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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议事会上看见那张面孔,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绵弱无力的身体落在地面上发出了闷响,放松五指的萧晨曦抛开了两女,仔细端详着陈烨那张已经失控的面孔,“那时候似乎我心底还有奇怪的感觉,应该是兴奋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窗外闪动的火光透过了五彩的玻璃,昏暗的通道瞬间闪亮,随即又暗了下来,给两个对峙的身影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外衣。“斩龙”那黯淡无华的剑身,在空中挥出了一道美丽的圆弧,握紧巨剑的陈烨弓起了身子,死死盯着面前苍白的议长。
“亲手杀掉自己最心爱之人,最长久的朋友的人,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忘掉一切吗?”
倒在地上的西玛竟然勉强支撑起了身体,睁着那对黯淡的绿眸,一边夜莲的胸口也在缓慢的起伏着。松了一口气的陈烨忍受着脑中如针刺的痛楚,“斩龙”的剑刃在轻轻抖动。
与上次的相会完全不同,眼前的萧晨曦,让人感觉就如同是隐藏在山崖之上的山洪般,虽然还未见其形,却已经让人无法承受。这种让人心惊胆战之感,就如同初次见到龙若琳时那般的无法形容。
“应该曾经有过痛苦吧……”
连绵不断的枪炮声中,萧晨曦突然疑惑地侧过了头,左手食指点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是在追忆着过去那模糊的画面。
“有过,而且还很剧烈,奇怪的是,现在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了。”
单薄又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扭出了古怪的笑容,坠落到手肘处的念珠发出了轻响,萧晨曦突然抬起了头,对着陈烨露出了笑容。
“现在的感觉真是奇怪,不过,很安宁,没有痛苦了。”
“唯一还在脑中不断提醒我的,大概就只有那守住亚洲的承诺了。没错,我和奕星打过赌,规则很简单,成王败寇。我向玲也许诺过,让这个世界不再有她最厌烦的同族争斗。”
“我只是按照赌约和承诺去做了而已,奇怪,为什么他们都会死了呢?”
“你疯了?”
看着面前诡异的萧晨曦,脱口而出的胖子猛然举起了巨剑,眼底的惊讶闪动间,粗壮的身体已经化为了空气中斑驳的残影。
就像是彻底融化在周围的世界中,抹去一切气息的胖子瞬间拼尽了全力,被银黑两色光华所包裹的“斩龙”卷起了一阵凄厉的尖啸。他唯一的胜算,就只有这萧晨曦所不知道的君王力量,还有依靠黑翎指导而能从对方六感中消失的那瞬间。
六感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异民,已经习惯了依靠这种天赋战斗,而对手彻底消失的那刹那,也正是异民最恐慌最脆弱的一刻。
只要萧晨曦不知道自己的君王力量,还把自己当成那只不值一提的小虫,这个瞬间已经足够让胖子用斩龙劈开他的头颅。然而就在“斩龙”呼啸落下的那刻,陈烨又看见了一张奇怪而又苍白的笑容。
“君王级别的力量吗?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病态而又空洞的声音中,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在了陈烨的面孔,随之而来的巨大力量摧枯拉朽地涌入了他的身体。粗壮的身体像是浮叶般在空中打了一个转,闷哼的陈烨撞碎了大半的墙面,扑倒在纷飞的碎块中。
发出了震鸣声的“斩龙”大半插入了地面之中,满口鲜血的陈烨吐出了几枚碎齿,摇摇晃晃地勉强支撑起了身体。
拼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确是个怪物……
强大冲击力带来的晕眩没有消失,眼前的一切都不停晃动着。被手掌直接接触的半边面颊已经彻底失去感觉,只剩下麻木。如果不是反应及时避开了那道力量的锋芒,恐怕现在的脑浆已经被冲击成一团浆糊了。
“不知道这几颗牙还有没有命长回来?”东倒西歪的胖子苦笑着,靠着“斩龙”和墙面才恢复了平衡。
尽管他已经跨越了“星座”这个阶级,但眼前的萧晨曦显然要比他这个完全不成熟的君王来得更为强大。那令人畏惧的气息,甚至如同龙若琳一般的强烈。
看了一眼依旧瘫倒在墙边的西玛和夜莲,陈烨笑容中的苦涩渐渐消失,萧晨曦应该只是想取走自己的命而已。出尽全力的东方已经消灭了一切可能,只要自己死掉的话,也许他会立刻转身而走。
银黑两色的光焰重新燃起,胖子的身后展开了那两对银黑相间的翅膀,灿烂的光华立时照亮了昏暗的走廊,那纷飞的光焰就像是羽毛般缓缓掉落。
“我也没想到过,可以如此之快地到达这个境界。”轻轻舒张着右手五指,萧晨曦依旧是那付波澜不惊的面容,“成为一个君王,这还是过去最大的梦想,现在,却轻松地到达了顶峰。也许,这就是信念的极限吧?”
“信念?什么信念?杀光自己朋友亲人,也要统治东方的信念?”感觉着仇恨痛楚的胖子,猛然瞪圆了双眼,怒视着面前的最高评议会议长,“的确是很强大,所以真是很佩服你能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
“你看见过太古吗?”
“为了自己,可以抛弃成千上万同胞不顾,或者随手将数万人的部落灭族,你看见过这样的太古吗?”
“什么?”听着萧晨曦那极其苍白的口吻,陈烨却僵硬在了原地,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而发问?
“人人皆为奴才,家仆,贱民甚至连狗都不如,一人制定的规则可以让成百上千万的人赴死,我的一句话,就可以让禁卫军们上街猎杀所有的贱民。强者可以随时让弱者死,就像你,如果不是林玲的恩惠,早在你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你就不可能活。”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在悄无声息间开始向周围播散,吞噬了整个走廊中的阴影。再次握住右拳的萧晨曦,看着面前胖子,就像是在端详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你不觉得这样的世界,很病态吗?而我们,就是生活在这个病态地狱中的恶鬼。”
“不需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我说过,这是我和陈奕星的一个约定。我胜了,所以我杀了陈奕星,他不用为了旧传统的毁灭而悔恨;我原本不想杀林玲,但是,她会为了活着而更痛苦。”
“所以,为了已经死去的他们,我得驱除掉一切阻碍新世界出现的存在,去阻止龙若琳的愿望。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善良还是非善良,因为你们是阻碍,所以就必须抹除。”
张开了双手的萧晨曦,用平淡的讲述着这所有的一切,那语句间却让陈烨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因为是阻碍,所以就必须去死,对他来说,所有在“亚洲血夜”这场政变中死去的人,都只是一些站在对立面的简单符号数字而已。
“你知道龙若琳的愿望会带来什么未来?忘了,你没看过黑典,不知道那段历史。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太古君王如意,再次为了私念而带来彻底的毁灭。所以,我要改变制度,我要能够拥有足够的权力,去让相信我的人得到他们的未来。”
“就凭这几句台词,就可以让无数人去死?那你和你痛恨的旧制度又有什么差异?”
断断续续的笑声里并没有半点的欢乐,侧过头的陈烨反手将“斩龙”放在了背后,垂下的黑发里,只露出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瞳孔。但唯一让陈烨意外的是,这场政变竟然是针对龙若琳?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才能让萧晨曦如此恐惧,口口声声地说着什么为了未来,必须去杀戮。
“三万人的死亡和三千万人的未来,这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你不这样认为吗?”
握紧的右拳上亮起了金色光焰,那刺眼的光芒落在陈烨皮肤上,不由带来了强烈的刺痛感。萧晨曦身上所附带的光华就如太阳般,强烈而不带任何宽容,可以给异民带来无边的痛苦。
“果然,你疯了。”
“我不懂什么破灭的未来,也不懂你那什么高尚的信念,有什么不爽的自己去找龙若琳单挑啊,干老子这队人屁事。我们只想太太平平活着,却成了你的什么狗屁阻碍。”
渐渐银色的瞳孔缩成了野兽般的一点,露出狂笑的胖子挺直了腰杆,什么大义秩序,他根本无法理解,萧晨曦那种为了未来就把无数人当成牺牲品的大义,却让他的灵魂痛到无法接受。
“我只相信被杀者的痛苦,那就让我来代表那被一笔带过的三万人,讨回一点公道吧?”
“愚者。不过,我为什么会白费口舌?我也不明白。”轻轻伸出了包裹在金焰中的右拳,萧晨曦有些茫然地看着陈烨,自己为什么会去说这些,难道是因为心中重新涌起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是为了痛苦?杀掉亲人朋友的痛苦?但为了大义,不是应该根本没有痛苦?
麻木的神情恍如木偶,议长呆滞的心底只剩下了不断重复的念头,什么才是大义?这对大义造成痛苦的感觉又是什么,痛苦?悔恨?这些字眼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议长心底的画面就像是堤坝般崩溃了,碎裂的过去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那一拳亲手将林玲杀死时令人发狂的痛苦、亲手了结陈奕星时无奈的无助、还有当时定立赌约时的失落……
混乱茫然中,陈烨已经挥出了手中的“斩龙”,在这倾尽全力的攻击中已经没有任何的保留。狂潮般汹涌的力量轻松扯裂了这世界的画面,留下了无数的龟裂和破碎。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萧晨曦会突然露出了这样迷茫的神情,但胖子却不能放弃这唯一能够取胜的机会。作为同样拥有恐怖破坏力的君王,哪怕是短短半秒的失神,也足够让他们分出胜负。
“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为了因我而死的人。”
银黑的风暴瞬间被金色的光华所驱散,一根冰冷的手指抵住了“斩龙”厚重的剑锋。清朗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一丝情感,微微抬起头的萧晨曦,那对透明苍白瞳孔却已经被一种强烈的信念所占据。
“想复仇的话,要砍这里……”
一直如死水顽石般的萧晨曦,瞬间又恢复了所有感情般,嘴角上挂起了轻轻的微笑。又从那个灰暗如坟中枯骨的他,恢复成了原本那个青年。
右手食指轻松地就挡住了陈烨倾尽全力的一击,议长用左手如刀般轻轻劈了一下自己的颈项,故意侧头向他露出了这看似可以轻松扭断的脖子。
“再试一次?”
“死”
被惊恐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