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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堇的话孟峣虽听不到,但见苏岚憋住一丝笑也大概知道他说了什么。“好个奴才,如今越发胆大。”孟峣笑骂道,“还不去给你苏公子倒杯好茶。”
华堇笑着退了出去,苏岚沉思一会摇头说道。“舒雪桃恐怕斗不过她,再来年轻也容易沉不住气。我的打算,是请师父入宫。”
“会不会被认出来。”这个想法虽好,但当时韩墨毕竟是在逃的钦犯,恐怕楚渊看过画像。
苏岚好看的凤眼里发出晶亮的光芒,“已经过去十五年,师父早已从天命进入古稀。贵人善忘,何况楚渊。”
“老实说,你这番思量并没有多少是为了我吧。”对于苏岚等人,孟峣从来不端架子。
“你竟和他吃醋?说到底,得便宜的还是你。”苏岚瞪他一眼,“隐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坐上皇位,还要受她牵制?”见孟峣脸上不豫,他继续道。“你并不想让皇后有子嗣吧,现下相安无事,日后呢?只要她楚潓在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安心。”
孟峣苦笑一阵,“不瞒你,
我现在并不想亲近任何女人。”心上只有一人,再没地方让给别人。
握住孟峣手掌,苏岚叹声道。“我自然知道,但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便要这样断送吗?”
如果母妃还在,定会心疼他劳心劳力。孟峣轻笑说道,“自然不能,师父我亲自去请。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雪桃了。”
“不打算让他陪在身旁吗?”比不得他日日和木樨在一起,孟峣一定很想舒雪桃。
孟峣摇了摇头,“让他呆在这里看我和旁人亲近?他嘴里不说什么,心上总会痛的。相思虽苦,与这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长长睫毛投在眼眶下有暗暗灰影,映着孟峣青玉一般的脸庞,愈发苦涩难当。
作者有话要说:琼华:一指雪花,二指琼花。
37、君心
看书看到子夜,舒雪桃才撑不住睡了一会。迷蒙间听到外面像是有人敲门,轻缓一下一下。他揉着眼睛把门打开,便见清晨阳光中一个人影,半倚在门上歪头看他。“昨晚当夜猫子去了?”
声音沙哑慵懒,除了孟峣还能是谁。舒雪桃低呼一声,不顾衣带还没系上,扑到那人怀里。“你怎么来了?”
揉顺舒雪桃睡得松散的头发,孟峣揽住他的肩膀走进屋内,隐在一旁的暗使无声把门带上,耀眼的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照在二人身上。“今日没有早朝,我便过来了。”
退开孟峣的怀抱,舒雪桃看了他一眼,秀气的眉毛拧在一块。“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了。”
将金冠上垂下的丝带顺到脑后,孟峣伸手将他眉头揉开。“想你想的睡不着。”
要是以往孟峣这样说,舒雪桃一定会羞得一张脸孔变得桃红。可孟峣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好,他便没有那样的心情。“我知这太平盛世也需你辛苦操持,但也要好好保养身体。”他心中一疼,眼中也有了泪意,忙转开眼不去看他。“我去厨房给你煮碗药粥。”
“我就知道还是你最疼我,太医成日只知道煮那些苦到不行的汤药,还说什么固本培元。”坏笑着在他臀上拍了一记,“和我一块吃吧。”
“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些,精力好得很。”舒雪桃脸上一红,“哥说过什么红焖羊肉煲,最是补气益血的,比那些汤药都好。”
孟峣嘿嘿一笑,“回去我就让御膳房做来。”说完敛容道,“师父起来没有?”
舒雪桃知道他一大早赶来一定是有事,“师父昨天才采了药回来,今天应该不会再去。”上前把门打开,舒雪桃回头冲他一笑。“去吧,我的陛下。”
韩墨屋中终年都有药气,并非单一苦涩,而是夹杂着别的药草香气一起。孟峣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便见韩墨盘腿坐在蒲团上,随手翻着一本医书。
“师父。”孟峣恭敬的行过一礼,跪坐在蒲团上。他虽是帝王,对待韩墨还是一如当初。
韩墨略抬眼,面前男子一身蔚蓝,仿似晴朗天空。本是极好的颜色,却仍无法将他脸色衬得好看。“如今没有外患,陛下为何思虑过重。”
孟峣低头笑道,“大臣亲眷,有哪个是省事的。”
“木樨遭楚渊追杀的事陛下知道吧。”将手中医书合上,韩墨皱眉说道。“果真与宫里的太后有关系?”
孟峣说了声是,细细说给他听了才道。“我今日来,便是想请师父走这一趟。”
“敢问陛下,是否也怕楚家以后对立储的事过多干涉?”见他神色一凛,“雪桃这孩子用情至深,我不能勉强陛下做什么,只是希望陛下不要辜负了他。”
孟峣眼中一热,正要答话,便听外面舒
雪桃惊地喜喊了一声。
“木樨苏岚,你们怎么来了?”
樱草柳绿,站在一处便是春日胜景。柳绿男子原本持剑的手上提着鲜鱼活鸡,袍角上还有鱼尾摆动时甩出的水渍。饶是这样,他唇边却是灿烂无比的笑容,映着皓齿直追春阳。
樱草色衣衫的木樨牵银雪站在一旁,一匹通体雪白只四蹄是黑色的马儿跟在后面。见前面的人停了,便晃着脑袋走到银雪旁边,用脑袋轻顶马腹,十分亲昵的模样。
“哥是骑马来的?”苏岚去厨房放东西,舒雪桃笑盈盈地帮木樨牵过银雪的缰绳说道。
木樨笑着轻拍了拍马身。“它叫墨雪。我刚学会骑马不久,苏岚挑了这匹性子温顺的母马给我。”等舒雪桃拴好缰绳,木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孟峣可来了?”
舒雪桃轻轻点了点头,叹了气说道。“在师父屋里,脸色很不好。”
木樨虽有数月没有见到孟峣,但昨日已从苏岚那里听到他的近况。见舒雪桃脸上现出愁容,忙安慰道。“他是一国之君,现下虽然太平但总有事情需要劳心。等叶青泽在国子监历练一番,定能成为孟峣左膀右臂,为他分担一些。”
他话音刚落,那边便有如春风一般的声音朗朗传来。“知我者木樨也。”木樨转头一看,是满脸笑容的孟峣,跟在韩墨身后走了出来。
自孟峣为帝后,四人许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苏岚把柴填进炉灶,看木樨卷着袖子忙里忙外笑道。“好久没见你这样子。”
“在密阳楼呆得懒了,等会可不许说我做的难吃。”将砂锅放到火上,木樨转头说道。“孟峣那个样子,雪桃该有多难过呢。”
“朝中那些大臣,无一不想把族里未嫁的女子送进宫里。”苏岚叹了口气,“孟峣并不想纳妃。”
“在那位置,由不得他不想。”木樨走到门边,“没有子嗣,迟早有一日会出祸事。这个道理,孟峣不会不明白。”
苏岚无言走到木樨身旁。外面舒雪桃捧了一摞稻草放在马儿面前,待他转过身,孟峣笑嘻嘻地替他拿下沾在衣上的草屑。
春日这样好,也已经是末梢了。
月桂树下几人围坐,面前是斟满桂花醇的白瓷酒杯。孟峣轻轻一笑,端起杯子开了话匣。
“这第一杯,要敬师父。”春日的阳光照进杯盏,摇曳起一点金黄涟漪。“还愿师父马到成功。”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复又倒上一杯。“第二杯,要敬苏岚。支持我这样多年。”他一倾酒杯,“第三杯,要敬木樨。谢你不计前嫌。”桃花眼微眯,孟峣将第三杯倒入口中。“第四杯。。”他还欲再说,却被舒雪桃夺了杯子。
桂花醇劲头不大,但一连三杯也把孟峣脸颊染得微红。舒雪桃定定看住他一双眼眸
,“这杯酒,我喝。”
木樨冲苏岚使了眼色,扶着韩墨回到屋子,只留他们二人。
将酒杯放回桌面,舒雪桃含了一缕轻笑问道。“你怎么了。”
他的笑容没有丝毫不快,但在孟峣看来却是另一番样子。“师父嘱咐我不要负你,可是。。”
“孟峣,我并没有想过这些。”桃样男子仰头看着葱郁的桂叶,“你是帝王。”
“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看着舒雪桃侧脸,孟峣急急说道。
舒雪桃收回停在月桂树上的目光。“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伤心难过。以前的孟峣呢?云淡风轻间运筹帷幄,从来不会将心中所想露在脸上。”他站起身,走到孟峣身边。“我知你的心意。好好的坐住皇位,便是不负我。”
孟峣抬头看向舒雪桃,那人脸上灿然的笑无比耀眼,拂去他心中阴霾。
不负相思意,君心似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樱草色:淡黄色,出处《中国传统色彩名录》。
君心:出自李之仪《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38、幽兰
半梦半醒间,楚潓觉得有个人影站到绣着福禄寿喜的幔帐外。她想要转头去看,却觉脖颈僵硬不能自理。
“小姐,奴婢的孩儿可做了皇帝?”人影径直穿过幔帐到了面前,是一个身着碧色衣裙的女子。苍白脸孔上一双瞳仁直直望着楚潓,“奴婢的孩儿,如今在哪里?小姐把他从奴婢身边夺走,口口声声说会扶持他做皇帝。小姐,你言而无信。”
碧衣女子咧嘴发出破旧风箱一般的笑,刺得楚潓耳膜发疼。“你骗我,楚潓,你不得好死。”
楚潓心中大骇,强自挣脱间手指触到数颗浑圆。她咬紧牙抓住那件东西,猛然发力砸到女子脸上。身上一松挣扎着爬坐起来,“休要来纠缠哀家。身为低贱婢女却想要攀高枝,真是痴心妄想。”
女子身形一晃,漆黑的瞳仁里流出两行血泪。“太子那样喜欢我啊,他总说我一双眼睛生得最为动人。”
楚潓冷冷笑道,“他喜欢你?他不过是透过你的眼睛看着那个人,动人又如何,没有那人半分神韵。”说到最后已是凄哀,“如果不是哀家亲眼所见,只怕一生都要蒙在鼓里。”
帘外燃起烛火,近身侍女拾起地上的紫檀念珠轻声问道。“太后?”
楚潓披衣撩起幔帐,“年纪大了,醒来就难再入睡。哀家要去佛堂诵经,你随侍吧。”
宽大外袍上以五色丝线绣成展翅的凤凰,被摇曳的烛火镀上昏黄的颜色。仿佛她的人生,已经到了垂暮时候。
楚渊回去便着人去寻坊间名医。人倒是来了几个,可是一听进宫都打退堂鼓,说太医院那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