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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来的不仅是茶,还有林枢。看来经过赵王和那灵芝之事,玉旒云对这大夫还是存了些戒心。
林枢似乎注意到了,冷淡地说道:“既然玉大人觉得下官在此妨碍你和石将军说话,何必还要叫下官前来呢?”
玉旒云似笑非笑:“天下都知道我是个疑心病重的人。你若自己坦荡荡,何必怕我猜疑?这里有上好的西瑶白茶,特请大夫你来尝尝。”
说时,仆人已将三碗茶分别送到各人面前。石梦泉看那茶水清亮,原本细如银针的茶叶现在展开了,犹如一朵白花在水中盛放,甚是夺目可人。
玉旒云端了茶杯在手清香扑面而来,叫人心旷神怡,便脱口赞叹:“真是好茶!”
林枢也取了自己那杯,呷了一口,道:“甘醇清冽,正是扶正祛邪的上品。”
“哦?”玉旒云挺有兴趣,“扶正祛邪——梦泉,你上次病倒不就是因为邪毒入侵,以致‘肺气壅塞,血脉瘀滞’么?这茶能扶正祛邪,你可要多喝点儿。”
石梦泉难得病倒一次,竟叫玉旒云挂心了这么久,他不知该欢喜还是内疚,道:“我又不是纸糊的,早已好了。”
玉旒云佯作严厉地瞪他一眼:“少逞能了。说倒就倒下来的。你这样下去,我的大事怎么放心交到你手上?林大夫,你看他全好了没?还要不要多吃补药?”
林枢淡淡的:“两位大人都是行军打仗的,知道什么叫‘防患于未然’,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养生防病为上,吃药治病为下。”
“你听——”玉旒云朝石梦泉直笑。
石梦泉便也报之以微笑,暗想,她如此关心我,我必爱惜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她!因将那茶一饮而尽。
玉旒云见状,笑道:“有你这样品茶的么?简直是牛饮嘛!”
林枢对这两人的闲谈充耳不闻,继续说他的“养生之道”:“世人讲到养生,只知道养形,却不晓得养神。神乃形之主,仿佛一国之君,君昏于上,则国乱于下。太上养神,其次养形。”
“大夫说得对极了。”玉旒云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无所事事,听听戏,练练武,喝喝酒,品品茶——就像今天这样,可真够‘养神’的!”
林枢自饮茶:“养神重德,《内经》有云:‘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午,而道德之质也。’唯具此大德着,内外百病皆不悉生,祸乱灾害亦无由作。”
玉旒云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听来像是在讽刺自己?
不过林枢话锋一转,道:“医书上虽如此说,但世间众人都照此而行,无一个为天下操心,岂不要大乱?所以,所谓‘养神’之论,客气一点,可以说成是‘奢侈’,不客气一些,就根本是空谈。”
“既然是空谈,你还拿来说给我听做什么?”玉旒云道,“虽然我请你喝茶,但你也不必要浪费口水。”
林枢道:“世间的许多大道理都是空谈,然而做不到的事情,不见得就不正确。恰恰是因为正确,又做不到,才更需要时常提出来,好叫我们不要忘记是非黑白。”
觉得他既像话中套话,又想没话找话,叫人生厌,玉旒云忍不住冷笑道:“林大夫原来在医术之外还通儒术理学,看来我不该荐你到太医院,该让皇上请你到翰林院才对。”
林枢知她是说反话嘲讽自己,却还不住口:“人做不到养神,只有养形,我们当大夫的才得以混口饭吃——玉大人既然不愿听下官说医术中的至理,下官就来说些雕虫小技好了——石将军的身体底子好,上次一场大病后,修养充分,已经痊愈了。今后只要注意饮食作息,想要再躺回病床上去,还没那么容易。倒是玉大人……”
“怎么了?”玉旒云最不喜欢人家故弄玄虚。
“玉大人上次被打了一掌。”林枢慢条斯理,“本来我照伤处炎症来判断,这人内力修为尚浅,并没有造成什么大害。不过后来几次给玉大人把脉,却发觉大人的伤比下官想象的要重一些。下官以为,这是玉大人体弱,先天不足的原因。”
玉旒云斜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林枢道:“下官推测,玉大人出生时不足月,从小体弱多病,后来练武强身,功效也不大。直到十二、三岁上身体才渐渐好了起来——下官没有说错吧?”
这可真奇了!石梦泉惊讶地看着林枢:玉旒云过去身体的确不好,却偏偏喜欢逞强:读书必要读到深夜,一早又起来叫侍卫带着练武,也不知道病倒了多少次。玉朝雾皇后心疼得时常以泪洗面,日夜祈求菩萨保佑。还好,到了十二、三岁上,玉旒云病痛渐少,这几年,更是连伤风也几乎不见。他还以为是菩萨应许了玉朝雾的祈祷呢!
玉旒云不以为然地:“那便如何?”
“不如何。”林枢道,“一个人的身体在少年时期是最好的,能维持这种状态的时间最多也就十来年。过了廿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照大人现在这样的拼命法,我看最多活三十五岁吧。”
玉旒云愣了愣:任谁听到别人预言自己的死亡都不会好像耳旁风。她盯着林枢,不知这大夫究竟是何用意。
石梦泉的面色却骤然变了:“大夫,那有什么根治的法子么?”
“下官是大夫,不是掌管生死簿的阎罗王。”林枢冷淡地道,“一个人的先天如何,我可没有改变的法子。好比有人出生时就少了一只手,怎么可能再变一只手出来?因此‘根治’是不可能的。不过,调理得当要活到五十岁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果真?”石梦泉忙要问如何调理。
可玉旒云却冷笑一声道:“装神弄鬼危言耸听。我请你来当我的医官,可没有请你来当保姆。既然你口称‘下官’,就该听我的命令。现在茶也喝过了,你可以出去了。”
“大人……”石梦泉忙要劝阻——自己的身体可不能拿来意气用事。
不过玉旒云面若寒霜,根本不留商量的余地,而林枢也没有好言相劝的意思,放下茶杯即退了出去。
“大人!”石梦泉急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林大夫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听听也没有害处啊!”
玉旒云不声不响地品着茶,仿佛是在生闷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是讨厌他这个样子,虽然本领是有的,但是全然一副天下人都要听从他指示的样子——我要降伏他,要不然怎么用?”
“话是这样说,”石梦泉道,“但是……”
“但是什么?”玉旒云有点儿不耐烦地,“你也觉得我只能活三十五岁么?真是笑话!”
石梦泉方要说“小心无大过”,玉旒云却又接着说道:“就算只是三十五岁又怎样?我二十五岁就要拿下楚国来。那之后如何,才懒得去操心。”
这话没的叫石梦泉心里猛地一疼。他知道她有仇恨,她有秘密,但是他未想到她会有如此厌世的想法。若拿下楚国之后,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他宁愿永远不要拿下楚国。
见他神色凝重,玉旒云突然又笑了起来:“我随口说说,你怎么脸都青了?要死的又不是你。”
这也好“随口说说”的么?石梦泉差点儿不故尊卑地跳起来责备她。
玉旒云还接着笑:“你放心好了。拿下楚国之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不过是要降伏这个姓林的,然后令他乖乖地想法子让我活到五十岁,一百岁。”
真是魂也被吓掉了半条!石梦泉舒了口气。
可玉旒云凝视着水中花一般的白茶,又幽幽地说道:“其实,就算他没有办法也不见得是坏事。我真活到了五十岁、一百岁,到时候姐姐也不在了,你也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石梦泉应到这话,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他要保护她,陪伴她,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世界消失的时候,永远也不让她孤单,不让她受伤害……这千言万语,让他周身热血沸腾,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旒云不知他的心意,只笑了笑,道:“咱们还是继续商量去西瑶的事吧。”
按照玉旒云的计划,这事只说给庆澜帝一人知道。她和石梦泉又故意在京城四周名胜游览了一段日子,一则使人对他们离京习以为常不再起疑,二则让西瑶方面觉得樾国也不是那样急迫地想要结盟,可煞煞他们的傲气。如此一直到了七月末,才终于以打猎为名,正式离京。玉朝雾皇后听到了,信以为真,担心又不无埋怨地说道:“打猎有围场嘛,何必非要自己到深山老林里去?也不多带几个人,万一遇到了野兽……”
玉旒云只笑道:“有梦泉一个还不够么?人多了,箭矢乱飞,那才不安全呢!”
玉朝雾只好作罢。而玉旒云和石梦泉就带着庆澜帝亲笔的国书,直奔南方。
两人都是微服,混在商旅之中过了大青河——楚樾虽交战,但是两国通商之港还未关闭——尤其,刘子飞和吕异在和杀鹿帮进行所谓的“和谈”,大青河有种和平的假象。不过,来往商人多是西瑶人,或者是一些因为故国已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国之人,无非赚钱而已。楚人和樾人则彼此憎恨,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玉、石二人到了楚境,无人发觉。他们也就大摇大摆地走楚国贯穿南北的官道“通天道”。到了中秋前日,便入了凉城地界。因为所雇的车夫是凉城人氏,给再多银子也不愿赶路,非得回家团聚不可。“两位公子也是急着想赶回家去,怎么就不体会小人的难处呢?”赶车的道,“再说,这一天的时间,二位无论如何不可能赶到西瑶的,总还得十天半个月呢。倒不如在凉城凑个热闹。”
石梦泉本是无所谓赶不赶路。只是在他看来,最好还是休息一日——自从林枢说了那番话之后,玉旒云稍微有点儿什