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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拖到他们将粮食都借到了。”
刘恒眨了眨眼,有些踌躇的看着有根。
“呵呵。”
闻言,有根脸上的笑容苦涩了起来。
“借粮食,那个,呵呵,呵呵呵呵呵。”
“怎么了?”
听着有根异样的笑声,刘恒突感周身袭来一股寒流,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眉头蹙了起来。
“我的计策,他们不可能识破。”
脸上流露着犹豫的神态,有根的脑袋此时却左右摇晃的像拨浪鼓一般。
“不可能识破,不可能识破,绝对不可能!”
看着摇着脑袋的有根,刘恒伸手拍中了有根的后脑勺。
“镇定点,不会有意外的。”
同样行进了一天,文短带着军队在一处山坳间驻扎。
“我军的粮草如何?”
帅帐中,跪坐在兽皮垫子上的文短,看着跪在身前的离越与离固。
“将士们今天吃什么?”
“将军放心。”
离越首先抱起拳,道:“打猎的兵卒已回,今日所狩颇丰,士卒皆有吃食。”
“我军兵卒战力如何?”
“将军。”
回答的同样是离越。
“我军军容整齐,体力和战力都有保障。”
“将军。”
离越话音刚落,同样抱起双拳的离固便接过话头。
“我军士气此时已复振,当可加快速度。”
文短笑了笑,摆手止住了身前抱拳的两人。
“缓慢行军,才能保证军需供给。”
“我军兵卒是其两倍,敌方却有蛮人相助且粮足,必须维持我军士卒的士气与战力。”
“明日拔营,复行三十里。”
闻言,离越与离固对视一眼,俱点头答应。
安阳郡驻地,周和待在帅帐中,跪在软垫上。
“文短那小子带兵出发了吗?”
“将军。”
周篾跪坐在营中,抱拳道:“探马回报文短已经率军出寨,我们要不要?”
“不用。”
周和脸上露出笑容。
“让文短率精卒与之角力,让他们双方互残,互耗实力,才对我们最有利。”
“遵命。”
时间又过了一天,定边郡的驻地。
蓬头乱发的奴民们再次从石屋间走出,队伍如往常一般向着距离不远的河流走去。
河道中的流水不如往日般湍急,靠近河岸的浅水表面,飘浮着稀疏的水草。
奴民如往日一般取水,如往日一般在越显浑浊的水中寻匿。
奴民的脸上都流露着被岁月铭刻的诸般皱迹,哪怕是大人抱着的幼童,双眉也是紧皱着的。
实际上,有大人抱的幼童,比起其他在河岸上用树枝乱挑贝壳,在草中徒手寻找田螺的奴童已经好很多了。
从石屋中走出的三千个奴民,并没有全部集合在一处河岸。
他们沿着河岸分成了数十个部分,人群相距都不远。
每一部分都只有一百来人。
五十个没穿盔甲的骑兵纵马游走在不远处,监视着河岸上的奴民。
但奴民太多了,他们根本看顾不过来。
所以游骑们将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林木稀疏的草甸上。
相比较那表面已快要结冰,河水寒彻骨髓,河岸积满奴民的小河,游骑们更中意尚还呈绿的柔软草地。
天色阴霾,凉风阵阵。
数千人集结在河岸上,萧萧的风鸣却盖过了一切。
由山后升起,逐渐移至空中,并变如铜板般大小的太阳,散现着阴然的灰色。
安置在上游出水口,有根亲手用木棍搭造,顶如金字塔般耸立,足以挡住大部分流水的简陋水坝,在流水持续的冲击下,开始崩塌。
集结在河岸的奴民们,突然发现原本几乎静滞的河水流动了起来。
从上流冲入的河水冲走了河水表面稀疏的烂叶与粘糊的腐殖,形成了一道弧形的水浪。
河岸与河中一直注意着流水的奴民,俱都惊讶的朝着河中眺望。
无数的杂草与碎木,随着流水冲到了下游的河道。
面对突然冲至的寒流,河中的奴民纷纷离开了河水,他们的视线徘徊在冲入水道的杂物上。
他们看到了碎裂的木头,细小的木棍,浮荡在河面的残草断叶。
他们还看到了掺杂在木与草之间的巨叶。
巨叶并不是一块整体的树叶,叶体是六十多片普通的树叶用细绳线缝合。
六张巨叶被粗麻绳捆扎成了一个两头尖尖,形体鼓圆的叶茧,在流荡的河水中上下沉浮。
发现叶茧的奴民们发出了惊呼声,但却很好的控制了音量。
游荡在周围的骑兵,此时并没有发觉河岸上游的异样。
悄悄将所有的叶茧都捞到了岸上,奴民们解开了捆绑着巨叶的麻绳。
巨叶中,有一堆泛黄的枯草,枯草里放在粟饼。
捞起叶茧的奴民们面面相觑,附近奴民群中的人们正向着他们张望,人群正向他们汇集。
没有吃过饼子的奴民们,惊疑不定的拿起了粟饼,他们又发现了粟饼下的肉脯。
取出了饼下的肉脯,寒光便闪入了奴民们的眼眸。
距离他们最近,终于发现情况异常的骑兵,拉起缰绳奔向了人群越来越多那处河岸。
“大人。”
骑兵还没有赶到,一名年青的奴民面露喜色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奴民来到了骑兵的马前,双手将一块肉脯捧到了头顶。
惊喜交加的伸出手,拿起奴民手中的肉脯,骑兵侧着头将视线由奴民转移到了肉脯上。
“这是。。”
骑兵没有说完,奴民伸手向后拔出了插在裤间如匕首般的短刀,将短刀甩向了骑兵。
刀刃直接插入了骑兵的肚子,喷洒的血落到了草间的土上,浸入了疏松的土壤里。
第四十一章 成与败(上)()
捂着透血的湿袍,骑兵在马上的身体摇晃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下一刻,面露狰狞的奴民就从地上跃起,伸手用力将骑兵拉下了马。
身体落在地上,慌乱与剧痛下,骑兵咧嘴呲牙的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奴民伸手向后,抽出了另一把短刀,反手握着刀柄将短刀高举了起来。
“锵!”
骑兵将腰间的斩刀刚拔到一半,奴民的刀已经落了下去。
刀刃在人躯中进出,鲜血在草地上肆淌。
淬火的钢刀数次切斩开坚硬的骨骼,尖端微卷,染满鲜血的刀身上出现了数处缺口。
骑兵的嘴中泛出血泡,血从被挤开的嘴缝间流出,滑过骑兵的脸颊,倒地的躯体痉挛蜷缩,紧握着刀柄的手终是无力的垂下。
丢开手中卷刃的短刀,奴民拔出了骑兵胸中的短刀,浓稠的血从伤口处喷出,染红了奴民的脸庞。
脸庞赤红的奴民呼吸急促的喘息了几下,便激动万分的昂起了头,张开了嘴。
“啊~!”
“唔~!”
附近的骑兵吹响了号角,荒凉的号角音和奴民的嚎叫声一起,随着空气朝四方传播。
有十五个骑兵拉起了缰绳,控制着坐骑冲向了号角声响起的河岸。
而集结在那处河岸上,已经将粟饼和肉脯收好的奴民们,拿起了草堆中的兵器,组好了短枪杆刀,抓起了有根为他们准备的三角锥钉,才发现铁钉下面还有一张丝帛。
丝帛上画了一匹马,马匹正在奔驰,在马的前方画有无数的三角锥钉。
奔驰而来的骑兵越发近了,外围没有兵器的奴民自动的散开,有兵器的奴民学着画中所绘的将铁钉甩在了骑兵奔来的路上。
最先冲至奴民近处的战马,马蹄踏在了扎马钉上,骏马痛嘶出声,轰然倒地之时,马躯却因为惯性横着犁过了地面,撞进了人群里。
十几个奴民被撞翻,全都骨损腑伤,马上的骑兵也被奴民们从马背上拽下。
一些骑兵顺着马躯犁出的痕路,冲入了奴民中,又被手拿兵器悍不畏死的奴民从马上刺了下来。
乱场见血,奴民已经豁出命去。
接连损失了十名骑兵,河岸上奴民的数量却越聚越多。
叶茧里的兵器已经全部被取出,没有分到兵器的奴民们有些捡起地上的树枝,有些拾起河中淤泥里的卵石。
将被证明有效的铁钉甩向四周,无数奴民用手中的东西扑杀了落地的骑兵。
不远处的石屋间,同样人影绰绰。
那里还有两千多的奴民。
数量稀少的骑兵勒住了缰绳,不再纵马冲击人群。
他们先是一遍遍的吹起号角,然后全数返身向着木寨跑去。
寨门处的吊桥,在奴民还没冲至时,完全升了起来。
坚固的木寨中,负责一切的偏将站在瞭望塔上,面露震惊的看着外面向木寨聚来的人群。
刺耳的钟钺声从木寨中响起,文短留下的六百余士卒走上了寨墙。
木寨被围住了,当天下午,入水的渠道就被犯乱的奴民们填上。
护寨沟壑里的流水静滞了下来,一直眺望着寨外的偏将脸色苍白了起来。
偏将明白,今天晚上,寨中便会断水。
本已断粮多日的六百士卒,将无水可饮。
而在此时,带着八千士卒的文短正在率兵驻营。
刘恒军和文短军此时相距三百二十里,以他们的速度,两军的碰面尚需四天的时间。
深夜,漆黑的空中明月高悬,繁星闪耀。
有根站在岩石上,抬起头昂视着夜空。
“以前我妈曾跟我说,月亮上住着神仙,他在自己家的周围种植着可以不停闪耀银芒的果子。”
“据说这些灵果,吃一个就可以成仙。”
“那怕是喝一口这种果子果皮上的露水,都可以长生不死。”
刘恒坐在岩石下,屁股底下垫着枯草。
“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