想跟我同生死共患难的,不如现在就滚蛋。”
“想跟着我一起下来,看以后的军区怎么变得乌烟瘴气?你可以做梦想想。这件事,你们都记住了,给我置身事外。”
他在骂他,骂的不遗余力,寒峰知道。
可他做不到就这样袖手旁观。
紧紧地咬牙将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他一个字都不说,只稳而倔强地把车开走,心里的决定,却早已擅自做下了!
………………
从剧痛中渐次苏醒过来,浑身的筋骨像是被打断重塑,稍微一动便是伤筋动骨般的感觉,窜遍四肢百骸。
子弹镶嵌在肉里,无取弹过程,无消炎处理,叶骁的脸宛若镀了一层银般惨白,沁着淋漓的大汗,醒时,只听见遥远地方隐约传来的海浪声,睁开眼,牢狱的铁栏和冰冷的水泥地面却在眼前晃动,他想翻身,却扯痛了左肩的枪伤,“啊”得嘶叫一声重新倒回了地上,后脑撞在水泥板上都抵不上那弹头硬生生往肉里钻的剧痛。
自那天被俘之后,到现在,他都在这间小小的两米宽的监牢里面,外围是一堵墙,墙外隐约可见陡峭分布的绿林丛野,宛若架在半空。
那海浪声,像是幻觉,又像是真实的,叶骁只怕是自己伤势过重,听到了幻听。
“副排,副排。”隔壁有动静,是经常在队里拿他开玩笑、说他要升官的战友在叫他。
“……”叶骁痛得冷汗涔涔,却还是抵着手铐翻身跪坐了起来,那咬牙坚忍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在发颤,“嗯……”
“副排你伤怎么样?知道咱们在哪儿吗?演习应该都结束了,咱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